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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不该相见的相见

“同志们,现在开会,今天的议程有两项。”米兰兰刚宣布开会,兜里的手机就“嘟嘟”响了,她也没看是谁的来电,就摁了拒听键,接着讲,“一是由我介绍赴宁夏考察情况,二是由凌书记作小城镇建设的……”她兜里的手机又“嘟嘟”响了,真烦人,她索性把手机关掉。

接着,米兰兰作了赴宁夏考察的报告,着重讲了西部大开发的所见所闻,组织农民工到银川一带搞农垦、搞渔业养殖大有可为。她知道自己的讲话只是陪衬,凌书记的讲话才是重头戏,所以她只简明扼要地作了介绍,便说:“同志们,今天我就讲到这里,下边,欢迎凌书记作重要讲话。”接着会场上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凌云志从容不迫,呷了一口茶,点着一支烟,望了一眼在座的镇、村两级干部后开腔了:“同志们,今天我要讲一个新的课题,所谓新课题就是过去没有讲过的,大家没有听过的。什么新课题呢,就是如何把我们和尚桥镇打造成裕县的明星镇……”

大家一听,便有了兴趣,一齐鼓起掌来。米兰兰也就在鼓掌时眼往门外一瞟,看见了摆子在门外向她招手,她看见只当没看见,一动也不动地听凌云志继续讲下去。

“大家知道,我们和尚桥镇历史上就是裕县的重镇,这里商贾云集,经贸繁荣,曾有‘金盆’之称……我们和尚桥有着辉煌的历史,更应该有辉煌的未来,应成为裕县小城镇建设的领头羊……”

大家又是一阵鼓掌。米兰兰鼓掌时,不由得又朝门外望了望,看见摆子又在朝她招手,她知道摆子是要她出去说话,但她觉得自己不能离开会场,自己离开会场不但是对凌云志的不礼貌,而且也会影响会场的秩序,所以一直坚持到会议结束才出来见摆子。

摆子一见她就埋怨说:“兰兰姐,你真是卖豆腐搭个戏台子,生意不大,架子不小。俺打电话你不接,俺来找你你稳坐钓鱼台,看见假装没看见,也不理俺。”

兰兰笑笑说:“弟弟别生气,你看见了嘛,姐姐在开会,有啥事?你现在说吧!”

摆子说:“当然是有急事了,不是有急事能来找你?”

“有什么急事,你快说,别让兰姐急了。”米兰兰催他道。

“田戈从派出所跑了。”摆子说。

米兰兰一听真的急了,一跺脚说:“他什么时候跑的?”

“昨天晚上。”

“他怎么跑的?”

“我怎么会知道?”摆子顿了一下说,“我们怀疑是史官庄派出所有意放跑的。今儿上午犬子哥去县公安局找局长,我来找你。”

米兰兰眉头皱了皱问:“犬子那边有消息吗?”

摆子摇头:“没有。”

“这个派出所这么不负责任。”米兰兰愤愤地说。

“岂止是不负责任,我看他们和田戈穿的是一条连裆裤,你还迷糊啥哩?”摆子眼翻白着说。

米兰兰若有所思地说:“这样吧,你先回去,我手头还有点工作,下午安排了就去县里找何县长。”

摆子点点头走了。

下午,米兰兰把手头的几项工作安排好就坐上车去县城了,到了县城已是掌灯时分。米兰兰通过何禄的秘书了解到何县长今晚没有陪客任务,已回家了。米兰兰知道吃晚饭的时候去找何县长不合适,决定晚饭后去见何县长。米兰兰在县城没有家,她的爱人是个乡中老师,孩子跟着爱人生活,家也就安在学校里。她在县城街上找到一个小店吃了碗面,然后就往何县长家里去。她习惯饭后走路,也不叫司机跟,独自步行往何县长家里去。何县长作为县四大班子领导成员之一,分工联系和尚桥镇,她以前也同凌云志一起来过何县长家,不费周折,她就到了何县长的家门口。她一摁门铃,何县长家的门就开了,是他的妻子老韦开的门。何县长的妻子认识米兰兰,就带她到了客厅。

何县长正侧歪着身子躺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一见米兰兰进来,便坐起来,用遥控器把电视的声音调低,没等米兰兰开腔,他就先说:“妈的,这个史官庄乡派出所不知怎么搞的,刚把田戈抓住又让他跑了。”

