“公主此时要上哪?”阿碧不解。
“云芳殿,看姝儿。”
雪衣在出上官凤澜寝殿之时,从太监小喜子那得知了姝儿所在的宫殿,她同阿碧来到云芳殿,制止了殿外一群守夜宫女和太监侍卫的请安,径直走进了殿内。
刚轻脚踏入殿门,只听得里头有咿咿呀呀的学舌声,小女娃娇嫩的声音十分可爱清甜,算算时光,小姝儿有一岁多了。
该是能学舌的年龄了。
云芳殿里有老嬷嬷照顾着姝儿,而云芳殿外在进来的一路上雪衣知道,上官凤澜派了许多大内禁卫做守护。
又朝里走了一段,越过屏风翠帘,见一群宫女在里头忙事,床上有老嬷嬷逗着小姝儿玩耍,手里拿着只针绣荷包。
有宫女率先发现了雪衣,一群人都忙跪下请安,那老嬷嬷也发现了雪衣,但却脸色一下沉了,不情不愿的也拜倒请安。
雪衣淡笑无声走进来,她略打量那老嬷嬷一眼,记起是当初蝶双宫里的奶……娘,怪到对她有些偏见了。
“都起来吧,别吵了小郡主,我只是来看看姝儿。”
众宫女纷纷起来,轻脚到屏风后。
雪衣走到床前,正想要抱起姝儿,那老嬷嬷却直起身子下意识挡着。
阿碧冷了脸:“退下,没规矩!”
雪衣也没喝斥阿碧,而是但笑望着那嬷嬷不做声,静静的好一会,那嬷嬷才捏了捏十指退开几步,雪衣抱起姝儿,笑着:“真漂亮的娃,像极了她娘亲的美貌。”
这话倒不假,一双圆圆的淡棕色眸子时刻像是盈着一汪泪水,如莹润的珠子一般,甜甜的淡色红唇,细腻雪白的肌肤忖着大红色的锦袄,越发显得像是个精致的瓷娃娃,可爱惹人心疼。
“娘……娘……咯咯……”小姝儿张着樱桃小嘴咿咿呀呀的喊着半音不全的字语,咧开嘴笑着,小手胡乱挥着自己黑亮如缎的发,趴在雪衣胸前滴着线长的口水。
雪衣瞧着那可爱的模样瞧得出了神。
一旁的老嬷嬷赶紧又上来欲要接过姝儿,忙忙的惶恐道:“王,王妃,当心郡主弄脏了王妃的衣裳,还是让老奴来抱着郡主吧。”
“你急什么,公主来了这么一会了,你这年老的也不下去吩咐一声,连杯茶水也没上上来,难道这就是宫里的规矩不成!”阿碧冷冷的又瞪了那嬷嬷一眼。
“阿碧,你惊她做什么。”雪衣接着阿碧轻声道了一声。
那老嬷嬷瞧着雪衣冰清一般的脸色,大概觉得也造次了,忙就惶恐的跪下请罪,雪衣说了声无妨,那老嬷嬷便轻脚退下领着一群宫女入下房备茶点。
此时雪衣嗤笑了一声,“终究不是亲娘,我有那意好生待姝儿,旁人倒觉得我像是要害她。”
阿碧却不以为然,冷了眸子凑上来,“公主,且不说姝儿是否亲生,公主可忘了你亲生的不悔郡主是被谁掳走了?”
雪衣拧起眉,转头瞧着阿碧,“阿碧,你这话是何意思?”她听出阿碧话里有话。
阿碧冷眸凝着雪衣怀里抱的姝儿,咬咬牙,道:“那蝶双几次三番欲要加害于公主,即便她提出的条件公主都答应了,也难保白蝶双过河拆桥,不受信诺,以至于对不悔郡主痛下杀手也是有可能的,为防万一……”
阿碧的话顿了顿,凝一眼四周,放低声音,道:“在姝儿郡主身上下毒,届时姝儿到了蝶双手里,咱们也还有筹码可以威胁蝶双,也给不悔郡主多设了一层保护。”
雪衣听罢阿碧的话陷入沉思。
怀里的姝儿还在咿咿呀呀喊着模糊不清的娘,不时咯咯笑着,雪衣拿着帕子擦掉小嘴上溢出来的涎水,缓缓的眯起了眸子,脸上露出一丝冷色。
云芳殿,下房。
那老嬷嬷神色焦急,双手捧在胸前来回跺脚,只怕王妃此来,定是要加害于姝儿郡主!不行,她誓死也要拼了老命保住姝儿!
