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夜,江南,仝家庄灯火通明,歌伎的袅袅歌声唱响原本静漠的夜晚,大盐枭仝飞正在家里为他逃脱牢狱之灾迎宾庆贺。仝飞心想,天下没有不吃腥的官员,就是皇上从京城来的三品提典史也不能免除金钱的诱惑,五万两银票,让两年前的案子了结,从此,朝庭就会对此事不闻不问。
正当仝飞举起他的夜光杯答谢宾客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了一只燕子,从天上向他翩翩飞来,他正在想,漆黑的夜晚,怎么会有燕子的时候,那只燕子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他才缓过神,惊叫一声:“夜燕!”忙向后快退,但胖胖的他又怎么会有燕子飞得快呢?一道亮光闪过,就象夜空里的霹雳,仝飞猪一样肥硕的头颅便从颈上飞了出去。那只燕子并不停留,在地上轻点一下,便疾驶而去,消失在沉沉的黑夜中。
听见外面的尖叫和嘈杂,正在出恭的捕头于成忙拎着裤子赶到现场,但他见到的只是仝飞还没有闭眼的头颅,心想:“妈呀,这下糟了。”要知道,三品提典史要他确保仝飞的安全,他忙大叫道:“蓝方云呢?”蓝方云是副捕头,今天,于成和蓝方云被仝飞好吃好喝地招待,也许肠胃有些不适应,于成一直在上茅厕,走的时候,他还专门吩咐蓝方云把仝飞保护好,但现在仝飞却死了,而且,连蓝方云也不知哪儿去了。
就在这时,蓝方云来了,见到仝飞的尸体,他也呆在那里。于成说:“让你好好看着,你上哪儿去了?”蓝方云红着脸,一言不发。见蓝方云这个样子,于成也猜到十之八九,原来,蓝方云面目俊俏,很招女人喜欢,偏偏他也是个多情种子,处处留情。于成今天见到他和仝飞的十夫人眉目传情,就猜到他们二人必定又躲着巫山云雨去了。于成叹了口气,说:“等着明天挨提典史大人的板子吧。”
第二天,就如于成所说的那样,提典史大人谢云瓒见到仝飞的尸体,勃然大怒,命令衙役赏于成和蓝方云五十大板,于成一边挨着板子心里一边小声骂道:“该死的谢云瓒,打老子的人都会不得好死,县令打了老子二十大板死了,府台打了三十板也死了,下一个难保不是你。”
原来,仝飞的案子始于两年前,仝飞看中祁员外的女儿,想娶她做第十六房夫人,被祁员外婉言谢绝。为了得到美女,仝飞不惜杀了祁员外的全家,祁员外的案子惊动了县令,就把仝飞抓了起来,谁知这仝飞是江南盐枭,富可敌国,在京城也有靠山。县令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收了仝飞的银子,宣判仝飞无罪,谁知就在县令宣布的第二天,就被人杀了,据说那人就象黑夜的燕子,来无影,去无踪,就是传说中疾恶如仇的侠客“夜燕”。
后来,此案又移交给府台大人,府台大人得罪不起仝飞,结果和县令一样,被人夜里砍了脑袋,而仝飞的卷宗则被放在了皇上的案几上,皇上这才派来断狱高手谢云瓒。于成心里想:“奶奶的,你手下不是有秦隐然、胡长风两大顶尖高手,为什么不派他们保护仝飞,却让我和蓝方云成替罪羊,就算当时遇上夜燕,我们也不是他的对手。”原以为谢云瓒打过以后,会让他们休息养伤,谁知挨打过后,谢云瓒说:“明天,你们务必捉拿到夜燕,否则,每人挨六十大板。”于成和蓝方云听了,心里暗暗叫苦,五十大板后,他们的屁股早已血肉模糊,连走路都困难,哪里还有力气捉拿夜燕,遂明白谢云瓒是想把自己当替罪羊,但也无可奈何。
晚上,一个身影象燕子一样翩翩飞出,上了屋顶,向谢云瓒的住所飞来,他就是人们传说中的夜燕。十岁时,他家里被贪官诬陷,几乎被灭了满门,他是师父拼死救下的孤儿,师父外号“如义真人”,浪迹天涯,专打不平之事,把夜燕救下后,从小训练夜燕的武功,等夜燕的武功不错后,就让他独自行走江湖,专杀贪官污吏、恶霸豪绅,还朗朗乾坤一个公道。
仝飞的案子是夜燕出道以来的第一个案子,他本来想杀掉县令以警后人,谁知杀了县令,府台也是贪官,他就杀了府台。现在,来的朝庭提典史大人也是个贪官,比知县、府台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今晚就要除掉谢云瓒这个贪官,否则,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夜燕来到谢云瓒的住地,似乎还有些忌惮,天下闻名的“神捕”秦隐然、“铁捕”胡长风可不是浪得虚名。夜燕观察良久,见整个房屋没有什么动静,才安下心,向谢云瓒的卧房缓缓行来。他用刀挑开卧房的门栓,向谢云瓒的床边走来,谢云瓒的轻鼾传入耳来,让夜燕放心了不少,正当他举起剑时,房屋的灯亮了,从床上端坐起一人,竟然是“神捕”秦隐然。
