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
男人更来了劲,“还他……妈是一小辣椒啊!”
“越辣越好,爷我就好这一口……”
“来把,小美人,先让爷尝一口,瞧瞧是辣的,还是甜的,啊哈哈哈……”
见这几个酒气熏天的男人更是放肆的动手就要扯她衣裳,雪衣这才慌了,“你们要做什么、不要、放手……”
伴着雪衣一声尖叫,披在身上的大氅落在雪地里,发丝亦凌乱几分,散散几缕垂在胸前,此时那三名男子皆瞪大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齐齐看向雪衣……那张脸。
静默一阵。
“啐!”一人啐了一口,“妈……的,丑成这幅德性还敢出门,倒了老子胃口!”
“见鬼,竟碰上个丑女,还丑得让人恶心,呸,晦气!”
“找打!”
拳头硬脚,登时如雨铺头盖脸落在她身上,雪衣被重重的力道踹翻在雪地里,只能双手护着头,男人们在她身上讨不到乐趣,便来了兴,越发用力的拳打脚踢,借着酒来撒气。
一阵过后。
眼看着,几人边啐边摇晃着身影走进夜色中。
她缓缓从雪地里爬起,捡起落满雪片的大氅,她也不披,只是麻木的搂紧身子。
背上,手臂上的痛楚令她忍不住哼了一声,嘴角溢出一点血丝。冰天雪地里,望着朦胧透出来的晕黄灯光,一盏一盏,她却找不到家在何处。
茫茫天地间,她孤独一人。
不要落下,不准落下……
吞了泪,她缓缓迈出颤抖的步伐,继续向前走。
小腿大腿上皆是伤,走一步,痛一步。
那抹纤细的身影踩着厚厚的雪,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彼时,某一条黑暗的巷子里。
“你、你是谁?”
“啊……大侠饶命!”
“求大侠饶命、饶了小的,大侠饶命!”
方才借酒撒疯的三人也不知从哪来的一阵风,将他们扫进这巷子里,只见灰蓝的夜色里,一顶金面如鬼魅降临,昂扬倾硕的身影高高俯视几人。
深幽的眸光闪着嗜血阴冷的光。
几人猛打寒颤,拜地便装孙子求饶。
冷风里吹走一声冷哼,‘呲’地一声,飞雪里寒光一闪,玄冥剑出鞘,见血方才罢休!
皑皑雪地里,躺倒三名死尸,各个瞠大了眼珠子,死未瞑目,被割腕的四肢还在一下一下的抽……搐,流血,直至血液放干,流尽!
面具下的唇冷漠一掀:“本王的女人,死也只有本王能碰。”
“找死。”
也不知拖着浑身疼痛的伤走了多久才走回景王府。
雪衣抬头看一眼门楣。
她走的是香雪园的一处小侧门,跟着上官重莲出来时不见守夜的小厮,如今回来门并未关,虚掩着,她探了一眼,乘无人匆匆走进园子里。
她所住的东暖阁离小偏门不算远,香雪园在这雪夜里寂静无声,只隔着一段距离,在蜿蜒的屋檐下点了一盏风灯,晕黄的红灯笼轻飘轻荡。
走进东暖阁的小院子,见厢房里黯淡无光,只廊道上挂着两只大灯笼。
门是半开的,她连身上的雪都顾不得抖,抱着疼痛的身子,怀着些微紧张而颤抖的心,吞了口口水,她试着轻唤一声:“阿碧……”
唤了声之后一片寂静,她将自己楼得更紧,浑身冻得直打颤。
灯灭了,阿碧自是不在屋里的。既不在屋里那一定也不在下人房,必然是出府寻她了。
深吸口气,迈进厢房。
陡然的黑暗让她不适应,摸索着,试着走到桌案上点燃烛火。
磕磕碰碰,摸索半天找不到火折子,此时越发觉得又痛又冷,还饿。
她抱紧自己,放弃点灯,缓缓移向床榻,想要将自己埋进被子里等阿碧回来。
透着窗纸外朦胧的夜色,屋子里越发显得沉闷诡异,她缓步靠近那暗影里飘起飘落的绛紫色鲛绡帐幔,一层层,如无影的手,重重向着她挥来。
周围,厢房,沉静。
呼吸渐渐急促,只听见自己嘭嘭乱跳的心。
眼看着就要靠近床榻,膝盖冷不防又撞上一堵硬物,黑暗中她找不准身体的平衡,重重摔倒在地,摔倒时也不知撞到了什么,一件重物正砸在她肩头,她闷哼一声,身子一翻,隐约见那床头的小香几滚到了一旁,幸而砸在她身上,而没有直接砸在地上,否则发出巨大声响,定然惊醒园子里的其他人。
捂着疼痛的肩膀,她试着从地上爬起,双手伸出,胡乱抓床板子,一阵摸索,倒是摸到一点硬硬的木头,可摸着摸着发觉硬硬的木头一路往上似乎成弧形,还雕着镂空的花纹鸟兽,这……哪里是床板子?
