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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闲谈鬼事:嬉笑怒骂皆有情(1)

1、 新鬼搞怪

中国老百姓爱谈鬼说狐,因为很多时候,它们没有西方吸血鬼的狞厉,也没有东夷怨鬼的诡怖,它们狡黠,爱搞怪,有衣食住行,有七情六欲,有高低贵贱。其实,鬼魂的世界不过是人世的翻版而已。

有个新死的鬼,死后无人祭祀,因此饿得形色憔悴、身体消瘦。一天,他忽然碰见一个鬼,是他死了二十多年的朋友。这个鬼很肥健,互相寒暄后,他问新鬼:“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啊?”新鬼说:“我是饿的呀,老兄一定知道不少找食的窍门儿吧,请教我几手。”胖鬼说:“这很简单。你只要到人们家里去作怪,他们一害怕,就会给你吃的。”

于是,新鬼来到一个大村庄东头的一户人家,这家人非常信佛。西厢房里有一盘磨,新鬼就像人那样推起磨来。这家主人见到后就跟儿子们说:“佛祖可怜咱们家穷,派来一个鬼为咱家推磨了!”于是就运来麦子往磨上续。到了晚上,新鬼磨了好几十斗麦子,累得要死,就赶紧跑了。他找到胖鬼骂道:“你这家伙为什么要哄我?”胖鬼说:“你再去一家,肯定能行。”

第二天,新鬼又来到村西头的一家,这家信奉道教。见门旁有个舂米的石碓,新鬼便上了碓捣起谷来。这家主人说:“昨天有个鬼帮村东头那家推磨,今天又来帮咱家捣米来啦,快多运点谷子来!”还让婢女们跟着又簸又筛。新鬼干到天黑,筋疲力尽,也没混上一口吃的。晚上回去见到胖鬼,新鬼大怒:“咱俩活着时还是亲家呢,交情不一般,你怎么总骗我?这两天我白帮人干活,连一盆吃的也没混上!”胖鬼说:“老兄的运气不好啊,这两家不是信佛就是信道,都不怕鬼怪。你再到平常百姓家去作怪,一定能行。”

新鬼又来到一家。他进了门,见一群女子正在窗前吃饭。走进院子里,有一只白狗,新鬼便把狗举起来在空中走。这家人大惊失色,说从未见过这样的怪事,请人占卜说:“有个外来的鬼到家讨吃的,你们把狗杀了,再多备些酒饭果品,放在院子里祭祀,就没怪事了。”这家人照着办了,新鬼果然饱餐了一顿。从那以后,新鬼就常常作怪,这都是鬼朋友教的。

鬼话歪批

新鬼瞎忙活了两回,才明白了讨饭的诀窍。其实,假如人们心中不信鬼怪,自然处处平安。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2、 祸从口出

艾子得病发高烧,脑袋有些发昏,梦中神游至阴曹地府,见阎王正在升堂问案。有几个小鬼抬上一个人,一个鬼吏上前禀告说:“这个人在阳间,专门以探听别人的隐秘之事而进行要挟,诈取财物。有的人没有过失,他也能施巧计谋制造事端,让人上钩而再进行陷害。根据他的罪行,对照法律,应当把他放到大鼎里煮,煮的时候要用五百亿万斤柴,煮完再释放。”阎王立时批准,命令狱吏执行。

有一个牛头鬼上来押解那人下去,那人私下里问牛头鬼:“请问您是干什么的?”牛头鬼说:“我是用大鼎煮犯人的狱主,只要是用鼎来煮犯人的事我都管。”那人又说:“您既然身为狱主,就要巩固您狱主的地位。为什么还穿着这么破烂的豹皮裤子呢?”牛头鬼说:“阴间没有这种皮,只有阳间的人烧化了这种皮,我这里才能得到。而我的名字在人间没有知名度,所以没有人会烧皮赠送给我的。”那个人又说:“我的外家亲戚是猎户,家里常有此皮,若蒙狱主可怜我,减少烧柴的数目,我得生还,当烧化十张豹皮,为您做裤子。”牛头鬼欢喜地说:“给你去掉‘亿万’二字,以蒙混狱卒,你既能早点还阳,又免除了沸煮之苦。”于是牛头鬼把那人叉入鼎中煮,还不时来问问怎么样了,小鬼见牛头鬼一心想包庇那人,也不敢把火烧得过旺,便匆匆报告说已把柴烧足了。

