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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天目山战役发展东南(2)

1月的天气,正是严寒季节,山风吹过来,带着侵入肌骨的寒意。但指战员们训练热情却十分高涨,只见村头上,沟谷里,山顶上,练投弹的,练刺杀的,攻山头的,打阻击的,搞得热气腾腾。大家争分夺秒地练兵,随时准备上战场。

5、 第一次反顽获胜

粟裕自从渡江以后,就不停地分析地形、敌情及新四军的发展方向。

杭州西北的天目山脉是浙西的脊梁,绵亘50公里以上,层峰叠峦,山势险峻;北麓的孝丰城是浙西山区与平原的交界点之一,既是天目山北部门户,又是浙西与苏南、皖南来往的要冲,位置极为重要。当时,顽军不敢与日军交战,都退到天目山中。粟裕认为,新四军要进入敌后,必将遭到顽军的拦击,这样就不可避免要与之进行一场恶战。这里正好是皖南事变的罪魁祸首——国民党军第3战区的核心地盘,他们长期积极反共,死不改悔。

当时,中共中央考虑为配合美军登陆及准备夺取上海、南京、杭州等大城市,除粟裕已率部南下,决定再派第2梯队南下,新四军军部也南移皖南,陈毅由陕北回来主持,组成“江南大营”,向东南大发展。第2梯队为两路:一路由谭震林率第2师第5旅南下皖南,向皖浙赣老苏区发展;另一路由叶飞率第1师一个主力旅南下天目山,渡过富春江,与浙东游击纵队会合,进入闽浙赣老苏区。但后来日军收缩兵力,不但停止向正面战场的进攻,还先后撤出南宁、柳州、福州以及新昌、兰溪等地。中共中央决定暂缓执行上述计划,谭震林和叶飞都暂缓率部南下。

粟裕综合各方面情况,决定先以一部进入天目山支脉莫干山地区,尔后深入杭嘉湖地区,打通与浦东、海北的联系,再向浙东发展。

当初日军进攻浙赣铁路、占领浙江沿海的时候,国民党军第3战区主力各部都向闽北、江西逃跑;而当日军停止进攻后,顽军立刻回头向新四军发动进攻。

出征前,粟裕曾形象地说:“我们去向日寇收复失地,国民党顽军就向我们‘收复失地’,历来如此。这次我们开辟浙西抗日根据地也不会例外。因此,我们既要对付日寇,又要对付顽军。这一点,要和部队讲清楚,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我们首先遇到的对手将是国民党正规军。

为进一步摸清情况,同时避免新四军主动攻入顽区在政治上的不利,并收声东击西之效,粟裕决定先以一个纵队控制莫干山、杭(州)嘉(兴)湖(州)敌后地区,顽军如由孝丰、安吉等地袭击新四军后方和指挥中心,新四军即乘势向孝丰地区反击,进而控制天目山。

1945年2月中旬,正当新四军向杭嘉湖敌后挺进,对日伪军展开进攻时,国民党军第3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乘机令所部由孝丰向新四军浙江部队后方进攻,企图消灭新四军。新四军被迫起而自卫,天目山地区反顽战役开始。

令新四军没有想到的是,顽军的战斗力实在太差,一触即溃!

新四军第1纵队第3支队6连于2月16日夜间在向战场开进途中,发现有队伍向相反方向乱跑,便问是哪一部分的。对方答:“是6连的。”

6连连长一听心里窝火:“还没有打仗,连队就成了这个样!”他大喊:“我是6连连长,6连的向这边走,一个跟一个,不准掉队!”

那些乱跑的兵便一个个插到队伍里来了。走不多时,队伍中有人开始发牢骚骂娘了。6连连长更怀疑了,仔细一辨认,虽看不清脸,但看出那些兵的军帽上没有防寒护耳,他心里明白了。他悄悄地作了布置,然后一面鸣枪,一面高喊:“缴枪不杀!”吓得那些兵有的就地缴了枪,有的跑进路边树林里躲藏。天明后,第3支队组织部队分片搜索,陆续搜出300多人,还有一个顽军团长。

