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面下的眼眸缓缓动了动没睁开,“端王那有什么动静?”
孟然回道:
“暂且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端王昨儿跟端王妃吵了一场,端王妃闹进了宫,闹到了太后那,太后宣端王入宫觐见一场。”
“这不是老四的行事作风,因何事吵闹?”
上官凤澜双眸缓缓抬开。
孟然迟疑了一下,说:
“因端王爷从火场救下王妃,将王妃安置在其别苑,后被端王妃知晓,端王妃因此质问端王,所以惹来一场不快。”
孟然话落,一旁的南宫明夜笑了几声:
“嗯,看来这端王爷的日子也不好过,家有蠢妻如此,可悲,可叹。”
白秋亦接了南宫明夜的话说道:
“这端王妃是太后表兄的孙女,她爹正是部院尚书,听闻此女醋意极大,时常闹得端王府鸡飞狗跳,端王早有休妻的念头,苦于有太后及尚书岳丈压着,不得已忍着那泼妇。”
此时上官凤澜轻笑了一声:
“你们真当老四如此软弱无能么,他的心思在众多皇子里是最为深沉的一个,有时连我也不能及。”
南宫明夜勾着唇,调笑了起来:
“我们岂会不知,不过是玩笑一回,他四王爷若真是如此软弱的脓包,又怎么会弄得今日咱们的八王爷心中团着怒火?他的‘胆大包天’里说不定还藏着……‘色胆包天’?”
上官凤澜眸色微动,隐隐藏着玄色般冰冷。
“孟然,那晚,南柯一梦的事查得如何了?”
“那几人皆是东匪帮的人,受人指使,当晚萧家小姐萧漓儿碰巧撞见,救了王妃,后被恶匪追逐间王妃不慎落水又被恰巧在水榭游船上的端王救起。”
“人在哪。”
“都死了,被人剁去四肢,蒸熟弃之后山喂野狗,下场惨不忍睹。”
白秋轻冷的笑了一声,摇头:
“好个冷血的四王爷。”
南宫明夜却半眯着眸子,勾起一道邪笑:
“我倒觉得他还能再冷血一点,这点程度,不够看。”
白秋兴味的附和一声:
“你当是人人都同你南宫一般,拿当兴趣?”
南宫明夜勾起越发邪邃的笑,一双丹凤眼斜飞入鬓,“彼此彼此,你白秋是双面阎君,我南宫明夜自叹愧如。”
“既然你们两人如此赏识对方,倒不如去一旁比试一番,兴许要比站在这光动嘴皮子有趣得多。”
孟然一身布衣,端着斯文的笑,眼里却有些不悦。
南宫明夜同白秋双双一笑而过,识相的闭了嘴。
上官凤澜继而又问向孟然:
“幕后人是谁?”
孟然摇头:
“目前尚且没能查出,不过当晚南柯一梦的容娘置身事外,想必是与容娘有关联的人,我已命人暗中从容娘处下手打探。”
上官凤澜沉默了好一会,缓缓说道:
“将消息放出,卖给东匪帮。”
“爷是想利用东匪帮,挑起东匪帮对端王的不利?”
孟然迟疑着,说:
“可是,东匪帮真的敢惹端王?”
“若东匪帮心存顾忌,你则放些谣传,给东匪帮再添一把火,他自然就能烧起来。”
孟然眸光暗动,略过精光。
王爷此次主动反击端王,是为了皇帝做嫁衣,还是这一次掺杂了别的你望?
若有,他希望是后者。
“你先去吧。”
孟然欠身要走,上官凤澜又开口唤住了他:
“重莲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小王爷自从那晚送了萧家小姐回府后,便一直买酒宿醉,不过昨天傍晚时分他忽然策马去了锦州。”
“去锦州?”
“他去锦州做什么?”
“听说是去了锦州有名的神佛寺,求了一道平安符。”
上官凤澜缓缓再度阖上眼,孟然见他没再说什么,也就去了。
又过了一会,南宫明夜正准备进屋,上官凤澜开口问道:
“明夜,‘忘魂蛊’你查得如何了?”
