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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智取孔庄

抱犊崮东南方向有个孔庄,那里有个凶狠出名的封建地主杜老堂。

抱犊崮北边有个大村镇叫白彦,住着汉奸孙鹤林。

杜老堂和孙鹤林两下里霸占了纵横几十华里的村庄和山寨。几十年来仗着封建势力和反动道会门欺压群众,是这一带有名的地头蛇。一一五师进军鲁南后,凡是接近我军民运干部,接近我军催要给养人员的百姓,只要被这两个魔王知道,就派人暗杀。东白山有个老百姓给八路军带了带路,就被杜老堂抓起来当众活埋了。凡是跟八路军民运干部说过话,打过招呼的,无一不被吊打。这两个魔王的血腥镇压使得人民群众不敢接近八路军,严重地影响了根据地的发展和群众的发动。

罗荣桓去湖西之前同陈光商量过决定对他们先礼后兵,尽量多做工作,希望他们能以大局为重,改邪归正,共同抗日。不料他们不但不听忠告,反而袭击起八路军过往人员来了。

情况很清楚,如果不把这两根插在根据地的钉子拔掉,抱犊崮根据地就不能扩大,不能巩固。罗、陈决定召开干部会,解决发展根据地的障碍问题。

师部住大炉,各部队首长接到了开会通知,都纷纷向师部赶来。

会议召开之前,罗荣桓正全面思考着战斗部署,突然收到了党中央发来的重要电报,要求山东党、军应把发展武装力量作为一切工作的中心,在今年内,分局与五师至少应发展武装十五万人枪。一一五师应分配干部与兵力到山东全境去;要组织训练抗日自卫军,至少十倍于正规军和游击队;还必须以坚决与逐步的计划极力争取山东大部政权归于我们与进步人士的手中,因此不避免有利的磨擦,对反动势力和顽固派必须坚决反击,对中间势力采取中立他们的政策。······

罗荣桓手里拿着红蓝铅笔,一字一句地抠着电报中每一句话的含义。他在“十五万人枪”、“分配干部和兵力到山东全境”、“抗日自卫军”、“政权”等等要点下面画了着重号。

他习惯于一个人默默思索,在思索中寻找答案。毛主席送给的那本《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已经翻破了,朱总司令送的《论抗日游击战争》也已几经修补。从井冈山起建立的友谊和信任,在长征路上遵义城里寻找到的人生楷模,一直是他的良师益友。他体会最深的莫过于对毛泽东同志的一套政治工作方针、原则和方法。他潜心研究政治工作对中国军队质的变化所起的作用。确实,红军是一支不同于任何军阀队伍的新型军队,二万五千里长征,历尽千难万险之所以没有溃灭,政治素质起了作用,要归功于党的政治工作。打仗,在某种意义上说也就是政治素质的较量啊!军阀队伍里来的也好;农民中来的也好;土匪队伍中来的也好;无论你从哪里来,都能把你熔化,这种威力是无与伦比的。要完成中央指示里规定的任务靠什么呢?靠抓兵、募兵是不行的!只有开展政治工作,充分发动群众,鼓舞抗日热情。鲁南的局面刚打开,地方党组织还没完全建立,工作还只是立了一些基点,还没有在面上展开,民众还没有充分发动,在这种情况下向地方党硬压兵员任务也是行不通的。解决兵员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健全党组织,开展群众工作,普遍提高人民觉悟,有了这些,人枪问题才能得到解决。崮口讨李战役,羊沟伏击王老虎,这两仗就打出了二十四个自卫团的威风,改编一下成立一个支队,人也有了枪也有了。

他不由得想起毛主席说过的一句话:“老罗!你看我的办法行不行?要扩大我们的抗日力量,一是撒种,二是下蛋!”

这话是一九三七年八月的一天毛主席说的。那一天他奉命来到毛主席住地,毛主席正在屋里写文章。听警卫员说他到了,连声说请。他进去给主席敬了个礼。毛主席一边招呼着,一边把毛笔在砚上掭齐,套上铜帽放到笔架上。就手拿过镇纸,压好桌上的书稿。毛主席当时正在撰写《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

也许是过于劳累和生活清苦的原因,毛主席显得清瘦多了。但是,瘦归瘦,精气神却还不错,双目炯炯,他是个精力过人不知疲倦的领袖。毛主席指着一条布躺椅,不无幽默地说:“老罗!请上软席!”

罗荣桓知道那布躺椅是延安各界劳军时特意送给毛主席的,每当主席办公劳累时就在这上面躺一躺。他说:“我还是坐炕吧!硬席也行!”

