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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红灯

故事发生在现代,那是一座位于江南地区的沿海小城,名叫“云梦”。它离龙泉市很远,大约有数百公里,

因此,离它更近的应该是近在咫尺的东海…

以及,另一个世界。

……

背后传来微微的刺痛,好像有人在身后用指尖不断轻戳自己,安筱亦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

原来是教物理的丘教授,而此时的教授正背着双手站在自己面前,用圆镜片下小眼睛牢牢的注视着自己。

“抱歉!我……”面对此番此景,筱亦刚想解释,却被教授却抬手示意停下。

“多余的解释我也不想听,人不舒服的话就去医院看看吧。”教授神情虽严肃,但语气却十分和蔼,看到筱亦还有些犹豫,又继续补充道。

“走吧,这节课我不记你早退。”

说完,教授转过身,向教室中心的讲台走去。

筱亦也很清楚丘教授的脾气,所以只好默默收拾书本,静静的从后门离开。

“好了,现在大家看过来!我们继续上课,刚才我讲到……”

听到教授的喊话,坐在筱亦身后的那位女孩也停下手中的涂鸦,抬头望向讲台,可就在目光扫过前排抽屉的一瞬间,一块小小的反光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什么?他有东西落在这了吗……’

她这样猜想着,然后趴在了自己的课桌上,尽力伸展身体,想用中指指尖去够。

“额~”仿佛全身都被再次拉长了一般,她终于够到了那个反光的物件,慢慢将它从抽屉里拖了出来。

“唰——”钥匙落地的声音引来了周围同学的目光。

这让她感到很不好意思,只好先慢慢缩回正趴在桌上身子,等下课再去将钥匙捡起。

……

……

真冷~

刚走出教学楼的安筱亦急忙拉上拉链,但寒冷还是透过他单薄的外衣,不断刺激着他身上的每寸肌肤。雨后的空气虽然有些寒冷,却也是十分清新,似乎空中尘埃都随着雨水而落地,如此洁净的空气,让每一次呼吸都那么惬意。

‘天好像还很早啊……’

被‘请’出教室的筱亦望向天空,心中不禁发出这样的感叹,同时往手心哈了一口暖气,搓了搓手心手背,缓步离开了教学楼。

‘她那样穿……不冷么?’

……

……

在离学院一公多里远,有一片老城区,那里有许多90年左右建成的老式公寓,筱亦就是住在这里。

因为身体有一些疾病,所以他选择一个人在校外独居,虽然租金不低,但好在有父母接济,再加上平时的零工,生活也并没有那么拮据。

对比周边新建的住宅小区,这些老公寓外观虽然显得有些单调朴实,但与其不同的是,在那灰黄的外墙上,全都爬满了翠绿的地锦,是它们为这原本了无生机的砖瓦增添了不少生气,而这种生机勃勃的景象,恰巧是那些新建楼房所缺失的。

这些老公寓虽然看起来有些老旧,但和现在的新楼相比,却更加的安全踏实,毕竟二十多年来都没出现过裂缝,甚至连天花板漏水的事情也没有出现,因此,这儿还有不少中老年人居住,而那些空余的房子,就被租给了像筱亦这样还在打工的年轻人。

从学园到住处,筱亦要拐数个弯,和经过好几道红绿灯。

而在第二个红绿灯处不远,有一家名叫“蓝兰狼”的点心房,那是筱亦放学常去的地方,因为这里的店主是筱亦高中同学,大学分了专业后便很少在学校里遇见,所以筱亦会时不时的过来和店主叙叙旧,也顺便帮校内同学带些点心。

“尉琦在吗?”

点心房的店面很小,所以在门口的柜台前钉了几个转椅,虽然这是占用街道,但因为居委会没说什么,所以猜想他们多半是默许了。

而筱亦此时正坐在这“吧台”前的转椅上,翻弄着台历似的菜单,见四下无人,便叫了声同学的名字。

“您稍等,马上就来。”

数秒后,一个女孩从烘培后场探出身子,在看见筱亦之后,立即摘下手套迎了过来。

“您好,老板他在后面切榛子,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女孩带着口罩,和一顶高高的厨师帽,虽然看不出相貌,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女孩绝不是上一次在店里遇见的那位……

“嗯……”筱亦装作在思考的样子。

“请给我一杯凉白开吧。”

“诶?”女孩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别听他的,随便兑杯热饮给他就好!”