那人出了大鼎,穿戴好就要走,牛头鬼说:“可千万不要忘了皮呀!”那个人便回头说:“我有诗一首赠给您‘牛头狱主要知闻,权在阎王不在君。减刻官柴犹自可,更求枉法豹皮’。”牛头鬼大怒,把那人重又叉入大鼎,并添加更多的柴煮了起来。艾子醒来,把这个梦讲给弟子听,并说:“必须相信口是祸之门啊!”

鬼话歪批

一首画蛇添足的诗,又害得自己重入大鼎。可见,多言害身。话多不如话少好。

3、 鬼也爱面子

新建县有个叫张雅成的秀才,小时候喜欢用锡箔纸折叠盔甲、梳子、簪子之类的东西,藏在自家小楼上,一个人独自玩耍,从不拿给别人看。

一天,忽然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跑到楼上求张秀才给她折叠钗、钏等首饰数十件,并许诺做好后有重谢。张秀才同意了,问:“你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女子回答说:“这是我嫁女儿用的嫁妆。”张秀才以为这女人跟他开玩笑,也就没当回事。

次日,这女子又来了,对张秀才说:“我姓唐,你东边邻居也有一个姓唐的,是个官员,我想麻烦你帮我写个他家门上的官衔一张,我想借同姓的官衔,给女儿的婚礼增添光彩!”张秀才听了,也开玩笑地为她写好官衔给她。

第二天晚上,秀才用锡箔纸制好金钗等物件后,女人即登门来取,并送上数十块米饼和几百贯钱,感谢秀才帮忙。天亮后,秀才才发现,米饼都是土块,钱则是纸钱,秀才顿时明白那女子是鬼。

几天后的半夜,秀才看见山中烛光灿烂,又听见鼓乐喧天,村里的人都开窗遥望,以为是哪家死了人来埋葬的。有胆大之人上前去看,见人人都披红插花,不是葬礼,而是嫁女的吉礼。这个山头上有许多坟,一直无人居住。送礼的人渐渐走远,还有胆大好事的村民追上去看,却追不上,只能远远地看见灯笼上面都写着唐姓某官衔的字样。人们这才知道,原来鬼和世人一样,都爱装门面,崇尚势利啊!

鬼话歪批

讲排场,死也要面子,这就是有中国特色的鬼。今天,世人仍热衷装点门面,以拥有势利为荣,并不比鬼强到哪里去。惭愧!

4、 都是馋嘴惹的祸

淮安有个姓李的人,和妻子感情很好。李某三十多岁就病死了,收殓以后,妻子不忍心钉棺盖,一天到晚地哭,还揭开棺盖来看。民间传说人死七天,就要“迎煞”,到时死者的亲人都要回避。李某的妻子不肯回避,她把子女安排在别的屋子里,自己就坐在丈夫的灵前等待。

到了二更天,突然阴风飒飒,灯火都变成了绿色。只见一个鬼,红头发,圆眼睛,一丈多高,手拿铁叉,用绳子牵着李某从窗外进来了。那鬼见到棺材前设置的酒馔,便放下铁叉,解开绳子,坐下来大吃大嚼起来,每咽一口东西还啧啧有声。李某抚摸旧时的几案,怆然长叹,走到床前,揭开了帐子。他的妻子哭叫着抱住他,只觉得像一团冷云,就用被子把他裹住,红发鬼赶紧上前来争夺。妻子大声呼喊,子女们闻声赶来,红发鬼只得踉跄而逃。妻子与子女们把用棉被裹着的魂放在棺材里,尸体渐渐有了气息,又把他抱到床上放好,灌了些米汤。到了第二天早晨,李某居然苏醒过来。红发鬼遗留的那把铁叉,原来就是老百姓烧纸用的纸叉子。于是,李某和妻子又生活了二十多年。

李某的妻子六十多岁时,有一次去城隍庙上香祷告,恍惚中看见有两个小卒走近,手里牵着一个带枷锁的犯人。仔细看那个犯人,正是红发鬼,他大骂道:“我因为一时馋嘴,被你作弄,被枷二十年了!今天碰上,我还能放过你吗?”李妻到家后就死了。

鬼话歪批

鬼与人一样,常因一时贪吃而误大事,煞神够惨!如今,吃喝之风愈刮愈烈,吃人嘴软,别人托付的事自然得办好。不过,可要留神了,一失足,或许也会被枷十年二十年的,太不划算!

