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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黄桥战役军政双赢(4)

苏北,地处上海、南京、蚌埠、徐州侧背,盛产粮、棉、盐等战略物质,也是日本侵略军华中和华北两个战略集团的接合部。在苏北坚持敌后游击战,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黄桥,位于泰县、泰兴、靖江、如皋等县的中心。以黄桥为中枢建立根据地,东可向南通、海门敌占区挺进,北可与八路军接应。黄桥周围数县物产丰富,人口稠密。对新四军坚持敌后游击战十分有利。

此时,苏北顽军的力量比新四军强大很多。

盘踞在苏北大部分地区的是国民党江苏省主席兼苏鲁战区副总司令、省保安司令韩德勤指挥的部队。韩德勤是江苏泗阳人,早年曾在江苏陆军小学、武昌陆军第二预备学校、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学习。北伐战争时,他任第3师上校参谋长,土地革命战争时曾率部参加对红一方面军第三次“围剿”,后来又担任军委会委员长重庆行营办公厅厅长、西安行营办公厅厅长等职务。淞沪会战爆发时,他担任第3战区参谋长。1938年1月,韩德勤任第24集团军副总司令,并代理总司令。韩德勤勾结日寇,不断制造反共摩擦,残杀抗日军民。

这些军队主要由三部分组成。

第一部分是第89军,该军辖第33师、第117师、独立第6旅、江苏省常备第1至第10保安旅。这一部分军队是韩德勤的“嫡系”。

第二部分是苏鲁皖边游击军,下辖第1至第11纵队,共约3万人,部署在泰州及其附近地区。李明扬为游击军总指挥,李长江为副总指挥。他们属于地方实力派。

第三部分是由国民党财政部税警总团改编的游击第8军,由陈泰运指挥,名义上隶属于李明扬和李长江,实际是宋子文系统的力量。

然而,韩德勤的上述部队虽然有15万多人,但派系繁多,各部队之间矛盾很深,难以统一行动。韩德勤凭借自己的军队优势,时时都想兼并“二李一陈”。“二李一陈”虽然隶属韩德勤指挥,但对韩德勤的排挤非常不满,他们暗中联合,反对韩德勤。因此,这些军队之间常常是各怀叵测,明争暗斗。

7、 陈毅智摆龙门阵

韩德勤得知新四军东进消息后,即令何克谦率保安第4旅由黄桥及其以南地区向北攻击,同时命令陈泰运率税警团由曲塘南下至北新街一带,妄图南北夹击,消灭我军于运动中。

韩德勤的这一举动,早在陈毅、粟裕司令员的预料之中。陈、粟对于何克谦、陈泰运两部采取不同对策。陈部税警团与韩顽有矛盾,是可以争取的中间势力。为争取陈泰运,当我军东进到北新街以南时,突然掉头向北,猛攻陈泰运部,击溃其2个团,歼其1个多营,陈泰运碰得头破血流。这时我军适可而止,如数遣还了俘虏,还主动送给他部分枪支。并警告他不要跟着韩德勤制造摩擦打内战,应该团结抗日。这就为争取陈泰运在韩顽今后向我进攻时保持中立打下了基础。

而何克谦部则是我打击、消灭的对象。为了打击何克谦,我军以第2纵队占领黄桥以北的蒋垛、古溪,以第1纵队占领搬经,截断何克谦的退路,第3纵队攻占黄桥及其以南地区。经过一夜激战,各部队胜利完成了任务。我军于29日凌晨解放了黄桥。此战歼何部主力2000余人,并争取了顽保4旅余部于战后起义。

后来,韩德勤又想方设法派人打听新四军的兵力。

一天,陈毅跟管文蔚正在黄桥丁家花园议事,卫兵报告:有“进步人士马参议”明天求见。

陈毅早已从敌工人员那里得到了内情,微微一笑:“摆下龙门阵,会会马参议!”

