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司若循声望去,见阿嫣正奋力躲避侍卫的捉拿,心中不由怒气横生。他随手抓住一个侍卫问道:“府中何事?为何这般乱?”
那侍卫见一直以来都憨傻嘻笑的王爷一下子板起脸满面愠怒的责问模样,心中虽有些纳闷,但还是据实以答:“回禀王爷,皇上下旨令奴才等将府中姬妾一并遣散至民间。”
说话间,已有不少姬妾扑倒在君司若的脚下,她们满面泪痕,或是拉着他的衣袖,或是抱住他的腿,纷纷哭诉着不愿离开。
君司若蹙着眉,心中多少有些不忍。并不是所有女子都是羽皇的眼线,更多的女子也都是秀女的身份进宫,羽皇再赐予他。她们许多都是家境贫寒。若是呆在王府,即使整日不用劳作,也能有月钱和住的地方。这比那些民间一般人家的妾不知要强多少倍。他也知道,有许多女子都是偷偷将那些月钱攒下来送到外面养活家里的。可是……
如今,他为了扫除内线,与戴汝双成婚,换取一点点自由…他唯有将其全部遣散了。
这些个女子,以王府废妾的身份回去民间,不知往后何以为生计啊……
他不由苦笑,暗叹羽哥好快的速度,他们甫一出宫,他便派了禁军亲自前来,真真给足他面子!
他抬头望去,看见遣散人群中那几个分外扎眼的人物:含萃、倚沁、柳香、浅瑶、书屏……相比较大部分人的举足无措、伤心欲绝,她们倒是镇定许多,仍旧像往常般端着夫人的架势。看样子,估摸着是有了好的去处。
君司若微微一挑眉,并不多做理会,迈步往阿嫣的方向走去。
这厢,阿嫣并不知发生何事,她不过出门晒了衣裳,便有人闯进来,一把将她拽了出去。她不由心惊,暗暗回忆一番,并不觉自己有所过失,便拼命地想要挣脱。
“为何捉我?我没有做坏事?”她急急申辩道。
那侍卫不由好笑,道:“哼!谁道你做坏事了?”
“我…那你们为何捉人?”
“奉圣上之命,将若王府一干姬妾遣散出府。”
阿嫣愣了愣,才听明白,慌忙又挣扎开来,大声解释道:“大人!我并非王府中的姬妾!真的!我不是的!大人!”
可那些侍卫个个面寒如冰、凶神恶煞,如何容得她胡闹。不过一会儿便将她治得死死的,然后她看见有许多女子也同她一样,挣扎、哭求,最后抹抹眼泪低头认命。
阿嫣心中很是恐惧,这是要去哪里?她早间去找阿若,却被告知阿若去了宫里。如今,阿若不在,百味不在,她难道便要被这样赶出王府吗?
她瞅准机会,趁着侍卫不注意,便偷偷猫起身,往旁边的灌木丛逃窜。可还未逃到,侍卫便已发觉,快步追了过来。她也唯有大力跑路。如此你追我跑,阿嫣终究是女子,不多时便耗尽气力被那侍卫赶上,重又押了回去。
然后,她见着进府的阿若,不由满心欢喜,大声嚷道:“阿若!阿若救我!”
君司若快步上前,一把扯过阿嫣放在身后,竖着眉很是蛮横地道:“你们这是做甚?赶了我的姬妾也罢,如今却是要将我姐姐也一并赶走不成?”
侍卫见王爷发怒,低着头不敢言语。
戴汝双小跑过来,见此,也叉腰跟着骂道:“就是就是。你们这些个奴才都是些没眼睛的!姐姐也是你们能绑的吗?”
君司若扶着阿嫣便走,戴汝双跑上前去,满面笑意地道:“还是我来扶姐姐吧。”说着,便横到他二人中间,硬拉过阿嫣的手臂。
阿嫣忙推托道:“不用了。我…我并未受伤,自己能走的。”
戴汝双置若罔闻,仍旧拉着她的手笑呵呵地走着。
阿嫣不自禁地看了看阿若,见他并未有何反应,当下又觉苦涩难当。
转眼之间,偌大的王府便冷清了不少。连空气中都少了那层浓浓的脂粉味。
君司若一面望着人去楼空的湎池阁,一面回想着这两年来周旋于这一众女子之间的憋屈和恼怒。他可不喜欢这许多女子在他身边扎堆,莺莺燕燕好生烦恼!
