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嘉在九漓之前，考官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便沉声告知“等结果邮件通知。”
对此王嘉嘉一脸挫败，并摇着九漓说自己十之八九没戏。
回廊内，九漓问起原因，王嘉嘉更是哭着小脸，道“我之前在网上查找的那些慷慨陈词一个都没用上，他们甚至没有问我，对未来公司展望一类，你觉得这是个好的征兆？”
九漓认真地摸了摸下巴“可能，考官忘记了吧。”
王嘉嘉：“……”
“那我们走吧？”
“九漓，你也去试试吧？要是他们也没有问你的话，那说明，这还是有可能，不是我胡思乱想。”
“我不想去面试，我干嘛要进去。”
“不是啊，你就去一下，听听他们的问题，回来跟我核对一下！为朋友不应该两肋插刀吗？”
“我看你是想要插我两刀！弄得跟地下党似的，我不要！”
“哎呀，去啦去啦……完事之后，我请你吃快餐！你最爱的汉堡包。”
九漓一脸嫌恶状摆手“垃圾食品！”
“那你要不要吃！”
“好吧，勉强考虑……那你在这等我哦，我马上回来。”
“恩恩。”王嘉嘉两眼冒光，做可怜忠诚模样翘首以盼。
排队不久，到了九漓的号码牌，进入面试办公室时，迎面便是看见对面桌上坐着三个看似公正严明之人，二男一女，都是精英模样。
九漓抬眼看了看这阵仗便有些发憷，小手暗自拧着衣襟安慰自己“我是来打听情报的，我不是面试的，我不怕他们。”
“九漓是么？”
对面女考官最先发问，九漓点头称是。
“请问你对我们公司有什么意见？”
“啊？”九漓有些发愣，这算是什么提问？王嘉嘉那里也有这样的问题吗？
“请问你对我们老总有什么意见？”女人又是扬起眉尖，手上拿着一只黑色碳素笔，正要勾画着什么。
“那个，贵公司很好。”九漓僵硬的回答：“老总吗？老总很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呵呵，呵呵。”
“嗯。”女人扬起笔锋，不知在本子上画了什么，又抬头道“你知道我们老总是谁吗？”
“无尘啊？”九漓下意识回答，这次但见女人在纸上做了一个“Ｘ”的动作。
“你对我们老总单身有什么看法？”
九漓彻底发飙了，小手“啪”地一拍桌子，怒道：“你们这是在面试！还是在相亲！！”
女人则不急不缓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回答：“相亲。”
九漓：“……”
“小张，你去把这位姑娘送到三十七楼，尘总在那等着呢。”
“哎，知道了王姐。”
被称为小张的，是站在女人身后一小小青年，看模样是初出大学毕业，年纪青涩的很。
“我不去！！”
九漓很果断地瞥了一眼小张，转身要走。
“哎，姑娘，我这可难办啊，你要知道，我也是刚毕业，要是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工作又要丢了……我家里可还有八十岁年年，下有三岁，额，我姨妈家的小儿，姑娘你行行好，行行好啊！！”
九漓被其抓着衣袖一顿乱摇，待到她彻底自小张魔抓中挣脱衣袖时，抬眼，人已经身在电梯。
“我不要去，我要回家。”
小张一脸抱歉地笑，“小姐，配合一下工作。”
九漓不知道自己为何觉得小张这笑意古怪，她只是略略看了小张漆黑的眼睛一眼，便开始有些神思恍惚，待到有所反应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一宽敞明亮，低调奢华的办公室内
落地钢化玻璃前，有一青年正悠闲地端着咖啡看着窗外精致，头也没回。
九漓觉得这样的气氛比较怪，所以当她反应过来时，第一决定便是回身去开门离开。
结果身体却是千斤重，不知是自己心理问题，还是些其他的什么。
明明告诉自己要离开的，结果却只能眨巴着眼睛，遥遥看着那白衬衣干净背影。
“无尘么？”
长久的静谧，终于吐出几个清晰的字眼，如此温和颤抖的声线，便是连九漓自己都受惊。
“我叫顾西尘，现在是这家公司的ＣＥＯ，九漓小姐你好，欢迎加入我们公司。”
白色衬衣人影缓缓回过头来，有些略长的发丝遮挡住眼睛部位，留下一些明暗的光影，却反倒趁着他越加高贵神秘。
依旧是眉目如画着，依旧清雅如莲着，不过，身份不同了。
“你这是做什么？”