毛主席双手按住他的肩膀,逼着他坐了下去。

“怎么样?蜜月度得好吧?”毛主席说话带着风趣、爽朗的笑声。

“嘿嘿!”他只是恬静地笑了笑,以此作答。

“听说结婚喜宴是一顿面条!”

“是的。能吃上面条已经不错了!”当时,罗荣桓身上只有一块光洋,然而,那是一块救命钱哩!在井冈山的一次战斗中,他带领战士与敌激战,突然感到胸前象被人打了一拳,原来是一发子弹正打在胸前口袋里的这块光洋上,他把这个银圆保存起来,留作纪念。结婚的时候,正好在西安八路军办事处工作的战友捎来了半袋子面,半袋子面粉擀的喜面,可真是能管够,大家都吃得直吆喝香呢!布尔什维克的婚礼上充满了同志的情谊和朴素的情趣。一朵红花,五角红星,向列宁肖像鞠个躬,再简朴不过了,也再神圣不过了。

“荣桓同志!开门见山,找你来是给你出难题的!”毛主席说话平易,表现了自己的质朴。他取出烟来,递给他,很快,屋子里云雾缭绕起来了。他品着烟味听毛主席布置任务。涉及正题毛主席就显露出他那干练豁达和锐敏来了,这是一位连日本将军也都佩服的最有才干的战略家呀!显然这一切包孕着毛主席的智慧,使你感觉到有一种当机立断的魄力。毛主席说:

“八bull;一三上海爆发淞沪杭战,日本扬言三个月内灭亡中国,南京受到日本人直接威胁,八bull;一四国民党政府被迫发表‘自卫’宣言。蒋介石已表示同意我们西北红军主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中央决定成立三个师,一方面军和十五军团改编为一一五师;二方面军改编为一二〇师;四方面军和陕甘宁的几个团改编为一二九师。由你担任一一五师政训主任过黄河,到山西去,有什么顾虑没有?”

“没有!”他直截了当地回答。

“新婚燕尔,离得开吧?”

“革命比什么都要紧!”他话不多,但这是心里话,从参加共产党那天起,无私地忠于理想,牺牲自我,这是他不可动摇的信念。

“呵呵呵呵!我们的知识分子比那些工农还痛快哩!”毛主席两手倒拌着腰,十分高兴。他接着说:“林月琴同志留在延安学习,我们会照顾她的。”

罗荣桓知道中央有规定,家属一律不准上前线随军行动,毛主席说过:我们是红军,不是国民党军,带了家眷不好。他站起来立正答道:

“主席,我服从中央的决定。”

“好的,我们再找林月琴同志谈谈,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别的要求,希望主席将来能给我一本著作!”他指着桌上的书稿说。

“那当然,朱老总也在写文章,我们一定给你送去。”

“主席还有什么指示吗?”

“都说你是位沉默的将军!”毛主席说。

“那是我生性孤僻!”

“多思善用脑是你的特点,作一个不矜不伐的将军我看也不坏!不过往后要开辟新的抗日根据地,扩大抗日力量,缄口大仙也得多说话哟!”

“我努力改!”他诚恳地回答。

“关于开辟根据地,老罗!你看我的办法行不行,要扩大我们的抗日力量,一是撒种,二是下蛋!”

这话就是那时候讲的。撒种,就是把红军大学培养的骨干撒到全国各地去。下蛋,那就是主力每到一地创建一块根据地。“把干部和兵力分配到山东全境去!”正是主席那话的再体现。前段从鲁西插到鲁南就是这么做的,随着形势变化,检讨起来又怎么样呢?刚进鲁南时为了创建根据地,按主席的战略意图,积极地部署游击战争,队伍象墨渍着宣纸一样漾开去,创造了一幅生动的图画,鲁南到处燃起了抗日烽火,打击了敌人妄图消灭抗日力量的阴谋。滕县方面攻克了山亭、卞庄等地。枣庄方向拔掉了枣庄之敌伸向抱犊崮山区的白山、上下五河等据点。打垮了一些勾结日寇的投降派,象崔五那样的顽固分子,李长胜那样的败类,王老虎那样的反动土匪武装。使得抱犊崮根据地得到了巩固,为将鲁南山区建成一个八路军独立的抗日根据地打下了好的基础。此外,开展了十四个县的工作,协助地方党组织建立了六个抗日县政府。潘振武在峄县干得不坏,配合主力争取了峄县南北的地方实力派近两千人。三地委和边联县委发展了边联武装,那二十四个农民自卫团,经过讨李战役增强了战斗力,和方春普的民团合编成了一支颇有战斗力的部队。邹、滕两县东部国民党暂编第六师孔昭同部,经我军开展工作,与主力团配合打了几仗,关系很密切,只待改编就可参加我军,运河两岸和费、泗边区有三千余人的地方实力派被改编,这一切都是在创建根据地的强烈意识指导下获得的。当然这不仅仅是数字和表象,要把这些部队锻炼改造得跟六八六团一样,成为坚定的抗日骨干,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按照创建和发展抗日根据地的战略计划和部署,部队还要逐步向东发展,打通与沂蒙山的联系,把抱犊崮与山东纵队的沂蒙山根据地联成一片。成绩是有的,设想也不坏,但对照党中央和毛主席的要求却差得太远。差就差在步子小了,慢了,需要更大的魄力和决心去搴旗斩将,创立更广阔的抗日根据地。而孔庄和白彦就是鲁南拱局上必须立即吃掉的两颗子,非这样不能打开新局面。

