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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扮鬼

到了第三天,媚媚狗实在憋不住了,做了一件出格的事。

那天学校组织大扫除,劳动委员指派媚媚狗等几位同学去打扫自然标本室。

一开始媚媚狗倒没有生出歪点子,打扫卫生也十分卖力。可是当他打扫到窗边时,事情就来了他看到了自然标本室的窗帘。

自然标本室的窗帘跟一般的窗帘不一样,是黑色的,很厚,有点像一些剧场里用的窗帘,因为自然标本室有一面窗户容易有阳光直射进来,而里面陈列着一些小型的动植物标本,不能被阳光直射,所以只好成天用这么厚的窗帘遮蔽着。

当媚媚狗看到这个黑色的厚窗帘时,脑子里立刻跳出一个念头:啊,把这当成袍子往身上一裹的话,倒很像吊死鬼穿的衣服。他灵机一动,何不裹上窗帘扮成吊死鬼,吓唬吓唬那些嘲笑自己的人呢?在媚媚村小学里,大概也只有媚媚狗想得出这样的馊主意,所以媚媚狗才是有名的恶作剧大王呀,几天不搞恶作剧,他就跟丢了什么似的。现在有这么好的恶作剧条件,如果不好好利用一下的话,就仿佛一只大馋猫遇上了美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不能去享用一样,那多难受呀!

此刻,恶作剧大王媚媚狗心里就跟被一百只猫爪子挠着似的,一秒钟也等不下去了。但同来打扫卫生的可不止他一个人,其中就有媚媚螃蟹。有别的人在场,怎么好下手?媚媚狗自然有办法,对其他人说:“哎,这里由我一个人来打扫,你们快去过道上扫一扫,老师说过,过道也要检查的。”

媚媚狗所指的过道,在自然标本室的右侧,面积可比教室小多了。媚媚螃蟹他们求之不得,打扫那里多省力呀?他们赶紧走了出去。媚媚狗抓紧时机,把扫帚一丢,迅速取下窗帘,往身上一裹,哈,正好。但光这样还不够,还缺一张吊死鬼的脸。嗯,这简单,讲台底下就有白纸和水彩笔,画一张鬼脸不就行了?

媚媚狗手脚麻利,刷刷几下,一张鬼脸就完成了,滴血的眼睛,长长的舌头耷拉在嘴巴外面,看上去比升旗仪式上出现过的吊死鬼还要吓人。媚媚狗又四下里翻找了一阵,想找瓶胶水什么的把鬼脸粘在脸上,却没能找到胶水。他瞅见抽屉里有一只橡皮筋,得,用橡皮筋把面具连同脑袋箍在一起,就算刮十五级台风也吹不跑啦!

吓人的鬼脸,再配上吓人的黑袍,这效果,绝了!现在媚媚狗满心兴奋,就像一位即将上场的运动员似的,就等着发令枪响呢。

媚媚狗本来想钻到桌子底下,等外面的人进来时,再突然大叫一声跳出来,把同学们吓个半死,可又觉得那样做的话效果不够理想。别看媚媚狗同学平时有点马大哈,但在搞恶作剧方面从来都是追求完美的,就冲这种精益求精的“敬业态度”,也不枉被同学们一致公认为恶作剧大王。他想,既然是吊死鬼,必须吊在那里才名副其实。他一眼就瞅见天花板上有一只铁钩,那本来是安装吊扇用的,后来因为改装了空调,铁钩就空在了那儿,一直没有发挥作用。要是好校长知道这个电扇钩发挥了悬挂吊死鬼的作用的话,恐怕得气得吐血。

要上吊的话,得有绳子呀。这也好办,讲台底下有一条拖线板,连着一长长的电线,是老师在进行实验操作时用的,很结实,吊个一二百斤不成问题,媚媚狗的体重还不到八十斤呢。媚媚狗把拖线板的长线朝那只铁钩上一甩,就准确地甩了上去,又打了一个结实的结。然后跟电视上看到的上吊情形一样,搬来一张凳子,放在钩子下来。踩上凳子后,把脖子往线圈里一套,再一脚把凳子蹬翻,哈哈,上吊成功!

别以为媚媚狗真的会用线勒住脖子,那不就真成上吊了吗?他可没那么傻,真的去当吊死鬼的话,他才不干呢。看上去,电线真的勒在他的脖子上,其实他用两只手指头勾着电线,整个人的重量,都在两只手上。而从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因为他的手是从袍子里伸到下巴那儿的,袍子完全把下巴遮盖住了,从外面完全看不到手。

不过,这上吊的时间可不能长,因为媚媚狗整个人的分量都靠两只手拉着,时间长了哪里吃得消啊!