想罢又斟酌了一番,连连唤了两个宫女过来。
“快去王爷寝宫,就说姝儿郡主有难!若怠慢了一分,郡主出了事,你们都别想活了!”
老嬷嬷的一番话着实把那两名宫女吓着了。
“还不快去!”
两名宫女被唬得一颤,“是是!奴婢这就去!”急匆匆出了云芳殿,到了摄政王寝宫。
“什么人!这么晚了有事明天再回!”两名宫女被门口侍卫拦下。
其中一名宫女灵机一转,忙道:“是,是王妃让奴婢过来见摄政王,说有要事回禀。”
“先等着,待我通报一声!”那侍卫快速进了内殿,出来时松了口:“进去吧!”
两名宫女忙一同走进内殿。
殿里白秋正和上官凤澜一边下着棋一边谈话,上官凤澜捏着棋子,并未抬头,只是问道:“说吧,王妃让你们过来有何急事。”
那两人扑通一声就拜倒了:“王爷恕罪,奴婢是、是云芳殿的宫女,是,是许嬷嬷命奴婢过来,说、说……”
白秋早已把手里白子掉下,上官凤澜捏着那将下未下的黑子,转了头,将二人扫视一番:“你们是云芳殿的宫女?”
“是是!”
“许嬷嬷让你们来说什么?”
“是,是这样的,方才王妃同将军夫人突然来到云芳殿,许嬷嬷说,说她听见王妃要对,对姝儿郡主下毒,说姝儿郡主有危险,让奴婢过来告诉王爷,让王爷救救小郡主!”
上官凤澜冷色顿炙,如冰射向两名宫女,两人顿时吓得浑身发颤。“奴婢,奴婢不敢撒谎,确实是许嬷嬷听见了,当时王妃和将军夫人把屋子里的下人都赶了出来,然后就,就……”
只听啪一声脆响,上官凤澜手中黑子钉在那棋盘上,一盘的子皆震得一跳,从白玉棋盘上咚咚滚了下来,白秋衣袂掠动,大步已经迈出了寝殿。
上官凤澜眯了眸子扫了一眼底下跪的两人,嘶哑道:“都起来,去云芳殿!”
不过一刻,云芳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珠帘子叮叮咚咚撞得直响,白秋脚下生风,因揪着一颗心,便径直闯了进来。
刚转过屏风,就见床前雪衣端着一只瓷碗,手里的汤勺正放在姝儿的嘴边喂食,他跃空几步飞过来,袖袍一扫,将雪衣手里端的碗扫到地面:“不可!”
屋子锵地一声脆响,那一碗的莲子汤洒了雪衣满身,倒了一地。
阿碧回过神来,忙为雪衣擦拭,喝斥白秋:“白秋先生是怎么了,怎么一上来便恼得这般!”
这时一群的人转过屏风走了进来,上官凤澜看着眼前的场景。
雪衣看一眼跟在上官凤澜身后,神情躲躲闪闪,唯唯恐恐的老嬷嬷,当下便明了了几分,笑了笑,定定的看着白秋,“你以为我在这食物里下了毒?”
白秋看一眼床上的姝儿,姝儿嘴里含着甜甜的食物,笑得咯咯响,手脚不停的在扑腾着,嘴里喊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把手一握,白秋咬咬牙,面色甚是尴尬的垂了眼帘,道:“我……”
不等他说下去,雪衣接着又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姝儿是你妹妹的女儿,你有一分责任,试问哪个做舅舅的能袖手旁观,你因为蝶双掳了我的女儿而觉愧疚,又担心我因思女心切,而做下糊涂事来,是么?”
白秋一时无话。
雪衣坐在床前,接过阿碧手里的帕子为姝儿擦去嘴角残滓,“蝶双不该掳走我的女儿,姝儿虽是她生的,但姝儿是无辜的,更何况姝儿也是凤郎的血肉,便是我一双女儿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女儿,我怎么能在担心不悔的时候,对另一个无辜的孩子也做那不该的事呢。你放心,即便……即便蝶双真的伤了不悔,我也不会拿姝儿出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