第二天,陈毅吩咐把附近连队较好的武器,包括从敌人手里缴获来的机枪,集中到这个马参议前来丁家花园的必经之路上,叫警卫部队故意在那里出操。他要求指战员们军容整肃,斗志昂扬。

马参议故意上前搭话:“这样好的部队就是太少了。”

“怎么?别看我们只有两三万,日本鬼子也不敢来碰一碰!”“两三万?”马参议倒抽了一口冷气。

在丁家花园,从大门到内厅转了几个弯,新四军设了4道双岗,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健壮战士。步枪上了明晃晃的刺刀,战士们腰间插上快慢机,威风凛凛。马参议走到丁家花园大门口,哨兵严厉地盘问:“什么人?哪里来的?0要见陈指挥干什么?”马参议说明来意后,哨兵才向里面通报。他进到第二道门岗,哨兵又同样盘问他一次,如此问4次,方才被领进大厅。马参议被吓得冷汗直冒,“威风”二字在他脑门里涨得发响。

闲聊过后,陈毅笑眯眯地说,“马先生喜欢看京戏否?”

“喜欢。”马参议答。

“那么,《群英会》这出戏一定看过?”

“看过,看过。”

“如果先生今晚能留在这里,晚上就请你看看这出戏,好吗?”

“不敢,不敢。卑职今晚必须赶回去。”

“这可是一出好戏,尤其是蒋干此人有意思。周瑜了不起,一下子就把蒋干识破了。”

做贼心虚的马参议寒暄几句,赶紧告辞。马参议一走,陈毅哈哈大笑:“今天这着‘棋’可以暂时吓韩德勤一下,他可不敢轻举妄动了。”

“但是,”陈毅收住笑,“韩德勤迟早要跟我们干一仗。党中央和中原局的意思是等黄克诚率领的八路军增援部队南下后,一起解决这个‘毒瘤’。目前我们必须先稳住他。”

但韩德勤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物。数天后,韩德勤又派主持特务工作的仇霈生以正式代表的身份,打着合作抗日的幌子来摸新四军的底细。

没有想到,仇霈生在黄桥活动了两天,回去向韩德勤报告:“新四军装备很差,士气不振,缺吃少穿,人数不多。”

陈毅的虚虚实实,搞得韩德勤更加懵懵懂懂。

新四军进占黄桥后,派部队先后攻下靖江、南通之间的老章头、孤山、西来镇等日伪军各据点,并粉碎了日伪军两次报复性“扫荡”,声威大震。至此,以黄桥为中心的抗日民主根据地已初具规模,新四军部队迅猛发展。

8、 月夜探敌军部署

9月的苏北夜晚,繁星满天,但黄桥的任何人都预感暴风雨随时可能来临。

灯下,陈毅一改白天的乐观豁达,显得心事重重。粟裕、管文蔚和叶飞在旁边也是苦苦思索。“战争看来已不可避免,而且有可能一触即发。我们是背水一战,只能胜,不能败。”陈毅面色凝重,眼睛盯着管文蔚说,“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二李”的态度。你需要再跟李明扬会晤一次,请他作最后的保证,并一定要想办法将韩德勤的作战部署弄到手。”

管文蔚蛮有信心地说:“统战工作方面目前还比较顺利。由于我军是真抗日,苏北大批中、上层人士都站到我党、我军一边了。特别是黄桥的朱履先和海安的韩紫石,已明确表态真诚拥护共产党抗战,他们还积极出面为我们作宣传。这两个最有影响的人们倒向我们一边,对韩德勤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对!我们要尽可能把与韩德勤相关联的枝枝叶叶全砍光,使韩德勤陷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为我军决战创造条件。”陈毅说道。

于是,25日午夜时分,河面黑沉沉的溱河上,两艘汽艇悄无声息地在河中间碰面,一个人轻盈地跳上了另外一艘汽艇。

……

“东台会议,总指挥去参加了吗?”是管文蔚的声音。

“我身体不好没有去,派作战处处长去了。”李明扬回答。

“他向你详细回话了吗?”

“传达了。”

“内容呢?”

“大体上进攻分左、中、右三路。右路是我和泰运;中路是李守维、翁达,这一路是韩德勤亲自挂帅指挥;左路是薛承宗等保安旅。我和太运这一路你们可以放心,我们保证不进攻你们,泰运也这样说过。但中路是一定要进攻你们的,有消灭你们的任务。我这路可能要推进到大垅庄附近一线,就不再前进了。我们的任务是攻黄桥西门。左路是攻黄桥东南面,估计薛承宗不会再上当了。”

“上当?上谁的当?”