5、 替鬼做媒

江浦南乡有位妇女姓张,出嫁到陈家七年后,丈夫不幸过世。寡妇张氏的生活十分困苦。后来,她改嫁一位丧妻七年的张姓男子,媒人认为这是天缘巧合,啧啧称奇。

不料,二人结婚才半个月,张氏的前夫陈某便附魂在妻子身上,责骂她:“你太没良心了!竟然不能替我守节,改嫁给这个平庸的家伙!”说完,操纵张氏自打嘴巴。家人见状,赶紧烧纸钱劝慰,但这个鬼依旧不依不饶。

没过多久,张姓男子的前妻也附魂在丈夫身上,骂道:“你太薄情寡义了!你只知有新人,不知有旧人!”说完,操纵丈夫自捶头胸。家人见状更加惊惶。

就在这时,当初帮两人做媒的秦氏恰来拜访,听说后便半开玩笑地对张姓男子的前妻说:“我既能替活人做媒,为何不能替鬼做媒?今天陈某在此索妻,你又在此索夫,何不干脆彼此结成夫妻,一来阴间不寂寞,二来两家在阳世的夫妻也能安宁过日子,又何必在此吵闹纠缠不休呢?”

一听这话,被前妻附身的张姓男子露出了羞惭的模样,说道:“我也有这个意思,但我长得不好看,不知道陈某愿不愿意娶?这种事我不便问,你既有心撮合,就麻烦你去说一说吧!”

于是秦氏分别为两个鬼传达,他们都表示愿意。然后,两个鬼都笑着说:“这事极好,但我们虽然是鬼,也不可以野合,被其他鬼轻视,必须要媒人替我们剪纸人当作送亲的人马,准备锣鼓音乐,摆上酒席,送合欢杯,喝交杯酒,将婚礼安排妥当,我们才能离去。”

张家人一一照办,从那以后,张姓夫妻再也没有被打扰过。

鬼话歪批

人能结新欢,鬼也有七情六欲,羡妒之余,便来捣鬼。

媒婆不妨去阴间开家婚介连锁店,相信客户必踏破门槛,也为人间的安定、繁荣作了贡献。

6、 自拍马屁的鬼

苏州上方山上有座寺院,一个姓汪的扬州人寄宿在寺院里。有一天白天,他听到台阶下面有人说话,但不知是谁,于是就召集众人来听,大家果然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们怀疑是鬼在地下诉说自己的冤情,就召集僧人把地掘开,挖了五尺深,发现一具腐朽的棺材,棺材当中有一具枯朽的骨架,除此什么也没有。于是,大家重新将棺材掩埋了。

不到半个时辰,又听到地下有人喃喃地说话,声音似乎就是从那朽棺里传出来的。大家都侧耳细听,但始终没听清一个字。有人说:“西厢房住着一位德音禅师,道行很高,能通鬼语,何不请他来听听?”汪某随即与众人请来禅师,禅师趴在地上听了半天,说道:“不必理睬他!这个鬼上辈子是个大官,喜欢人奉承他,死后没人拍马屁了,所以就在棺材里自夸自赞。”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而后散去,地下的鬼声也逐渐小了。

鬼话歪批

听惯马屁者,一时无人来拍,心里便空荡荡的,竟自拍自乐,可见脸皮有多厚!拍马屁是一种手段,善拍者并非出于真心,而是希望从中捞点好处。奉承话好似迷魂汤,听多了,难免被冲昏头脑,易犯迷糊。因此,千万别把那些奉承者当知己。

7、 阴间赌钱神

有个姓李的人,曾担任缙云县县令,由于嗜好赌博,最终被弹劾而丢了官。但他生性好赌,病重时还用手臂拍击床沿,口中发出赌博时的呼喊声。妻子哭着劝他:“你都病成这样了还如此气喘劳神,何苦呢?”

