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是第一时间想到去见胡海天的。
她是何等聪明的人，此中关系，无需林飞多解释。只是她不敢深想，不敢细究那个画面。奇怪的是，她的第一反应竟是冷静的，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抵触它，好象这只是发生在陌生人身上一个见怪不怪的网络诈骗案。她那么出人意料地平静地将手机还给了林飞，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下了车，直奔胡海天的办公室。
她坐在出租车上，冷气口正对着她的脸吹，吹得心里凉透透的，她感受不到心跳，感受不到血液流动，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空壳，正在做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她一直很另类。
从小到大，父母很少见她哭，她把自己打扮成男孩，喜欢跟男孩玩。父母离婚闹得很凶，十八岁的她，居然成了二人调解谈判的和事佬，还帮他们起草了离婚协议书。她总是为了一些小事耿耿于怀，但真到了大事临头，她却往往是最冷静的那个。
她很难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痛恨？厌恶？暴怒？委屈？但为何自己无动于衷，连一句骂他的动力都没有？
原来自己如此之爱，爱到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他的错，而是别人造成的。她原来那么通情达理地站在了他的立场上，跟他成了统一战线，甚至他连口都不用开，她就替他分析了前因后果。
然而他呢？
他何时象她一样的，理解，信任对方？相信她不会帮助一个商人来伤害他？
煞车，煞车！
不要往下想。
不能继续这种把事情开膛破肚抽筋挖底的老毛病。当事情变得细密清晰时，往往痛苦和猜疑就如潮而来。
她现在没有时间处理这些，现在她要找到胡海天！
她在海天大楼前下了车。
正午的阳光灼热，烤得楼前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有个小孩拉着母亲的手走来，小孩嘴里舔着冰棍，从她身边经过时，呆萌地朝她看了眼。
她望着母子越走越远的背影，忽然间，就泪流满面。
王虎，王虎，你给我出来！
王虎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正在停车场边上看一群海天集团的驾驶员打牌，男人们起哄说，王虎你惹上桃花啦，有女人记挂你喽。话还没说完，一张椅子朝着人群就砸了过来，把扑克摊砸了个底朝天，把人群砸了个四分五散，全部躲进角落观察形势。
王虎还来不及反应，一只手已经拧上了他的耳朵，一顿拳打脚踢又跟了上来，只是手臂细软无力，吃不了多少力，倒是扑面而来的香水味和嘤嘤惨惨的哭声让他心里一阵一阵的纠痛。
啥，啥啥事？他一边躲一边向斯菲菲讨饶。你干吗打我？哎，别打人，别打。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她哭得象个泪人，语无伦次地质问着，两只小手挥舞得象个停不了的风扇。
人们在一边瞎起哄。
搞上了喽。
有种了？
王虎快负责噢，别伤了美女的心。
啥事啊，他急了，一把抱住斯菲菲，但回敬他的，是两个响亮的耳光。
他捂着脸倒退了几步，赤目而视，那是菲菲么？他朝思暮想的菲菲？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菲菲？此时的她，头发乱蓬蓬，脸上花糟糟，鼻涕和眼泪爬满了惊吓过度的小脸，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他害怕了，急了。谁欺侮你了？快说，是谁欺侮你了？我去揍他，我揍死他！
好你个王虎，你这个奸诈小人，你到大城市来学得不少啊，什么阴谋下流手段都会搞了！你还装，你还装，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要拿东西去敲诈他么？你打算好了是不是？你连这种事都做的出来，你不怕被雷劈？
什么，什么。他愣住，他脑子都空了。他的菲菲在说什么啊。
你给我听着，你要是敢动林科长一根毫毛，我跟你没完！她指着他，发疯似地喝出一句，转身跑了。
王虎望着她的背影，两只眼珠子鼓突出来，傻了。
人们小心翼翼的钻出来，围住他，这下有趣死了。
这场打闹里有了个关键字眼，就是林科长，虽然只有三个字，但足以让群众们细嚼慢咽了。大家半关心半好奇地探听王虎的口风，但王虎始终坐着一言不发，两只眼珠子一直鼓在收不回去，人们看着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扫了兴一轰而散，留下某人，拍拍他的肩。
王虎抬头看他，他脸上露出神秘微笑，一副“我知道前因后果”的模样。
小王，白白吃了个雷，知道咋回事吧。
王虎摇摇头。
我琢磨着，一定是这事。
啥事？
这事，得回到几天前。胡老板请吃饭那天。
你咋知道？
我开车送的人啊。
王虎忽然来了精神，一把握紧他的手。快说。
你懂的。他露出诡秘的笑。
啥叫我懂的？你快说，你把他俩送哪儿了？
那人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语：可不得说出去是我说的。
王虎点点头。
那人阴阴地笑着，故作姿态地坐下，架起了二郞腿。
王虎给他点上一枝烟。
送银江宾馆啦。
什么？！王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脸色煞白。
是谁要去的？
他皱眉说，唉，我开了这么些年车，见过多少大人物小人物的丑态啊。那些衣冠楚楚的家伙，哪个到了后半夜能管得住下半身？醉？哼，装醉！都是装的！香车美女在边上，他会放过么？有些话，不说出口，那是让你自动送上门！
胡说，我的菲菲不会自动送上门！王虎急了。
哟，还你的菲菲呢，你这傻子，千万记得，女人一但进了这圈子，就不是你的了，明白不？
是不是那男人逼她的？他声音都颤抖了。
明逼暗逼不是一样么？你的菲菲再是冰清玉洁，逃得过七咫大汉？
肯定是他逼的！
他急出泪来。
好你个林科长，好你个下流胚，玩了菲菲不说，还收了她的心！菲菲你就是个糊涂虫！还帮着他说话？你傻了不是？你以为跟他上床他就跟你过了？这种男人有多下贱，无耻，你知道么？我不敢动他毫毛？哼哼，你等着，我动他命根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