“上韩德勤的当。上次他被你们消灭了2个团,很伤心。这回不会再轻举妄动。”

“什么时间进攻?”

“估计最多在10天以内就会打响。韩正在秘密调动部队,第89军2个师和独立第6旅已向海安、曲塘运动;韩带第2梯队,向曲塘城以北运动。”

“中路的部署情况怎样?”管文蔚问,“请总指挥给我们指教指教。”

“估计翁达的独立第6旅从大米出发,攻黄桥北门;李守维的第89军第117师殿后,相机支援左、右两翼的攻击;第33师攻黄桥东北和东面。”

“总指挥,你是否将韩的作战命令带来了,可不可以让我看一看?”

“我在泰州已将作战命令给克靖兄看过了,内容和我说的一模一样,不会错的,不看了吧。”

“战争起来,请总指挥多多帮助。胜利后,我与陈司令来泰州面谢!”

“战事已急,你速回去,请仲弘将军立即做好准备。”

“谢谢,后会有期。”(《管文蔚回忆录续编》,第101~102页)

陈毅听了管文蔚的汇报,特别高兴:“看情况,二李不会与我们开仗。他把作战部署都告诉我们了,这表明了他的态度。但是,我们还是要有所防备。你速去大垅庄一带放出空气,说新四军在附近有上万人埋伏着。这些中间派都有摇摆性,要防止他们在后面捅刀子!”

下面便是韩德勤下达的歼灭新四军的作战命令全文:

一、盘踞分界黄桥一带之匪,其司令部在分界镇,其前进部队蒋垛一团,古溪营溪孙家庄各五六百人,运粮河、陈家桥、花园桥及新街顾高庄等处时有散匪及便探出没。

二、我军以歼灭该匪之目的,拟向分界黄桥附近地区攻击前进。

三、兹规定兵团区分及攻击部署如左:

1.特派李总指挥明扬为进剿军总指挥,李军长守维,李副总指挥长江为进剿军副总指挥,并派李副总指挥长江兼右翼进剿军指挥官、陈指挥官太运为副指挥官,郭参谋长心冬为左翼进剿军指挥官,刘师长漫天为副指挥官。

2.右翼进剿军李兼指挥官长江,率所属精锐部队3个支队及苏北游击指挥陈泰运全部,于8月30日就姜埝附近集结完毕后,于9月2日起经蒋垛及其以东地区向黄桥镇附近区攻击前进。

3.左翼进剿军郭指挥官心冬,率第117师(欠1旅)附独立第6旅(欠1营)保安第1旅(欠2营),于9月2日起,经古溪及以东地区,向黄桥镇附近地区攻击前进。

四、左右两翼军作战地境为崔母镇、大小虎庄、鸭儿湾连接线线上属右李翼军备守备地区部署如左:

1.泰县姜埝海安线上之守备(子)泰州城及泰至刁家铺以南并泰州至姜埝(不含)一带由鲁苏皖边区部队担任之;(丑)姜埝(含)至白米(不含)间由保安第9旅(欠江南两营)担任之;白米(含)至曲塘(含)间由保安第6旅陈旅长率兵两营担任之;均归陈指挥官董焘指挥;(寅)曲塘(不含)至海安及立发桥柴湾(含)一带防务由保安4旅担任之;(卯)以上全线守备任务均限于30日晚接替完毕。

2.各守备部队须尽力运用既有设备碉堡工事,节约兵力,并于守备线南北地区搜索警戒肃清窜散之匪,各守备线上已筑碉堡数座及位置,本部李参谋正道前往点交。

五、作战指导事项:

1.两翼军前进时主力军应循指定之路线,对于沿途及两侧之散匪,派队驱逐或监视之,不可以大部队与其胶着致迟滞前进。

2.各翼军前进路线及每日到达地区,逐日由本部规定于先一日中午前后令知,每日到达驻止地时应即构筑防御工事,就厄隘地点派所要兵力以每营或连为工事之一环,务于中午前后完成警戒,应注意匪由四面接近,并另派潜伏战斗侦探,尽力向远方严密搜索,发现敌人时,按其兵种兵力行进方向用预约之记号向后按捺手电灯光或鸣枪报告;非在与匪十分接近之际尤其夜间不得任意打枪无谓耗费弹药。