南宫明夜脚步又走回来,脸上的笑容稍稍沉淀,微蹙了眉头,道:
“‘忘魂蛊’乃属蝴蝶蛊一类,蝴蝶蛊是蛊毒中最强且复杂的一种,极其难辩难解,而此‘忘魂蛊’更是蝴蝶蛊毒中的精髓,但凡蝴蝶蛊母于百虫蚕食后胜出,母体化灰而散的蛊,有的甚至连下蛊之人也无法解毒,我查遍所有,皆无所获。”
南宫明夜说完,白秋正收起银针起身看向他,“你乃是南诏国乌蛮族人,蛊毒之乡,连你都无从知晓的蛊,看来真的无从可解了?”
“难道真无人可解此蛊?”
上官凤澜也低声说道。
南宫明夜沉吟一会,拍了拍手中折扇,“我的蛊术虽说不上一流,但南诏国若要比得过我的,也不出几人,此‘忘魂蛊’连我都无从解法,想必除了下蛊之人,这世上就只一人可解此蛊了。”
“不过……”
说完话锋一顿。
“此人是谁?”
白秋问道。
“阿九!”
南宫明夜的话一出,上官凤澜跟白秋皆是一番沉默,南宫明夜连连拍着手中折扇:
“那那那,你们不用拿这般眼神来看我,别说你是我师弟,即使师傅他老人家亲自向我求助,这忙我也无能为力,若说别的,我南宫明夜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只这一件,不成!”
“那你说出来作甚么用!”
白秋不悦的冷了他一眼。
南宫明夜摇着碧玉折扇:
“我这人从不爱撒谎,说与不说又是一回事,做与不做又是另一码事,好了,话说多了,口也渴了,该是喝花酒的时候到了……”
一袭紫衫飘然远去,抛落一串洒意的诗词,那风流的身影消失得很是时候。
幽梦斋。
今早回厢房里换过衣裳,阿碧问及,雪衣只说是在幽梦斋坐了一夜,看了一晚的书,并不曾说起景王的师傅,用过早膳,给老太妃请安,老太妃越发连面也懒怠见她,说近日身子不爽利,早上的请安先免了。如此雪衣又去看了被关几天的流莺,流莺病了躺在床上休息,因想起那剩下的未抄完的‘孙子兵法’,于是悄然又回了幽梦斋。
经过了昨晚,她又怎么能再一次面对同样的境况。
于是笔下飞快,想着要在傍晚前抄好了它。
谁知心无旁骛,园内寂静,速度竟比昨晚要快上几倍,这剩下的不出一个半时辰就已然抄好。
她满意的看看那抄本,仔细压平了,放在桌案上。
起身,你将那书放回书架原处。
此时忽而想起这偌大的书架上,还有这屋子里久未有人来打扫,虽然看得出偶尔会有人来收拾,但毕竟不是天天住了人,四处都落了灰尘。
找来抹布,她将那落了点灰尘的书籍一一的擦拭干净。
看得出来,景王生前是极爱看书的,涉猎广泛。
历史、军事、天文、地理,诗词歌赋,这些书籍都不缺乏。
想着想着,雪衣在脑海里幻想景王的模样。
就在她出神之际时,抹布从夹层里扫下一卷纸。
这是什么?
蹲身捡起,将略黄的纸缓缓摊开,徐徐浮现在眼前的是一副画,黑墨白描,画的,是一名女子,画笔浅淡,已有些水印模糊。
拿着那画,雪衣一再的端详,女子容貌不似蝶双,也不似玉蟾。
将画隔远了一点,那五官,又觉有些熟悉之处。
她不再细瞧那美人,看那画似乎还未来得及上色,但旁边却已然题了一串诗词,诗词所写,正是昨晚景王师傅所写的那一首,只是这上头更全,心中默念,一字一句道来: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