尉琦的喊声突然从后场传来,可能是带了口罩吧,感觉有些模糊不清。这让女孩有些犹豫,不过最后她还是听从了尉琦的建议,为筱亦准备了一杯卡布奇诺。

“谢谢。”筱亦在点头致谢的同时伸手托住杯碟,顺势接过了咖啡杯,放置在台面。

“您慢点喝,这有些烫。”女店员急忙提醒了一下。

“嗯,谢谢。”筱亦没有立即饮用,而是用双手掌心去捧握杯壁,在接触到瓷杯的瞬间,温度迅速的倾入肌肤,同时伴随着些许刺痛在手掌血肉间传递,很快,原本的刺痛就渐渐转为温暖的酥麻感。

果然在南方雨后湿冷空气里,能手握如此温度的东西,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

“嘿!”在听到呼喊声的同时,筱亦看见一颗硕大饱满的榛子被丢向自己,他并没有张嘴去接,只是默默注视着它越偏越远,最后滚落到身后的地上。

“准头还是不够啊……”男人语气似乎有些失落,摘下口罩,露出了他那俊朗的面容,无奈的笑了笑,接着便从消毒柜中取出一只杯子,走向吧台前的筱亦。

“或许我应该起身去接?”筱亦笑着说。

“别取笑我了~”他解下胸前的围裙,在筱亦的正对面坐了下来。

“学校里最近怎么样了?我好像有一阵子没去上课了,他们没有提到我吧?”

“没有,但他们有提到你店里的甜品,说很美味。”

“是吗,看来这些甜品能补回我在考勤上丢失的学分呢。”尉琦在开着玩笑的同时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收银柜,估计这堆零钱一共不过七百。

“那么~把单子给我看看吧,我让小白先去准备一下。”

“唔——不,”本打算小嘬一口的筱亦还是被咖啡烫到了舌头。

“?”

“今天没有采购单,我只是顺路过来来看看你,聊聊天,晚些我还要去打工。“

“哦吼?这可真是少见啊,天还这么早,你等下真不回去了?你这是旷课吧?”

“你居然还好意思说我!?你都几个星期没去上课了?”筱亦反问道。

“……这……这不是聘不到别人嘛~小白她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

“……”还在交谈筱亦突然抬头望向天空,“你瞧,今天这天气多好。”

“有吗?”尉琦也跟着抬头,可看到景象却一点都不美好,那大片的卷层云,就像玛奇朵的奶沫一样搅拌在灰蓝的天空中,

“还……行吧?”

“你看那朵云……”筱亦突然伸手指向天空的一处地方。

“?”

“……像不像我上个月借你的一千块钱?”筱亦侧过脸,看着对方说。

“不像。”尉琦果断的反驳了筱亦。“而且你的笑话依旧还是那么冷。”

“……我只是羞于开口要你还钱罢了,最近我手头比较紧。”筱亦用指尖敲了敲脑袋,有些为难的说出了实情。

“我很抱歉,但是……”尉琦话说一半,自然的侧过身,随手从身旁的展示柜中取出两块蛋挞,一个送入嘴中,一个递给筱亦。

“吃吗?”

“谢了。”筱亦伸手接过蛋挞,放在了咖啡旁。“伯母还在生你的气吗?”

“嗯~算是吧。“尉琦一边嚼着蛋挞一边回答。“如果可以,能再晚几天吗?”同时又从柜中取出一块蛋糕,准备递给筱亦。

“还要吗?”

“……不了。”

这时,坐在一旁玩手机的女店员突然抬起头,看了看挂钟,然后站起身来,走向尉琦。

正在和筱亦交谈的尉琦,就这样突然被人捧起双脸,被尉琦称作‘小白’的女店员亲了一口。

“嘴角好像还有一点奶油没擦干净。”说完,她嘴角露出了十分顽皮的微笑,然后戴上口罩,向后厨走去。

“我去看下蛋糕烤好了没有~”

“……”

“对了,她是……?”筱亦终于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

“她啊~是我新女友,你应该也懂的,酒店那价格……”

“……我不太懂,酒店住一晚要花多少?”