3.各翼军互相通报及向后方报告,以携行电话为主,此外应各指定专用无线电台不分昼夜以简明文字(到达出发地点及时间并与匪军接触情形)连络,各部队务携带够用之被复电话线,随指挥官前进敷设之。

4.逆匪如放弃黄桥,我进剿军应即跟踪进击而歼灭之。

六、派本部李参谋正道,随右翼军;张参谋震随左翼军进攻担任连络。

七、以上各项除分令外各遵照办理具报。

八、余在东台副总部。

副总司令韩德勤

(选自魏宏运主编《中国现代史资料选编》(四),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9、 陈毅的诱敌深入方案

9月14日,新四军攻克姜堰城后,再次呼吁韩德勤停止内战,团结抗日。而韩德勤却要新四军退出姜堰作为停战条件。

韩德勤认为,新四军绝不会退出姜堰,他就能以此为借口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哪知陈毅早已料到这一手,当即决定接受韩德勤的条件,新四军于9月30日撤出姜堰,姜堰的阵地交给李明扬、陈泰运的部队接管。这么一来,韩德勤同李明扬和陈泰运之间的矛盾又加深了。

新四军撤出姜堰之前,陈毅派人送给李明扬和陈泰运的部队100多条步枪和几挺轻机枪,并转告他们:如果韩德勤战胜了新四军,回头就会收拾他们。这正是李明扬和陈泰运等人最担心的。李明扬和陈泰运都向陈毅表示不再参战,并为新四军提供情况。

韩德勤得知陈毅把姜堰阵地交给了李明扬和陈泰运,非常恼怒。他一面向国民党军委会告状,又用优势兵力来压迫他们参战,一面又给“二李”10万元钱,进行拉拢,命令左右两路军队与新四军决战。在这种情况下,陈毅决定采用后发制人的策略歼灭国民党顽固派的军队。

决战在即,陈毅召开作战会议。

陈毅说:“此次我们采取的作战方针是积极、自主的防卫战。要求在这次防卫战的胜利中,发展自己力量,奠定苏北抗日根据地的基础。我和粟裕商量了三个方案:一是乘韩德勤进攻黄桥时,我们以一部兵力攻占海安。二是乘韩德勤还未向我们进攻,先以一部兵力向东发展,控制几县,并造成北进东台的局面,以主力守卫黄桥地区。三是以全力依托黄桥这一基点,采取攻势防御,将顽军歼灭在我工事面前。下面由粟裕把这三个方案的利弊说一说。”

粟裕早已站到地图前,陈毅话音刚落,他就清清嗓子,详细地介绍了这三个方案。

介绍完第一、第二个方案后,粟裕说:“在利害比较下,我们不采取这两个方案。”接着,他又介绍了第三个方案的好处与坏处。

陈毅说:“因此,我们决定采取第三方案。但是具体怎么做,是我们立即要解决的问题。”“坚守黄桥,给予韩军重大杀伤后,暂时撤出黄桥,乘韩德勤追击时,再集中兵力歼其一路,这是红军的一贯战法。”陶勇粗着嗓子说。

但是,该地区北有运盐河,东有串场河,西有泰州到口岸的运粮河,南有长江,并有泰兴城、靖江城等日寇大据点,回旋余地甚小。而且新四军撤出黄桥,非但影响民心、士气,对中间派也必将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

大家认为不妥。有人提出全力死守黄桥,等韩军进攻失败后再出击,也遭到了大家的否定。虽然黄桥西南面有日寇大据点,北面省韩来攻,新四军腹背受敌,此种战法可以应付敌、顽夹攻的严重局面,但以新四军当时的人力、物力来看,困难较多,最多只能击溃顽军而不能歼其主力。这样就会同前两个方案一样,都会大大增加中间势力参战攻击新四军的可能性从而不能决战,使苏北问题长期拖下去,于己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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