粟裕指挥苏浙军区部队激战5天,打垮了进攻的顽军,歼灭顽军1700余人,攻克孝丰县城,控制了天目山北部地区,取得了第一次反顽作战的胜利。

战后,粟裕让俘虏给顾祝同带去了一封亲笔信:

卑职率师南下抗日,正缺武器弹药,承蒙你慷慨解囊,无私奉献送俘虏1700名,迫击炮3门,重机枪12挺,轻机枪30挺,汤姆式机枪14挺及步枪700支,解我燃眉之急,真乃雪中送炭,我等万分感激。武器乃多多益善,你如愿再次相送,我仍来者不拒。谢谢!(《粟裕传》,第373页)

中共中央曾指示:“粟部占莫干山后,暂不宜深入突进,以巩固现地,诱顽来攻为宜。”(《新四军·参考文献》(4),第587页)粟裕这一招叫“引蛇出洞”,力图使顽军在政治上和军事上都处于不利地位。

6、 以“土”打“洋”

第一次反顽战役的胜利,新四军解放了孝丰县城,控制了天目山北部地区。在这次战役中,我军部队第一次缴获了美制的汤姆枪和卡宾枪。

然而顾祝同不甘心失败,在第一次进攻被我打退之后,又纠集其第三战区第52师,第62师,第192师及“忠义救国军”第1纵队,保4纵队等部共12个团的兵力,分左、中、右三路,气势汹汹地向孝丰城扑来,企图夺回孝丰,消灭新四军。而此时,新四军第1纵队和第3纵队合在一起只有6个团,敌我兵力对比为2比1。

形势非常严峻,怎么办?

粟裕司令员思虑再三,把守备孝丰地区的任务交给了第3支队和独立2团。

3月3日,“忠义救国军”的4个团向第3支队的西圩市阵地发起进攻。敌人仗着装备上的绝对优势,以其众多的大炮,按区分面积轰击,只轰得3支队阵地无处不落弹,成了一片火海;敌人那数不清的轻重机枪,按1平方米穿过9发子弹的密度进行射击,只打得3支队阵地如起狂风,如下弹雨。据说,按这个密度扫射,人是无法生存的。

而此时新四军的装备,与敌人的一比,简直“土”得要命。虽然手中武器不再是当年那“叮叮当当”敲打出来的大刀长矛,也算是“洋枪”、“洋炮”了,但却杂得很,武汉造、南京造、“中正式”、“三八式”等,各种各样。新四军的“土”装备决定了其打法也必然是“土”的。只能是敌凭钢铁我凭智勇,敌按面积、按平方米进行炮火准备,我却只等炮火准备一过,敌冲锋时才从地下钻出来短兵相接。

新四军第3支队以“土”式打法对敌人的“美”式打法,抗击了敌4个团连续几个小时的冲锋。最后,阵地前堆满了这些“忠义救国军”尸体,使其再也无法冲击!

3月5日,第3支队奉命转移阵地,坚守孝丰城。孝丰城能否坚守得住,关键又在于配合独立2团守住巴山、四明山、太阳山、青明山一线阵地。

进攻这一线阵地的,是顽军第192师和第62师残部。

战斗最激烈的阵地,是巴山阵地。巴山,距城仅三四里,是孝丰西南的屏障。屏障一开,便无险可阻,所以巴山一失孝丰便失,得巴山便得孝丰。

防守巴山的是第3支队1营。营长邹志成,教导员赵连根,智勇兼备。来夺巴山的是顽第62师残部。他们惨败在先,一心要将功补过,拿下巴山。其师长咬着牙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誓死攻下巴山。

1营指战员,在敌强大炮火的袭击中,有的牺牲在敌人的炮火中,没有伤亡的,脸被硝烟熏黑,军衣被弹片撕破,有的耳朵被震聋,有的身子被埋在炸塌的工事里。可当敌人蜂拥上来时,就连伤员也一跃而起,近的用刺刀捅,远的用枪打,成堆的用手榴弹炸,几下子就把敌人打了回去。一连4天,敌我双方来回冲杀几十次,顽第62师仍然在山脚下,1营则仍然在山头。

