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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血藤(2)

庄梦椟得到消息,匆匆备了份重礼,来到徐飞鸿的府第。在徐飞鸿的客厅里,庄梦椟见到了吏部左侍郎韩正楚,韩正楚五十多岁,身着红色的朝服。寒暄了两句,韩正楚对庄梦椟说:“论先后,我还是你的前任呢。”

徐飞鸿见庄梦椟没有反应过来,就对庄梦椟说:“韩侍郎二十年前,也曾在巴东县任过县令。”

庄梦椟欣喜异常,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结交到朝庭重臣,而且,这层关系,还是韩正楚捅破的,庄楚椟忙举手道:“在下能接手韩侍郎管理过的地方,真是三生有幸。”

韩正楚点了点头,眯着眼说:“我们已经老了,只能当你们这些年青人的阶梯了。”

韩正楚说这话,庄楚椟自然明白什么意思,忙从身上掏出一张万两银票,双手奉给韩正楚,说:“这就算是下官孝敬给大人的。”

见韩正楚摆了摆手,摇了摇头。庄梦椟以为韩正楚嫌少,忙说:“这是下官先行准备的,以后还有重礼奉上。”

徐飞鸿见庄梦椟理会错了意思,忙说:“你错了,韩大人找你来,有一事相求。”

听了徐飞鸿的话,庄梦椟一脸木讷,不明白什么意思。

见徐飞鸿难以启齿,韩正楚说:“还是我给你说吧。”原来,韩正楚没有别的爱好,只是喜欢美色罢了。由于年青时纵欲过度,韩正楚已经萎丧了那部份功能。韩正楚对庄楚椟说:“你知道,面对娇妻美妾,而不能举,这是一个男人最大的悲哀。”

听了韩正楚的话,庄梦椟如坠云烟,他不知道,韩正楚为什么在自己面前揭丑。

韩正楚说:“现在只有你能帮我,皇上的御医替我诊治过,只有血藤才能让我精气相通,春回二度。我听徐大人说,只有你才能找到血藤。”

庄楚椟这才缓过一口气,心想这事好办,自己只要回家把这事告诉给老父亲,让老父亲弄到血藤,交给韩大人就行。要是傍住韩大人这条大腿,自己前途无量。于是,庄梦椟站起身,一腔豪言壮语:“为大人办事是在下的荣幸,任凭肝脑涂地,也要为大人把事办好。”

庄梦椟告别韩正楚,一骑轻尘,只身返回乡下,来到父亲的家。见到父亲,庄梦椟大吃一惊,半年不见,庄草根的头发已经花白,五十岁的人看起来像七十岁的老翁。

庄梦椟问庄草根,是不是得病了。庄草根摇了摇头,说:“我没有病,只是有些疲惫罢了,你这么仓促回家,有什么事吧。”

庄梦椟说:“我回家,是因为有件重要的事,有求于您。”于是,他把韩正楚的事讲给庄草根听。当听说韩正楚二十年前曾在巴东任职,庄草根脸上露出悲愤之色,但这些,庄梦椟没有留意到。庄梦椟讲完,对庄草根说:“请父亲再辛苦一趟,弄到血藤,助孩儿一臂之力。”

庄草根表情复杂地望着庄梦椟,停顿了片刻,对庄梦椟说:“我的年纪大了,腿脚乏力,已经不能到山上去采血藤了。你要想得到血藤,明天陪我去吧。”

庄梦椟说带几个下属一起去。但庄草根说血藤生长的地方乃天下秘密,不可道于外人,坚持父子俩一起去,庄梦椟只好同意了。

第二天,庄草根带着庄梦椟一起踏上了寻找血藤的路,为了行走方便,庄草根他们只带上很少的干粮。即使这样,两个人的行程还是非常笨拙,庄梦椟从小娇宠,很少吃苦。所以,到了险阻的地方,庄草根还要停下来,拉着他前行。两个人白天赶路,晚上在山洞里歇息,有几次,庄草根对庄梦椟说,采血藤的路太辛苦,不如算了。但庄梦椟却说:“父亲呀,这关系到孩儿日后的荣华富贵,就是吃些苦,也值得。”说这话时,庄梦椟的目光里充满了贪得无厌的欲望。庄草根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儿子鬼迷心窍,一切无可挽回。

走到第七天,庄草根和庄梦椟来到了一个河谷里,庄草根指着绝壁对庄梦椟说:“爬上悬崖,就能看到血藤。”

庄梦椟眼里露出一丝怯意,说:“这怎么上得去?”

