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某一天,有幸与胡宏伟先生相见,他是被我们这里请来做一场关于温州发展的报告的。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记者做报告。那天,我们那个狭小的会堂被挤得水泄不通,外面的海报太招人耳目:新华社记者解读“温州悬念”。我想,会堂里的人绝大部分人不是冲着胡先生来的,尽管胡先生也的确风流潇洒的样子,而是那个叫温州的地方,那个被人们称为暴发户的地方,具有太大的魅力。报告会散了后,我陪胡先生在周边地区转了转,一路上听他说了更多关于温州的神话,但几乎都是与经济(或者说挣钱)有关的神话。
对于温州的全部了解,仅只于胡先生的那本《温州悬念》,此外,更加具体形象的内容,就所知甚少了。对于温州,我也就像往常一样,并不表示特别的关注。
忽然一天,我竟来到了温州,到了瓯江湾边的这座美丽城市。城市之美大同小异,无非是山啊水啊。但同样是山是水,布局的不同却会显出鲜明的个性来。而一个城市的个性,除了山水布局外,还可以从它的人群中表现出来,这才是我最感兴趣的。
在奥康制鞋公司,我得到一本叫做《前沿》的自办刊物,印制很精美,特别是大红的封面,一看就是青春涌动的感觉,在我心里,这种感觉仿佛很久都没有了。这只是一个制鞋公司啊,它能有什么让我感动的?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里面的内容,有一篇特别策划,叫“听老奥康讲那过去的事情”。“老奥康”?奥康兴办才几年啊,还有老奥康?充其量比我穿过的那双奥康棉鞋老一点口巴。但是,它的确让我感到了沧桑。
这是一帮最早已经在那里干了十三年、最少干了四年的年轻人,他们的自述,有的还保留着学生味道的嬉皮,他们的样子,有的还像没有经历过岁月折磨的年轻,但是,给我的总体感觉是,他们的大多数已被岁月无情地整老了。从他们变短了的头发,从他们变粗糙了的皮肤,从他们失掉了的腼腆,从他们变粗了的腰肢,从他们不需要假装的正经样子,我感觉,岁月已经无情地将他们最好的东西偷走了。
我所感到的是一回事,他们的感觉才是重要的,听听他们说的:“想当年我刚进奥康时多酷!看今朝,责任越来越大了。”“以前不懂事爱贪玩儿,现在长大了得有点水平才行。”“我以前也是一表人才,这几年变化太大了。”“第一次到温州,见到大海很激动。现在我把家都安在了这里。”“刚刚坐上办公室要打扮酷一点。现在就随便一点吧。”“以前我喜欢游山玩水。现在是职业经理人,没那份闲情逸致了。”“以前我想吼就吼,想笑就笑。现在得注意仪表了。”
这是一个群体的感觉,朴实到了极致,所以让人觉得美好。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也没有太多的小儿女的缠绵悱恻,只是一点生活的感受,一种普通人的感受。
对于这样的态度,我感到某种说不出来的震动,不要崇高和终极,只要普通的、踏实的,这是多么大的一种境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