战斗打到第4天时,许多战士已有枪无弹,手榴弹也打光了。而敌人,还是炮不分时,枪不分点地打,弹药充足得很。1营的指战员只好用石头、枪托、刺刀来对付敌人的枪弹。敌人狂叫:“新四军没子弹啦,冲啊!”可没子弹又怎么样?“人在阵地在”,顽第62师仍然只能在山脚下。

挨到夜幕降临,敌人不敢再冲了。但是,明天怎么办呢?孝丰的各个阵地都在激战,谁都需要弹药,谁也不能给谁补充弹药。营长邹志成和教导员赵连根商议后决定,向敌人要弹药。怎么要呢?一是向躺在阵地前的那些敌人去要;二是组织若干小分队夜间突袭,向活着的敌人去要。结果这两条都有收获,不仅要到了弹药,而且还要到两排敌人的命:这两个排是敌62师的,驻在横岭凹。他们攻了1天,个个都睡得像死猪,连岗哨也抱着枪在睡大觉。我一个小分队摸进去,很快就以无一伤亡的代价连枪弹带命一齐要了过来。

3月9日,是敌人进攻的第5天,我孝丰各阵地的压力都已减轻。敌人经5天的消耗,进攻起来都已有气无力了!唯独顽62师还在“不惜一切代价,誓死攻下巴山!”支队领导决定:抽出3个连队去增援巴山。

双方激战至黄昏,我军发起阵地反击,2连连长张旺根挥着快慢机带头冲锋,一鼓作气,将顽62师的一个团彻底击溃。

敌我双方在激烈争夺巴山的同时,我军以第1纵队、第3纵队进行反击,至3月27日,由西向东逐次粉碎了顽军的各路进攻,并乘胜占领了东、西天目山,解放了临安县城,取得了第二次反顽战役的胜利。

7、 战前一个连战后十八人

在第二次反顽战役中,血战黄泥冲是关系到全局胜败的关键之战。

黄泥冲位于孝丰县的西南部,四周重山迭岭,绿树成荫,一条大路由西向东沿着山谷往远方伸去。

战役一开始,第3纵队就接受了切断顽军由报福坛向安徽撤退道路的任务。部队翻山越岭,经过一个晚上的行军,赶到了黄泥冲。不料却在此与冤家顽52师遭遇。而此时纵队首长手里只有7支队3营。陶勇司令员、彭德清副司令员亲临第一线指挥战斗,命令3营长陈桂昌率领7、9连,沿842高地下端插过去,把敌人拦腰切断,3营教导员徐馨伯带8连抢占842高地,拦住敌人去路,争取时间调动部队,实施全歼。

枪声乒乒乓乓地响个不停,一场血战就要开始了。

842高地是个近乎马蹄形的山头,西高东低。部队靠近高地东部,必须穿过东山方可占领主峰。由于新四军在浙西的生活极端艰苦,常常一连几天吃不上一顿饱饭,指战员的体质受到了严重损害,加上刚刚走了一夜,体力没有恢复,在抢占高地时,许多战士支撑不住了。一张张消瘦的脸上冒着豆粒大的汗珠,体质太差的竟昏倒在半山坡上。

部队好不容易终于占领了东半山,一个个疲惫不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轻快地透出了一口气。但就在我部队正要往顶峰冲去的时候,那边山上却零零落落地响了几枪,顶峰被敌人占领了,大家的心随着枪声缩成一团。

山地战斗中的制高点,往往决定着一个具体战斗的胜败。何况敌52师是个擅长守备的部队,又有那么多的自动火器。

不能让敌人立下足来。刚刚爬上东山的8连,还未缓过气来,就又向西山冲了过去。但是,敌人已源源不断地爬上山来。等我8连一接近其火力圈就猛烈地开了火,子弹呼啸着擦过头顶,把8连压了下来。

山上,枪声不停地响着,子弹像山洪暴发一样,贴着地面倾泻下来。部队的伤亡不断增加,敌人的守山部队愈来愈多。

部队暂时撤回了进攻出发阵地。

教导员徐馨伯与副教导员刘述清、连长刘兴一起开了一个“碰头会”。分析了敌52师有好大喜功的行点,决定用“调虎离山”的办法抢占842高地。

他们的计划得到了纵队首长的批准。一场斗智斗勇的战斗开始了。

8连又一次向高地发起了进攻,但这次的姿态却与以前不同,曲着上体持着枪,打打走走,走走打打。快要接近山头的时候,敌人开火了。8连迅速隐蔽起来,故作寸步难行的样子,连连呐喊。刘兴望穿竹林,发现敌人正在调动部队,敌人上钩了,立即命令号兵吹号,接着,喊着杀声佯攻一次,假装受挫,呼呼啦啦地顺着原路退了下来。