他知道,一个痴傻的王爷,本就是为人所不屑。那些个侍卫虽瞧不起他,在面上却也装得恭敬非常。倒是这些胭脂水粉的女人。个个柔声细语,娇嗔痴缠,仗着他是痴儿,不懂计较,处处刁难于他,看他笑话。
有好多次,他像傻子一般被玩弄,还要笑着……
如今,全走了。
君司若低垂着眉眼,微微弯下身,拾起池边的小石子,稍稍走上前去,然后翻转手腕,放任那石子缓慢掉落水中。
池水泛起些许涟漪,打碎他清隽雅极的面容。
他回过身,百味疾步走来。
“王爷,他二人已入城。”
君司若点点头,迈步前行。
邵尧此番带兵回朝,扎营城外。
此次比赛,为示公允,由当今皇上亲自监督。
故而,等到君司若一行到达军中的训练场,只觉满场满眼皆是人。除了朝中的重要官员及其家眷,军中的各部将,还有不少平民百姓围拢在场外一周伸长了脖子观看。
阿嫣头一次来到这样宽大恢弘的训练场,见着这么多的官兵,心中很是敬畏,越发站得笔直,不敢乱看,深怕一个不小心便做出有辱阿若颜面的事来。
戴汝双十分担忧,她提前得到消息。与君司若比试的是她叔叔近年新得的两位虎将中的一员,名唤长奕。听说此人凶神恶煞,勇猛非常,还长得一副青面獠牙的魔鬼面孔。当然这样的描述是出自她贴身婢女之口,但这样说起来,此人也定是丑的可以。她擦擦眼睛,突然很是期待。
锣声响起,羽皇起身,稍稍说明了比赛的缘由,便交由大将军邵尧详细说明了赛制。
第一项比试开始。君司若早早骑上马背,却久久等候长奕不至。众人原就热情高涨,眼见比试的另一方迟迟不出现,也不由皱眉抱怨。人多口杂,场面有些许失控。
这时,只听一声嘹亮马嘶,有“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但见那马背上的男子面如芙蓉,肤似紫玉,猿臂蜂腰,行动间甚是潇洒豪迈。
戴汝双虽是军家女儿,自小却在宫廷长大,除却几位年长的叔叔们,几时见过这样的人物,当即直瞪着眼,神情恍惚。
那男子快马来至场地,下马请罪:“长奕来迟,望皇上恕罪。”
羽皇微一摆手,淡笑而过。
又是一个潇洒上马,长奕来至君司若的进前,握拳歉意地道:“王爷恕罪,长奕来迟。”
君司若瘪瘪嘴,胡乱摆摆手,牵了马绳,催促道:“你要快些啊!”
长奕爽朗一笑,阳光下,更称得他面容俊美,宛如猎鹰。
一声锣响,二马齐奔。
戴汝双早已看得痴了,她一面使劲儿为君司若摇手助威,一面却控制不住地往君司若身侧的长奕望去。
这场比的是骑术。偌大的训练场,设立了许多障碍,对于骑术是个很大的考验,故而此番不仅仅比的是速度。
阿嫣与戴汝双并肩站着,她双手捧在胸前,甚是紧张。
她记得那时带着阿若上青宸山,原先是有马匹的,可她不会,愣是被那马给欺侮了。还丢了马绳……如今想来,她还是十分害怕,望着阿若在场内驰骋,心中也不免担忧地紧。老天保佑,那马儿乖乖的,别发威吓到阿若就好。
眼看着阿若先于长奕跨过那个足足有人半米高的横杆,阿嫣欣喜万分,几乎克制不住想要跟着众人呼喊出声了。
君司若行至他陈南王的帐前,不由冲着阿嫣微微一笑。
阿嫣正待挥手,岂料,那戴汝双早已满面兴奋地摇摇手,大声喊着:“若哥哥加油!若哥哥好样的!”
她一下子委顿下来。原来,阿若啊,不是在冲自己笑……
她抿抿嘴,平复了心情,继续伸长脖子看着。
却见那长奕竟反超了过去。那马儿的前腿一提,很是随意地便跨过了第二个更高的横杆。阿若姗姗来迟,他的坐骑似乎有些惧高,离得那横杆远远的地方便慢慢放缓了速度,最后更是一步一挪地踱到杆前,埋头直喘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