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说他遇到一个买家，对方要高价收购《末世梵城》。
而齐昭维并没有卖掉游戏的打算。在此之前，齐昭维通过导师找到了科委，递上立项报告。科委的工作人员也看好这个项目，已经答复他只要游戏做好后就会给诸多的优惠与扶持，尽快让其上市，并承诺可以协助贷款。
可是林希不这样认为。
买家给《梵城》开出一千万，这个价码已经打动了他。
林希听从买方的言论，认为工作室没有宣传力度，没有推广资金，没有运营经验，上市搞不好也要失败，不如直接卖掉它，还可以继续进行下一个游戏的开发。
齐昭维不同意，易纵横在电话里也表明了否定的态度，汪可虽然不太懂，却也站在齐昭维的这一边。
林希要结婚，要买房，要给女友买钻戒，可是因为《末世梵城》上市的日期推迟，早已经导致他的不满。矛盾现在爆发，引线其实隐藏已久。
在我们到家之前，林希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迎接，他甚至将兼职的几个学弟也带过来。
“我是坚持要卖的，如果你们不同意，我拿走我做的这一部分，包括策划与一个引擎……”
汪可最是血气方刚，大声地怒斥他，“卖掉你做的部分，那是你的吗？那是我们昭易工作室的！引擎是什么，那就是心脏！老大没有付你工资吗？你有事大家没有想办法帮忙吗？”
汪可语速越来越快，愤怒也逐渐升级。
“我们做了这么久，那点工资算什么？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既然意见不合，干脆退出，我要拿走属于我的……跟你们借的，我会早日还上！”林希打断汪可的斥责，他根本听不进任何规劝。
“老子抽死丫的……”听到这里，汪可已经扑上去与林希撕扯到一起。
大家全力将两人分开，拉偏架肯定是有的，林希扶着椅子站起来，身上脸上一片狼籍。
“我知道缺钱的那段时间，你压力很重。可如果你觉得这一点钱就可以出卖了你的兄弟，还有你的良心，”齐昭维始终端坐在那里，“你走吧。林希，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狼狈之下，林希索性揭去全部的斯文，“齐昭维，别装了。你将游戏一修再修，迟迟不能上市，不是为游戏更加有趣，只是为了个女人对不对？你给她取的游戏里的名字就是证据——为艾！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你用什么来否认？”
我想起第一次与林希在较量的时刻，他从背后袭击我时说道：“对付敌人就是要不择手段！一着击中，让他永无翻身之地！”
原来，他现在已经将我们当做了敌人。
林希试图煽动大家对齐昭维的反对情绪，众人的视线都从齐昭维那里转移在我的脸上，我摇头，僵硬地笑，“怎么会？不是的。”
可齐昭维抿严了嘴巴，并不否认。
“别笑话我是为了女人而出卖兄弟，你才是最阴险的那一个！”林希的手直指齐昭维，夺门而出。
我还记得为了给林希凑钱，与齐昭维做过怎样的努力，最终却换来他这样的结论。
他走了，还蛊惑带走三个兼职的学弟。
能伤害到我们的人，通常都是我们亲近和信任的那个。
因为我们对他没有设防，所以才将自己最薄弱的一面暴露给他——齐昭维的工作室在聘用林希时并未签订有关于保密的协议。
寒风骤起。
晚上下了雨，之后就转为雨加雪。这个冬天竟然提早许多到来。
齐昭维与工作室的兄弟们一同出去，没有告诉我他们去哪里。
我没有开灯，透过窗子，凝望阴沉的天空，那里云层厚重，透不出一丝星光。凄厉的北风在屋顶怒号，我就坐在黑暗而寂静的夜里等。
凌晨，他终于随寒流归来。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带着些踉跄，我忙起身迎过去开门。齐昭维倚着走廊的墙壁，肩膀上还落着雪花。
他正在廊灯下找钥匙，看到突然顿开的大门与站在门内的我，露出丝惊讶。
“你怎么还没睡？”
“我等你。”
我拉他的手进来。他半靠着我，身体有些不稳。
关上房门，屋子里重新陷入漆黑的境地。
他的手冰凉，头发、睫毛都还挂着水珠。
不知喝下多少酒，呼出的每一口气中都有浓浓的酒味。离开众人，他青白的脸，因酒精而退去平静的表相。
雾蒙蒙的眼睛，仿佛飘进了枯草落叶，是萧索与颓败。我摸上他的脸颊，也是凉冰冰的，额头却是滚烫。
我心疼地抱住他，踮起脚来找到他的唇，主动亲吻上去。
他慢慢地回应我，胳膊环上我的腰间，凉意逐渐退去。
我摸索上他的衣扣，一粒粒解开。他迟疑着，退后半步，隔了片刻才低低唤一声：“宁艾。”
我回应他：“我在。”
他抬手抚上我的脸。
我盯着他的眼睛说：“我在等你，我想让你知道，我一直会陪着你。”
我没有更多的东西，能给的，只有这么一点点，支持，或是陪伴。
亲吻着他的衣领敞开处的胸膛，我笨拙地摩娑着他的身体。
不想辜负林希的话——齐昭维是为了我修改游戏。无论林希说的真实与否，在这个时刻，我都要陪在他身边。