敌人生怕错过“战机”,一窝蜂地追了下来。8连也为了不错过战机,一股劲儿地领着敌人向后跑。这样,敌人脱离了阵地,兵力也分散了开来。快到山底的时候,高地那边响起密集的枪声。7、9两连在营长的率领下向高地发起了攻击,趁机一举攻占了西山。

敌人4个营的兵力全被我压缩在两山之间,下山虎变成了瓮中之鳖。这样,摆在敌人面前的路就只有一条了。那便是把8连从占领的山头挤下去,控制大路,杀开一个豁口顺山谷冲出去,别无选择。

8连上得山来,立即准备狙击,连长命令3排堵挡山路,3排副季少青带领7班在突出部上坚守要道。战士们利用战斗间隙,有的擦枪,有的磨刀,有的搬下了大批石头,正在做各种准备工作,到处有说有笑,丝毫没有恶战在即之感。

敌人发现中计后,企图扭转战局,也想趁我军立足未稳来一次强攻,把8连赶下山去。敌人破例地省去了正规战中的炮火准备时间,使用一个加强营的兵力朝山上攻来。敌人兵分四路,并集中优势兵力,向山顶猛扑。

7班的战士们坚守阵地,寸步不让,一连打退了敌人的两次猛扑。这时,3排副季少青身负重伤,7班只剩1名战士没有“挂花”。敌人又一次猛扑来时,季少青左右开弓地向敌群中投掷手榴弹,炸得敌人血肉横飞,鬼哭狼嚎,最后,他拉响手榴弹,毫不犹豫地冲向敌群……

敌人在我军的勇猛打击下,一败涂地。山坡上遍地都是尸体,污血顺着斜坡流了下去。此时,8连也已伤亡过半。敌人使用了所有炮火,朝着山头连续轰击了半小时,以十倍于我的兵力在督战队的逼迫下蜂拥而上,开始了一次强大的攻势。

飞扬跋扈的顽52师,像只疯狗一样东撞西窜,想寻找别的突破口冲出山谷,可是晚了,我主力部队已经兵临阵前,从四面包围了他们。

冲锋号吹响了,各部队雄狮猛虎般扑向敌人,缴枪不杀的喊声响彻天目山。

当8连的英雄们向下冲击时,仅剩下18个人,而且其中只有7人没有负伤。

这场恶战,以敌人的失败而告终。

8、 叶飞再率主力旅南下

粟裕率部抵达浙西后,于同年2月24日、3月1日,先后与企图夺取孝丰城的国民党顽军进行了两次战斗。由于粟裕手中机动兵力不足2个旅,而顽军可以调动的兵力达3至5个师,敌我兵力悬殊,仅限于击退而未能大量歼敌。为了实现党中央巩固发展江南根据地,准备大反攻和“破敌、收京、入沪”的战略目标,粟裕发电给华中局和苏中区党委、苏中军区,建议叶飞再率一个主力旅南下。

苏中区党委陈丕显等领导同志,对此持不同意见。他们认为,苏中主力部队,王必成的2旅、陶勇的3旅已先后去了浙江,如叶飞再带一个主力旅南下,苏中就没有主力部队了。这对巩固苏中抗日根据地,坚持苏中斗争,进行战略反攻,极为不利。

叶飞很犹豫。他明白,陈丕显等苏中领导同志的意见是有道理的。1旅如再南下,整个苏中就再没有战斗骨干。近两年,各县的独立团、地方武装虽然普遍得到壮大,军政素质也有明显提高,但完全靠地方武装还是不行的。但是,他感到粟裕的意见也不无道理:面对如此众多的顽军,要打开局面,立住脚跟,2个旅的力量实在是太小了。很显然,粟裕是希望自己向华中局和党中央表态同意南下。那么,苏中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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