米兰兰一听,心里很是佩服,领导就是领导,自己一来,何县长就知道是干什么的。她也就不再诉说什么,便接上话茬说:“真是的,这田戈好不容易抓住了,却又让他跑了,对派出所影响也不好。”

“我已经批评公安局了,也给他们批了专项经费,让他们尽快抓获田戈,抓不到田戈拿他高立镜是问。”何禄说着把手中的遥控器“啪”地扔到茶几上。

米兰兰听何县长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觉得自己不能再扯这个话题,便说:“何县长,我今晚其实不是来说这件事的,我知道你对这件事很重视,我是想给你汇报汇报近段镇里的工作。”

一听说汇报工作,何禄来劲了,他索性关了电视听米兰兰汇报,米兰兰先汇报了去宁夏考察以后,镇里决定组织农民工去宁夏搞劳务输出,增加农民收入。何禄听了连声说好,应该广开门路,让农民致富。接着米兰兰又汇报镇党委最近研究决定创建明星镇的思路,刚汇报几句,门铃响了,何县长妻子过去开门,把客人迎进客厅。米兰兰一看是凌云志来了,不由得脸红了,心跳了,忙站了起来,很不自在地说:“凌书记你也来了?我正在给何县长汇报呢。”

何禄看见凌云志后问道:“你俩是约过的,还是不约而同?”

“不约而同!”凌云志很干脆地回答,但他的目光一直不看米兰兰。

何禄的身子在沙发上向前挪了挪,看着凌云志说:“刚才听兰兰同志汇报说,你们要组织农民工到西北去,这也是支持西部大开发,很好啊!我很支持!她又说到你们要创明星镇,我还没听完,但我已经感觉到你们这个思路不错。哎,兰兰同志,你继续说。”

米兰兰看看凌云志,凌云志的眼睛还是不看她。米兰兰已经感觉到了凌云志内心深处对她有不满情绪,但她还是若无其事地说:“凌书记来了,让他给你汇报,这是他的创意,他能汇报得更清楚。”

“也好,也好,云志同志你说。”何禄的目光又转向凌云志。

凌云志这才斜视着米兰兰说:“你既然给何县长汇报了就汇报完嘛!”

米兰兰感觉到他话中带着刺,斜视的目光就像射过来的箭,有点坐不住了,于是她做出痛苦状,用手按着腹部站起身说:“凌书记,还是你给何县长汇报吧,我晚上在街上吃点东西,可能不卫生,现在肚子有点不舒服……”

“哦,那你快去找医生看看。”何禄用十分关心的口吻说道。

“我这就去。”米兰兰说着就往外走。

接着,何禄冲着老伴喊道:“哎,老韦,你看你是不是陪小米去趟医院?”

米兰兰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肚子闹点小毛病不算啥,我一个人去医院就可以。”

何县长的老伴坚持要陪米兰兰去医院,米兰兰怎么也不肯,婉言谢绝。出门时她又扭头往客厅里扫了一眼,见凌云志坐着一动也没动。

米兰兰下了楼,没有立即离开,躲在楼道旁边的黑影里站着。此时,她的心如刀剜般难受,她察觉到了凌云志对她的不满,她怎么也没想到在何县长家碰上凌云志,她很后悔,后悔不该到何县长家来。她知道,当领导的大多都讨厌他的下级越级到上级领导那里去汇报,尤其是书记和乡长这种关系,书记会更加敏感。她觉得得给凌云志解释清楚,不然回家后她会一夜睡不好觉。

她等了不到十分钟,就听见楼梯上响起皮鞋着地嘎吱嘎吱的响声,凭她的感觉是凌云志下来了,她一看果然是凌云志,忙迎上去,说:“凌书记,这么快你可下来了?”

凌云志冷冷地说:“你都汇报过了,我还有啥汇报?”

米兰兰苦笑着说:“凌书记,我其实是来找何县长说九利与田戈的事,田戈刚叫派出所抓住就又跑了……”

“我不管你说啥,你找何县长汇报工作也正常,不必解释。”凌云志仍是冷冰冰的,他边说边往东边去。

“真的,我真是找何县长说那个事……”米兰兰撵着凌云志说。

“算了,算了,我不喜欢婆婆妈妈的,我不管你说啥不说啥!”凌云志说着上了车,又甩过来一句,“你不是要上医院吗?”

米兰兰朝他摆摆手:“你走吧,凌书记!我这阵好些了。”

凌云志的车开走了。米兰兰迎着寒风独自站着,想哭也哭不出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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