哪里是丝棉锦被?
脑子嗡嗡的就炸开了,她甚至忘了呼吸,缓缓侧脸回头……回头……
夜光静谧,紫色帐幔荡起荡落,卷来飞去,柔丝一角,拂在一张暗沉沉,冷冰冰的面塑上,幽黑幽黑的一双眼睛宛如地狱而来的阎罗。
她根本无暇细瞧,只轻瞟一眼,已是吓得魂飞魄散!
鬼!
时光骤然倒流回十岁,她跌落在枯井,幽暗的井底,有野兽嘶鸣欲要扑过来,有幽灵低低的鬼笑,想要拉她入地府,要撕裂她,要吞她入腹……
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黑,她在黑暗里抱紧自己,发抖,发颤……
“不……”
“不……不要过来……不要吃我……不要过来……走开……通通走开!”
面具下的眼神片刻闪动,握在轮椅上的手只伸出一点距离,半空里又抽了回来,握紧,再握紧。
上官凤澜坐回轮椅中,依旧静静看着雪衣,暗夜中,看她抱着头缩在床脚惊吓得似没了魂,像是刀俎下任人宰割的鱼肉,又似箭矢下瞄准的惊弓之鸟,更似被猎豹盯上的猎物。
可怜而孱弱的小兽。
干涩颤抖的声音,语无伦次的喊着些什么。
从雪衣入房那一刻,上官凤澜就一直静静在床边望着她,看她一点点摸索,靠近。
亮光引得雪衣停下呼喊,拉回一点理智,缓缓抬头,烛光照面而来。
“阿碧……”
她下意识呼喊,惊喜的以为抬头能看见阿碧的脸,却只有一张金色面首落进余光里。
蓦然转头,她冷不防惊得跌坐在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凭空出现的人。
不……
他并非凭空出现,她恍然察觉,刚才所见的鬼,不过就是眼前的这个面具男人!
那么说,他一直在这房里!
她没想到他今晚还会出现在她房里,也不知道他几时来的,在这待了多久,不明白他为何不点烛火,不明白为何她进来时,他半点不出声,而只是静静的如鬼一般坐在这。
捂着自己狂跳的心,雪衣试着让自己努力平稳住呼吸。
“先生……是何时进来的?”
上官凤澜又静看了她半晌才答她:“在你不在的时候。”
到底是有些虚心,她忙自己又脱口而出:“我只是觉得……觉得这园子雪景很美,出去逛了逛。”
“撒谎。”
面具下的唇传来一声不冷不热的回驳。
她咽下干涩的喉,迟疑了一下,说:“我没撒谎。”
只见他又笑了笑,沙哑的声音像是有石子在摩擦,“抬起头开看着我的眼睛,你敢对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我便信你。”
她本就心虚,被他这样一说,她抬起头来直直对上他的眼,开口道:“是,我撒谎,我其实……去了百花街。”
“你一个人?”
“和重莲。”
他似嘶哑的谑笑两声,“王婶和小侄子深夜一同去百花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