他的吻重新覆盖上来。我们都没有再开口，好像小时候玩两人三足，磕磕绊绊地走向我的房间。
终于，我们站在了床边。
他忽然推开我，我看得出他眼中有跳跃的情愫，却硬生生地停在那里。我抱上他的脖子，踮脚对着他的耳朵唤了声：“齐昭维。”
我们用颤抖的手在对方身体流连。我帮他脱下湿寒的外套，他脱下我的毛衣。
衣衫一件件撕扯着褪去，指尖就能感觉到他发烫的温度。他还在烧。
脱到我只剩下最后一件内衣的时候，齐昭维停顿下来，我抬头吻上他的嘴巴，“齐昭维，我和你一起。”
他猛地压上来，我们的身体都在战栗。
我的卧室没有拉上窗帘。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只有一点朦胧而暧昧的光投进来。
很疼。难以忍受的，锥心的疼。
那些书中描写的语句，都描述不清这一刻的感受。
好像被人悬吊在半空中，千旋百转也落不到地。
我在痛楚与晕眩中无力地挣扎。他轻抚上我的胸口和腰间，不停地亲吻着我的耳朵颈窝，麻酥酥的感觉可还是无法抵消那种陌生的疼。
我胡乱地在他的身下挺身，再失去力量让自己掉落进枕头。我想咬他，又不忍，只好在他的脸上颈上反复刮蹭。
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硬硬地刺我的脸，仿佛在提醒我，要记住这个时刻。
终于进来时，他的一滴汗珠落到我的额头。
“疼吗？”
我点头，又摇头，“不疼。”
我们契合得没有一丝缝隙。他舔上我的眼角，“哭了？”
“没。”那点湿润，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水。
“那，我要动了。”他在我耳边说。
我点点头，小心地挪动身体，竭力让自己适应这个庞大的异物。
他艰难地动起来，仅有的一丝光影，变幻着从他的肩膀倾泻而下，又随着他缓慢的动作起伏流淌。
我拼命咬住嘴唇，却无法不让自己的低吟出声。
这细碎的一点呻吟，反倒让他如被施了兴奋剂，更加膨胀坚硬。身体分分灼热，终如烈火，也裹带上了我，与他一同融化。
直至燃烧待烬。
汗水涔涔浮现，我逐渐被淹没。
落入深渊的那个刹那，我抬起双臂攀住他的背，喃喃叫着他的名字，“齐昭维，齐昭维。”
他有没有回答我，我没听到，只记得他攥紧了我的腰，好像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碎碎的吻密密落下，唇，不再寒冷。
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窗外已是白茫茫的一片，白色如冰激凌般松软的房顶之上，层层雾霭还未散尽，如童话般美丽。
我坐起来，浑身都是酸痛。齐昭维仍沉沉睡着。轻轻摸上他的额角，似乎烧退去一些，还有些热。
我要下地找衣服，一点轻微的动作让他睁开了眼睛。
我说：“早。”
他也坐起来，还有些迷惘的样子看我：“早。”
一时不知该如何与他这样赤膊相见，我抓过浴衣披上就冲进浴室。将浴缸放满了热热的水，将自己泡进去。
等我终于磨磨蹭蹭出去的时候，齐昭维已经从楼上下来，穿戴整齐，只有发稍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你洗完了？”
我们俩异口同声，一个字都不差地问出这句话。
我笑起来。
他说：“我去买早点。”
虽然声音还有些嘶哑，可是他的笑容明亮，眼睛恢复了原来的澄澈清透，在朝阳下熠熠发光。
他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只深蓝的锦盒。我十指纠结着打开，百达翡丽的女式手表。
也许是时间久远，碎钻镶嵌的表盘泛了黄，日历是精巧的罗马字体，唯独表针依旧闪亮。沧桑中，却有抵不住的典雅大气。
“这是？”钻石仍是亮晶晶的，让我觉得看得不真切。
“我只有它了。”齐昭维将表取出来，小心地替我带上。
我说不出话，抬头看他。
“我之前都没跟你说过，我是跟着外婆长大的，这是她留给我的东西……除了那辆自行车，我带到这里来的，就只有它。”齐昭维的语气很轻，轻到我几乎听不清楚。
“送我的？”我将手表放到耳边，听时间嘀嘀嗒嗒的走过。
“送你的。”他又摸着我的头发，就势揽过我，在我的唇角印下一个吻。
齐昭维说：“看好它，再给我半年时间。”
我点头。
不只半年，我会给你我的一生。
易纵横很快赶了回来。他母亲的手术很成功，但还需要休养。
他听说林希已经去了那家网游公司，并做上技术部副总监的位置，于是放下行李箱就说要去找林希算帐。他要找上门去，砸烂了那个缺德玩意儿的奶奶个孙子。
齐昭维拦下他。
“林希要走挡不住他，游戏的最高机密他都是知道的，不让他带走他就会不说吗？索性让他走，道不同不相为谋。问题出现得早，总比将来定局时爆发更好些——”
再谈及此，齐昭维冷静地道：“是我的错，没有考虑到人事方面的问题。以后，绝不会再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