李某说:“赌博并非一人能进行,我有几个赌友,在床前同我一起掷骰子,只是你们没看见罢了。”说完就断了气。过了一会儿,李某突然又醒过来,伸手向家人说:“快烧纸钱,替我还赌债。”

妻子很奇怪,忙问怎么回事,他说:“我刚才在阴间与赌鬼赌博,输了钱。阴间赌神叫迷龙,手下赌鬼几千,都听命于他。他经常派人打听,凡是有投胎的人,立即通知迷龙。而迷龙便把一个花押放进托生者的天灵盖里。这个人一进入母胎中,即注定生性好赌,即使有严厉的父亲、贤惠的妻子,也无法挽救。《汉书·公卿表》上记载,因为赌博而失去公侯爵位的就不下十人。可见赌神自古以来就存在,并不是今天才有的。有的人赌性太重,一门心思都放在赌博上,甚至有好吃的东西,也可以让给别人吃;娶个美丽漂亮的妻子,也可以转让给别人。这些事情都是迷龙在作怪。只是,阴间的赌博法与阳间完全不同。阴间的方法是聚集十多个鬼一起掷十三颗骰子,凡是每颗骰子扔进盆里,都出现五彩金光的人,就是最大的赢家。赌博的时候,鬼把自己储蓄的钱全都献给迷龙,迷龙则高高坐在太师椅上,并不参加,只是抽头,因此成为大富豪。赌输的鬼,就到阳间制造瘟疫,诈骗百姓的酒食、香烛纸钱。你们现在只要烧一万纸钱,替我还了赌债,迷龙就放我回阳间。”

家人听信了他的话,烧了大量纸钱,可李某最终还是闭上眼睛死去了。有人说:“他又骗得赌本,可以放心去阴间大赌一场,所以不愿回到人间来了。”

鬼话歪批

世上地下,赌徒总不寂寞。至于死人复活,骗取赌本,这样做真算得上是煞费苦心了。

可以说,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拥有赌徒心理。社会像一个超大的赌场,你我都必须用自己的付出,去赌明天的获得,赌的对象有金钱、职位、爱情……

8、 鬼怕讨债

常州有一个穷汉死了,他家的房子被卖给了一个富人。穷鬼常来房子里作祟,富人不敢居住,把房子一锁就是几十年。

后来,富人也穷了,把大房子变卖出去,搬到这所房子来住。忽然穷鬼又来闹,索要纸钱和祭品,一家大小全被闹病了。这时正是冬月已尽,房主负债累累,债主纷纷前来讨债,日夜叫骂不停。穷鬼忽然消失了,病的人也都好了。到了第二年,债务全都还清了,房主把账目烧掉,鬼又大白天来了,大骂道:“我去年见讨债的来了那么多,以为是找我讨生前的旧债,就避开了。今天看了你所烧的账目,原来都是你家的积欠,一点不干我的事,我躲避什么呢?”于是他抛砖掷瓦,闹得更厉害了,直闹到房主搬家,才算了事。

鬼话歪批

欠债理亏心虚,鬼尚有良知,而如今不少人却反以为荣,比鬼要无耻多了。

当追债的三番五次、和颜悦色地跟在欠债的屁股后面时,恐怕会有一种辛酸涌上心头吧?信任被玩弄、利用,讨债公司日渐壮大,这实在令人心寒。

9、 溺爱有罪

河北故城人贾汉恒讲过这样一个故事:张二酉和张三辰是兄弟。二酉先去世了,三辰抚养侄子如同亲生的一样,为他打理田产,操办婚事,都竭心尽力地去做。后来,侄子病重,三辰为他寻医问药,几乎废寝忘食。侄子死后,三辰常常精神恍惚,若有所失。人们都称赞他的仁德友爱。

几年后,张三辰病危时,昏昏沉沉地说:“太怪了!我刚才到了阴间,二哥却状告我害死了他儿子,断绝了他的香火,我好冤枉啊。”从那以后,他不时地自言自语,家人却分辨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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