“九漓小姐说什么？我听不懂。”他将杯子缓缓放到水晶茶几上，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双腿叠加，抬眸淡淡望着她。
依旧是这样的一双眼睛，没错。
可同样是被这样注视的感觉，却有些天翻地覆地眩晕。
“你怎么这样了？”不应该，不应该踏入尘世的啊。
“你以为我是谁？”他优雅的扬起眉尖，含笑如风看她。
“无尘啊！”
“方才我已经同九漓小姐说过，我姓顾，名西尘，小姐你确定没有认错人吗？”
“我……”
九漓哑着嗓子，说不出话来。
“小姐不喜欢我们公司吗？”
“……”
“为什么这样愁眉苦脸模样？我以为，和我谈话应该是很轻松的一件事。”
“我要走了。”九漓转身，她很庆幸，自己此刻居然能开始运转身体。
“离开之前，想要带着疑惑吗？”
正在举步的九漓僵住。
“不想听听关于所谓无尘的故事吗？”
九漓回过身来，眯眼看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过来坐。”
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顾西尘笑得一脸和善。
许是被这样的笑容所打动，九漓果真乖乖走了回来。
“我只是想听听究竟发生了什么，听完就走，你不要误会。”
顾西尘应了声“好”又为九漓倒上一杯茶水，往前送了送。
九漓接过，却不饮。
顾西尘对此一笑了之，认真端详九漓半响，这才悠悠开口道：“无尘死了。”
哗啦－－－
九漓端着茶杯的手腕一抖，热水顷刻冒了出来，烫到手背一片通红。
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来，结果一动，茶杯摔在了茶几上，发出清脆一声。
并未碎裂，却是莫名的震撼尖锐。
一如此刻九漓的心境。
樱花翻飞的四月初，日暮西陲漫天红霞招展犹自烂漫，天气恰到好处的温和，不热，伴着春末的和风徐徐，使人焕然神清气爽。
Ｔ市著名地产商业霸主，顾氏分公司办公楼一隅，九漓站在钢化落地玻璃窗前，目光空洞木然望向窗外。
二十三楼的高空，只要一个轻微的低头，她便可将眼下穿梭不息的车流人海尽收眼底……
如果如此跳下去，那样猩红艳丽的色调，一定会为这眼前恢弘在添置浓墨撞彩一笔夺目妖娆的壮丽。
方才，在听见无尘永远离开的消息时，她几乎就已经知道自己生命尽头的警钟敲响，犹似骨骼断裂，血肉模糊的迟钝刺耳声音。
日暮优柔缓缓渐垂，带着漫天赤色如血弯下决绝沉落。九漓站在窗前，如木偶一动不动，直至华灯渐次初上，直到她身后一声怒喝饱含不耐的女声响起。
无尘已然不在，顾总又全权掌握着这个公司，或许来这，本就是一种错误。
握着离职申请表的纤指不断收紧，修理整齐的指甲隔着一打纸张，紧握依旧可以感受到细微的疼痛。
身后办事素来雷厉风行的王经理，自走廊另一端徐徐夹风而来，三十出头标准黑色女强人装扮，加之那副架在鼻梁上深沉的黑色眼镜框，越发衬得她不拘言笑刻板起来。
九漓将空洞望向窗外的视线缓缓收回，视线聚焦重新落到自己上司愠怒的脸上，而后尽量挤出一个得体微笑，握着离职申请表的手颤抖抬起向前。
“王经理，我，想离职……”
九漓瞳听见自己沙哑的声线艰难响起，她苦涩的微笑，再隐藏不住方才竭尽全力维持的矜持，那些仅有的尊严，在面前古板女子冷哼鄙夷目光之下，悉数溃散崩塌。
“离职？你别跟我开玩笑！顶头上司顾总点名要你留下，你这是报复我前两天面试给你穿小鞋！要说你还真是会挑时候！你也不看看耍大小姐脾气，现在这时间合不合理……”
“王经理，我不说笑。”鲜血淋漓再经不起任何打击的心，在对面女子冷嘲热讽之中，九漓逐渐顽强，她被迫自己再次堆积起壁垒，伪装坚强，就算是为了保护自己最后一程。。
毕竟，不再知道有没有以后了。
自从知道他不在的那一刻起，心已死。
“小九子现在你哪有资格跟我装清高！不就是钱么！回去再给你涨一千的工资！想来攀上顾总这高枝，若是被潜规则，日后生活快活着呢，你……”
她自然而然以为顾总是相中了九漓的模样，如此才好心点名提拔她。
“王经理！”九漓冷脸“公司里同事互相乱传也不过是好奇玩笑，现在怎么你一个堂堂领导上司都如此不知“尊重”二字！”
“尊重？”
王经理本想多加几句讥讽，却在看见九漓颤抖身躯几乎站不稳时即刻打住，仿佛口水战被打断般，她兴怏怏推推黑色镜框，旋即一把拍掉九漓手中离职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