不过媚媚狗早算计好了,打扫那条走廊用不了几分钟,这会儿同学们也应该进来了。果然,一会儿就听到走廊那里传来脚步声。媚媚狗兴奋得浑身的细胞都在发抖,哈哈,臭螃蟹,谁叫你欺负人,这回非把你吓死不可。他屏气凝神,身体挺直,一动不动,心里却一个劲儿想笑。

但是,如果媚媚狗知道正走在走廊上的人是谁的话,肯定笑不出来了。此时正走在走廊上的,是那个不幸被吊死鬼吓唬过两回,已经到了谈鬼色变的地步,全校最娇气的女孩,对,她的名字叫媚媚兔!此时,媚媚兔走路的姿态,完全是一副女王的架势。也难怪她会有这样的气势,在这次打扫卫生的活动中,她就是至高无上的女王,她负责检查卫生打扫的质量,具有最终裁决权,是班主任莲花老师授予了她这样的权力。媚媚兔能够得到权力,完全得益于她的娇气,娇气的女孩往往最挑剔,而且或多或少有些洁癖。想想看吧,让一个娇气而又有洁癖的女孩子去检查卫生,那些打扫卫生的人哪里敢有丝毫懈怠?所以莲花老师这样的决定是很英明的。

莲花老师果然没有看走眼。媚媚兔以极其负责的态度检查了厕所、本班教室、操场······一路走下来,一共提了七七四十九条意见,被检查的同学个个战战兢兢,怨声载道,却也不得不顺着这位卫生监管员的意见去办。

也正是这个原因,媚媚兔又一次阴差阳错撞在了吊死鬼的枪口上。

现在,这位卫生监管员巡察到了自然标本室右侧的过道。媚媚螃蟹他们见是眼里揉不得半点灰尘的“钦差大臣”,个个把屁股撅得老高,扫帚挥舞如飞,扫得更加起劲,恨不得把地皮都刮起来。这位监管员可挑刺了,得让她亲眼看看,他们打扫得多么认真!

媚媚兔只是威严地扫了媚媚螃蟹他们一眼,便昂着头,像只骄傲的孔雀似的继续往前走。对于正在打扫的地方,她是暂时不会挑刺的,挑了人家也不服,没有打扫完毕就没有了检查的必要呀。

刚到自然标本室门边,卫生监管员就蹙起了眉头,因为门边的地面上,躺着半张白纸。这地上怎么会有纸呢?看样子这里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呀,门口显然已经扫过了。她可不知道,那是媚媚狗画鬼脸时用剩下的一张白纸,飘到那儿的。她想,待会儿可要好好批评一下打扫自然标本室的人,刚到门边就发现了地上有纸,别的地方还不知道该有多脏呢。然后,她瞪大眼睛,带着随时准备发现纸屑、灰尘、污迹或是其他垃圾的百倍警惕,抬腿走进标本室。她习惯性地首先望了一眼对面的窗户,按照她丰富的经验,站在这个角度看玻璃最能发现问题,上面有什么污渍都一目了然。

然而,首先撞进她眼中的却不是什么玻璃上的污渍,甚至连玻璃也没有,而是悬在教室天花板上的一个东西黑袍,白脸,血红的长舌,披散的头发,还在随风一动一动。这个东西,就算化成灰她也会认得。它怎么,它怎么到了······媚媚兔想喊一句什么,可是嗓子眼仿佛被一只鬼手扼住了似的,什么也喊不出来。她两眼一翻,双腿一软,一下子晕倒在地。

正在过道上打扫着的媚媚螃蟹他们听到这边摔倒的声音,赶紧跑了过来。一见眼前的情景,都吓坏了。一位胆小的同学吓得掉头往回跑,口中尖叫着:“鬼!吊死鬼······”

媚媚螃蟹到底胆子大些,一把揪住逃跑者,将手中的扫帚朝吊在半空中的吊死鬼砸去,边砸边大喊:“不许逃,打吊死鬼,救媚媚兔!”