“这个数。”尉琦数起三根手指。“诶?对了!你不是一个人公寓吗?你那一定很整洁吧?要不这个周末我们换着住?我爸妈都好久没见你了,而且这样我也能省好多钱……”

“还是算了吧,天这么冷,我洗床单很辛苦的。伯父伯母的话,我改天再去拜访。“尉琦的提案被果断的拒绝了。

……

两人交谈了许久,天色渐渐暗淡,空气也逐渐变得湿冷。

突然,筱亦的胸口像是被人捶击了一般,瞬间传来一阵剧痛,接着,胸前的肌肉也因不断收缩而变得紧绷,这让筱亦感觉胸口无比沉闷和压抑。

‘又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筱亦忍着痛楚,起身从吧台内抽出一个一次性纸杯,将未喝完的咖啡全部倒入其中。

“天不早了,我还要赶着去店里,下次再来找你吧。”筱亦故意抬手看了看手表。

“诶?现在才五点多啊?再坐一会儿吧?”

“不了,老板他脾气不好,我要早一点过去。”

“那好吧。”

“我走了,拜~”

“再见啦~对了!记得去看我爸妈,为我说点好话啊。”尉琦站在吧台前,向已经走远的筱亦摆摆手道别。

“快来帮我下!!”这时,女店员端着一大盘小蛋糕,从后厨走了出来,叫上尉琦一起把蛋糕装进吧台下的展示柜里。

“咦?他人呢?走了么……”才注意到筱亦不在的她起身张望,用略带遗憾的神情说。“我还打算给他一袋蛋糕呢……”

“哦?原来这家店里的员工可以随便送人蛋糕啊?”还在低头摆放蛋糕的尉琦笑着问她。

“嘿嘿~”女店员扶着头上的厨师帽,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抱歉啦,老~板~”

“为什么要抱歉呢?我说过……”尉琦站起身,拉上橱窗的玻璃门。

“嗯?”

“……和我在一起。”尉琦伸手捏了下她口罩下的鼻子。“我和这家店,都是你的。”

……

……

在离这不远处路口旁,筱亦停下了脚步,不安的回头看向身后。

'感觉……越来越近了啊。'

已有半轮太阳缓缓的没入大厦背后,半个天空的颜色也跟着开始泛红。

阴阳交替之时…

黄昏,

终于到来了。

……

……

“嗒!嗒!嗒!嗒!嗒!……”

地面上的积水被突然溅起,变成大大的水花,散落开来,就好似有儿童用力踩踏雨水一般,但令人感到诡异的是……

没有任何东西站在积水的上方施力,水花就像凭空出现一般,接二连三的被溅起,仔细去看,这又似乎有规律可循。

就这样,水花和击地声由远及近,向路口袭来。

同时袭来的,还有一位大喊着抓贼,奋力追逐水花的女孩。

……

“抓贼啊!!”

“嗒!嗒!啪!嗒!嗒!”

“啪!”女孩突然纵身一跃,跳过一排钉在路边的转椅。

“抓贼啊!!!”

“嗒!嗒!嗒!嗒!”

“抓贼啊!!我去!?”女孩差点被地面上一片结冰的污泥滑倒。

“嗒!嗒!嗒!”

“抓贼啊!!!!”

“嗒!嗒!嗒!嗒!”

“抓——嗯?!”

眼看就能追上它了,女孩可脚却突然被人绊到,失去平衡的她,不禁向前摔去,愤怒的她用尽全力扭动腰部,企图在还未跌倒的半空中回过头,看看这个故意绊倒自己的人是谁!

“!……”

“!……”

但在短暂的四目相对后,女孩愣住了,身体依旧顺从着惯性,仰面向身后的马路摔去。

同时愣住的,还有安筱亦。

他没有拦下预期的“贼”,反而绊倒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孩。

她的下巴缩在白色高领里,娇小的上身披着一件浅棕色风衣,配合腰间七彩的挂饰,让她神似一个颠倒的可丽饼。那黑色牛仔裤上,溅满了理所应当的水渍,而米白色雪地靴上……

沾染着的污渍似乎是血迹。

筱亦平时不太留意女生的面孔,可眼前女孩的样貌却深深触动了他的内心。

这是他从记事以来,所见女孩中,最动人的一个……

因此,愣在原地的筱亦,也忘记伸手去拉她一把。

也正因此,那个正向马路摔去的女孩,被一辆侧面迎来的卡车,

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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