庄草根指着河谷边的一根枯藤说:“顺着它爬上去。”

庄梦椟答应了韩正楚,已无退路,只有硬着头皮上。在庄草根的帮助下,庄梦椟顺着枯藤爬了上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庄梦椟终于上了绝壁,眼前出现了一片葱郁的森林,全是参天古树。见到森林,庄梦椟迫不及待地问庄草根:“父亲,血藤在哪儿?”

庄草根指了指刚才攀爬的枯藤说:“这就是血藤。”

庄梦椟见那根藤上了绝壁,就缠绕古树的树干,然后蔓延而上,没入森林中。庄梦椟惊喜道:“这是真的?”就用刀将枯藤劈成两段,但藤已干枯,根本没有一滴汁液。庄梦椟失望道:“父亲,你这是在骗我。”

庄草根说:“我没有骗你,只不过,我要给你讲个故事,你就会明白了。二十年前,你一岁的时候,便得了痨病,我和你母亲偏访名医,最后,才知道,只有血藤才能医治。而且,你母亲离开的时候,也嘱咐我,一定要治好你的病。”

庄草根说,从那以后,他就钻入山里,寻找血藤。功夫不负有心人,过了两年,他终于在这里找到血藤。但这时,他发现,血藤上已经有了两个刀口,这就表明,血藤已经被人割过两次。俗话说“藤不过三刀”,意思就是,血藤被人割过三刀后,就会慢慢死去。

庄草根见到血藤,想到身体越来越差的庄梦椟,已经顾了那么多,就在血藤上开了个刀口,血藤的红色汁液顺着刀口涌了出来。就在这时,庄草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带盛装汁液的器皿。血藤已经被割过两次,留下的汁液非常少,庄草根急中生智,用嘴接住血藤的汁液。

但回家的时候,庄草根遇见一头猛虎,惊刹间,误将汁液吞下肚。那天,他幸运地躲过了猛虎,却将血藤的“血”咽下。回到家,庄草根懊恼不已,这时,庄梦椟又在咳嗽。庄草根见儿子这个样子,一急之下,竟将自己的胳臂割破,把血滴在了庄梦椟的口里。奇迹终于出现,庄梦椟的痨病竟然痊愈。原来,血藤的药效已经溶入庄草根的血液里。

庄草根讲完,脱掉上衣,露出胳臂上三条划痕。庄草根指着三条刀痕,说:“这第一刀,是为了救你的性命。第二刀,是为了让你读上书,我卖血给杜员外。但藤不过三刀,何况人呢?这第三刀,你说为了你的前途。那时,你是个口碑很好的清官,我不顾性命,是因为我很高兴有你这个儿子。我本想安详地渡过余生,可是你又来找我,而且,是为了讨好杀你母亲的仇人,为虎作伥。”

“仇人,你说韩大人?”庄梦椟惊讶地问。

庄草根点点头,说那时庄梦椟得了痨病,他们夫妻二人就带着庄梦椟四处求医。有一天,遇上了县令韩正楚,韩正楚看中了庄梦椟母亲的美貌,就强抢回家。庄草根说:“你母亲走时,让我好好待你。你知道吗?你母亲不甘屈辱,最后一袭白纱,自尽在韩正楚的家里……”庄草根说完这话,面无血色,仿佛到了生命的尽头,但他仍挣扎着,对庄梦椟说:“我是不会救一个杀害我妻子的人的。这半年,你已经被贪欲冲昏了头脑,已经变成和韩正楚一样的人了,来之前,我已经劝过你,可你……却听不进去……”庄草根说完,人往旁边一倒。

庄梦椟见庄草根已经油尽灯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摇着庄草根说:“父亲,我怎么才能回去?”

庄草根指了指那根断藤,说:“可惜,你自己灭了。”说完,咽下最后一口气。

望着黑漆漆的森林和深不见底的悬崖,庄梦椟闭上了绝望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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