其他同学一听,是呀,我们光顾着自己逃了,媚媚兔怎么办?也纷纷效仿媚媚螃蟹,把手中的扫帚朝吊死鬼砸去。有一位同学撒腿如飞,去搬救兵了。

从媚媚螃蟹的那一声“救媚媚兔”中,媚媚狗就发觉不对劲。咦,到底吓着谁了呀?他有心看个清楚,却没法儿看,因为在把那张鬼面具箍上脸之前,他忘了在眼睛那儿抠两个洞。也就在这个时候,媚媚螃蟹的扫帚砸到了。这一下正砸在媚媚狗的鼻子上,痛得他“啊”地叫了一声,心里一慌,两只手滑脱了原本紧紧抠着的电线,那电线便直接勒上了他的脖子,变成真的上吊了。

媚媚狗当然知道上吊的后果,这样下去要不了多大工夫,自己就得把脚伸得笔直,死翘翘了。他想把两只手从颈边伸上去,重新抓住电线,可是不知道是因为慌乱,还是因为脖子被勒紧后使不上劲儿,手怎么也伸不上去。他想放开嗓门儿大叫“救命”,但脖子被勒得快断了,哪里叫得出来?就算他能喊出声,也没人能够听见,下面的人都边拿东西往他身上拼命砸,边吼成一片,直吼得声嘶力竭,嗓音都变了。媚媚狗只能拼命蹬动双腿,下面的人更加慌乱。

媚媚螃蟹嚷着:“不好,恶鬼的脚在动,它要飞过来踢咱们,快砸!”

手边的东西很快砸光了,隔壁刚好是资料室,陈列着不少资料。媚媚螃蟹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搬来资料雨点般朝媚媚狗身上砸去。

脖子被勒,身上挨砸,连喊声“救命”都办不到,媚媚狗绝望地想,这回自己真的得变成吊死鬼了!他仿佛看见自己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躯体,套着身上这件黑袍,在校园上空晃晃悠悠地飘荡着。媚媚狗的眼窝一热,哭了。

就在这时,一大群同学冲了进来,媚媚鼠一马当先,紧随其后的是媚媚猫,他们唯恐落在别人后面,因为他们是“灵灵狗侦探组”成员呀,他们连做梦都在想着抓住吊死鬼,现在吊死鬼突然出现了,并且吊在那里任人攻击,他们能不赶紧冲过来吗?只有媚媚鱼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原因,脸色发白,远远地躲在一个角落朝这边偷看着。

一进自然教室,吊死鬼的身影就扑入眼帘。媚媚鼠激动地大喊一声:“啊,吊死鬼!”

盼了这么多天,终于又见到吊死鬼的身影了。媚媚鼠简直恨不得要上去拥抱它,幸亏被身边的媚媚猫拉住。媚媚鼠这才醒过神来,啊,可不能上去拥抱,吊死鬼是敌人,不是朋友。他顺手抄起一张椅子,就要朝吊死鬼砸去。就在这个时候,媚媚狗身上的黑袍突然滑落下来。媚媚狗的双脚仍在不停地乱蹬乱踩着,这会儿媚媚狗已经是在垂死挣扎了,如果黑袍再蹬不掉的话,估计过不了两分钟,媚媚狗就永远不会动了。

媚媚鼠手中的椅子举在半空,其他同学也都愣在那儿,群情激荡的自然教室内,突然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同学们没想到这个吊死鬼身上的黑袍会掉落,更没想到吊死鬼身上的黑袍掉落后,里面居然穿着和他们身上一模一样的校服。很多同学脑子里都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弄得人心惶惶的吊死鬼,竟然是媚媚村小学的一位同学扮的?媚媚猫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她从这位假吊死鬼所穿裤子的膝盖部位,看到了一个狗的图案,媚媚猫曾经亲眼目睹,这个狗的图案是媚媚狗借用她的圆珠笔画在裤子上的,之所以画上狗的图案,而不是画鸡鸭鹅,是因为媚媚狗的名字中,就有一个狗。媚媚狗说,狗就是他的图腾。

媚媚猫禁不住喊叫起来:“媚媚狗!媚媚狗!”

媚媚猫这么一喊,也提醒了媚媚鼠,他的心里不禁吃了一惊,呀,怪不得这个吊死鬼的身形这么眼熟,难道他真的是媚媚狗?恰巧一位小个子男生口中“呀呀”叫唤着,举一根长柄鸡毛掸进来,这根长柄鸡毛掸本来是用来掸天花板的灰尘的,现在这位小个子男生准备拿它来捅吊死鬼。媚媚鼠一把抢过鸡毛掸,朝吊死鬼的耳畔撩去,撩得可真准,一下子把吊死鬼脸上的面具撩开,一张涨得通红的面庞一览无余地展示在众人面前。天啊,这不正是媚媚狗同学吗?