夜燕心里暗暗叫道:“上当。”就冲了过去,一连刺出七七四十九剑,但神捕就是神捕,秦隐然双掌翻飞,将夜燕狂风暴雨般的剑势毁于无形,夜燕见秦隐然武功高强,趁秦隐然还没有出掌,向他发出三枚燕子镖,向外逃去……
但夜燕错了,当他逃出门外,只见外面灯火通明,弓箭手从四面八方将他围住,这时,他才知道,外面的危险远远比屋里要大。这时,一张铁网铺天盖地而来,将他牢牢罩住,竟没有一丝能够逃脱的缝隙,“铁捕”胡长风出手了,自己的一切反抗全是徒劳。夜燕只觉得大网从天而降,将自己紧紧捆住,自己越是用力,那网越发收得紧。只见胡长风高大的身影走来,迸拢双指,封住夜燕全身的穴道。
“哈哈!”夜燕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谢云瓒爽朗的笑声,“剥下他的面具,让我们看看是哪位大捕头。”
夜燕心里一颤,心想:“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谁了,真不愧为天下第一断狱高手,自己哪怕被抓,也输得心悦诚服。”
胡长风扯掉夜燕的面巾,不由得吃了一惊,对谢云瓒说:“大人真英明,夜燕就是副捕头蓝方云。”
蓝方云问谢云瓒:“只是不知大人怎么猜到我就是夜燕的。”
谢云瓒这才说出他推断的缘由,当他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他发现县令和府台都是白天刚刚宣布案子的结果,当夜就被处死。因为当时案子的结果只有公门中的人知道,那么夜燕一定和公门中的人非常熟悉。后来,他又发现夜燕对县令和府台大人的卧室特别清楚,那么夜燕一定和县令和府台大人非常亲近,这更坚定了他的判断。
谢云瓒说:“仝飞这个案子是我故意错判的,就是想找出夜燕是谁,我没有派神捕和铁捕去帮着守卫,也就是想让夜燕处死他,因为仝飞的确是个该死的恶徒。但是在仝飞死前,我必需好好利用一下他,昨天晚上,你和于成都有疑问,于是今天早上,我就痛打你们五十大板,逼你们出手杀我,其实,我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如果不是你太年青,太冲动,我也不会这么轻易抓到你。”
蓝方云听了,低下了头,为自己的不成熟懊恼不已。正在这时,谢云瓒突然说:“来人,给我把反贼蓝方云就地斩首。”
蓝方云心头一颤,想不到谢云瓒对自己下手竟是如此之快。原来,谢云瓒离开朝庭时,皇上把自己的忧虑告诉谢云瓒,说夜燕太过猖狂,幸好他送得只是一纸讼书,要是……皇上不说,谢云瓒也明白了,自从接到仝飞的卷宗,皇上便寝室难安,怕什么时候夜燕会取了他的头颅。皇上给谢云瓒下了道密诏,逮到夜燕,就地处死。
听了谢云瓒的话,立刻上来几个刀斧手,把蓝方云从网里拖了出来,准备立马斩首。就在这时,胡长风说:“按朝庭律理,要三堂会审,才能判决死刑,大人今天行刑为什么会如此匆忙?”
谢云瓒拿出圣旨,说:“皇上有旨,抓到夜燕,就地处死。”
刀斧手听了谢云瓒的命令,就将蓝方云推倒在地,举起了砍刀,正在这时,一言不发的秦隐然突然出手,封住了几个刀斧手的穴道,然后又替蓝方云解了穴道。见突然变故,谢云瓒不由得脸色陡变,指着秦隐然和胡长风说:“你们,你们……”
胡长风笑着对谢云瓒说:“皇上那里的讼状是我们两人递上去的,其实,我们也是夜燕,蓝方云只不过是我们刚出道的小师弟,这些年,大人清正廉洁,断案如神,我们对大人佩服得很,如果你不是要杀小师弟的话,我们会跟随大人干一辈子,只可惜……”说着,拱拱手,“大人,告辞了。”
说完,秦隐然、胡长风、蓝方云三人飞身逝去,就象三只凌空飞舞的燕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谢云瓒拭拭头上的冷汗,不由得为自己叫了几声侥幸,幸好自己从不贪赃枉法,要不然,自己这颗脑袋被秦隐然和胡长风摘掉了。回过神,他向四周的随从看了看,怎么个个都像夜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