媚媚鼠和媚媚猫不约而同地“妈呀”一声跳起来,指着媚媚狗叫道:“媚媚狗,你,你······”

人群中不知哪个喊了一声:“不好,媚媚狗快要吊死了!”

媚媚鼠一看,可不是吗?他顾不得多想什么,跳上桌子,抓住电线的活结一拉,媚媚狗“扑通”一下掉到了地上。

媚媚猫都快哭了,盯着媚媚狗,悲愤地说:“媚媚狗,真没想到,吊死鬼竟然是你假扮的,原来你就是内鬼!”

媚媚狗大喘了几口气,才又重新恢复了活力,腾地坐起,因为动作勇猛,同学们都吓得哗地朝后一退,仿佛媚媚狗真的是吊死鬼。媚媚狗摸着被勒得火辣辣疼痛的脖子,边咳边气急败坏地说:“我不是吊死鬼!不是!”

媚媚猫指着地上的黑色窗帘和吊死鬼面具:“那你为什么会穿着这些东西?”

媚媚狗说:“我就是想吓唬吓唬大家!”

媚媚狗说着,把手伸进裤兜里。当他的手抽出来的时候,手掌上已经多了一盒清凉油。这盒清凉油是媚媚狗用来欺负狗的。恶作剧大王媚媚狗曾经做过一个实验:把清凉油抹在狗的鼻子上,狗就会抓狂。能不抓狂吗?不信你抹一点在自己的鼻子上试试,那刺鼻的感觉,保准能让你的眼泪马上流下来。现在媚媚狗想抹一点在自己那火辣辣的脖子上,用清凉油来压一压脖子上火辣辣的痛感。不料还没等清凉油抹上脖子,围观的同学们又一齐指着他那裤兜下方大叫起来:

“吊死鬼!吊死鬼!”

媚媚狗应声望去,在紧挨裤兜的地面上,正静静地躺着一张小纸片,上面是一幅恐怖的图像,可不正是那张吊死鬼贴画吗?

媚媚狗立刻认出,这张贴画纸,正是他从DV的镜头上揭下来的。咦,真是奇了,找了半天没找到,怎么这会儿出来了呢?

其实很简单,这张贴画纸的一面是有黏合作用的,刚好粘在了媚媚狗的裤兜上。刚开始黏性很强,紧贴在裤兜上,所以媚媚狗怎么掏,也没能掏出来。过了两天,黏性弱了,刚才媚媚狗掏清凉油时,又重重地蹭了一下,就把它蹭了出来。

媚媚狗盯了贴画纸一阵,才指着它慢慢地说:“这······这就是我从DV上撕下来的。”

所有的人,包括媚媚鼠和媚媚猫,全都静静地注视着他,目光是那样陌生,仿佛注视着一个外星生物。

媚媚狗更加结巴起来:“真······真的,真是我从DV上扒下来的。”他竭力挤出笑容,但这笑容看上去是那样虚假,“我······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在想,那吊死鬼就是我扮的。真的,我发誓,吊死鬼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媚媚狗说着站起身来,同学们竟都一齐往后退了一步,仿佛媚媚狗就是一个可怕的吊死鬼。媚媚狗差点儿哭了,他知道,同学们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正在双方对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校长来了!”

大伙儿扭头望去,好校长真的出现在身后。他是听到这边的吵嚷声跑过来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同学们一眼,笑眯眯地对媚媚狗招招手:“媚媚狗同学,请跟我来。”

媚媚狗张大嘴巴看了好校长一阵,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好校长,我不是吊死鬼,我真的不是吊死鬼!”

好校长什么也没说,只是摸了摸媚媚狗的脑袋,领头向前走去,媚媚狗只好垂着脑袋,抽抽搭搭地跟在后面。同学们都自动闪出一条道,那可不是夹道欢迎,仿佛是在目送一个被带走的犯人。等媚媚狗的身影一从拐角处消失,同学们立刻议论开了:“看,媚媚狗的恶作剧闹过头了,这回可要被好好收拾了。”

“灵灵狗侦探组”的其他三位成员也在人群中。媚媚鱼发呆地望着媚媚狗,脸色苍白,那双高度近视的眼睛似乎想说些什么。媚媚鼠心情有点沮丧,花了多少心血去侦查,原来吊死鬼是“灵灵狗侦探组”里的人,他这个“灵灵狗侦探组”成员可也太没面子了。媚媚猫则一肚子气,对媚媚狗怒目而视,真气人,吊死鬼居然是“灵灵狗侦探组”里的人扮的。媚媚狗这个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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