罗荣桓决定先取孔庄,后夺白彦。

攻打孔庄的任务落到了特务营身上,罗荣桓还命令师教导大队和供给部监护连也一起参战,作为第二梯队增援特务营。

战斗任务、扩军任务、群众工作任务一一下达了。

罗荣桓、陈光刚要带人到孔庄前沿去踏勘阵地,主力团长张仁初跑得人马汗淋淋闯到了师部。

张仁初生就一副好壮实的身板,用虎背熊腰来形容不为过分。方脸盘,粗眉大眼,大耳朵坠子,往起一站象半截铁塔似的。九二七年他十八岁,因为受不了地主的残酷迫害,一把火烧了地主的房子,后来投了军。一九二九年跟徐向前当警卫员,他作战勇敢,是员战将,赫赫有名的红军战斗英雄。他所在的六八六团第一任团长李天佑;第二任团长杨勇;第三任就是他了。在平型关战斗时,他是三营长,立了大功,当了副团长。一一五师入鲁时,罗荣桓把第三营留给杨勇坚持郓(城)、鄄(城)、梁(山)一带斗争,同当地第四、六区武装结合,争取汶上三百伪军反正,以三营为基础又编起了一个东进支队第一团。由张仁初带了六八六团一、二营继续东进泰西。他当了团长,可常在第一线,身先士卒参加战斗,大小战斗动作都很熟练。他性格很开朗,心里有事憋不住,也是一一五师有名的愣神爷。弱点是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感情,一打就红眼,动不动就玩命地干,打红眼把衣裳一撕,胸脯一拍就对敌人喊:“打吧!小日本,有本事冲老子来使!”他胜仗打了不少,所以个人英雄主义的尾巴翘得也不低,一般政工干部挂不上他的眉眼。不过,这位愣神爷也有他惧怕的人,用他自己的话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罗政委来谈话!”罗政委讲理透彻,抓问题尖锐,往往是一针下去就能把他扎得消肿撒气。反正,过些时日就得找他谈话,敲打敲打,交代交代政策。就是部队拉出去隔远了,罗政委也要在电报后面单独叮咛几句。张仁初就是在这样的敲打中成长起来的战将。他也怪,谁的批评都会吃呛嗓子,弄得气不顺,独独吃罗荣桓的批评,跟暑天喝凉粉似的。一方面由于罗荣桓虽兵权在握,有生杀予夺大权,却树德务滋,守正不阿,所以人人对他异常敬服。另一方面罗荣桓在红军当连党代表时,就是一员猛将,既有勇,又有谋,懂兵法又能身先士卒,红军中谁人不知眼镜党代表。他领兵打仗智勇并重,损失小,战果大,象梁山那样的歼灭战,在他指挥下打起来干脆利落。这就是打出来的威信,大凡愣神爷最佩服的就是这。

回头说,张仁初汗流決背地跳下战马,亮着大嗓门冲着准备出门的罗荣桓嚷嚷:“政委!政委!你有好馅饼,别忘了大肚汉嘛!”

罗荣桓看见张仁初,知道他是憋不住求战来了。先打孔庄,后夺白彦,他和陈代师长已经作了周密安排。让主力六八六团来打这一较大的战斗,这也是内定了的。不过因为六八六团从晋西北转战入鲁南还没很好地得到休息和整补,部队的思想、纪律各方面需要整顿。过早地把任务下达给了他们,这个张仁初会把一切抛到脑后去,专攻到打白彦这一件事上。所以打白彦一直没公布谁为主攻部队,只是要求他们尽快搞好整补。

张仁初来求战是罗荣桓预料中的事,他也正要借这机会督促张仁初抓好部队政治思想工作。

“你要任务?容易!”

“真的!”张仁初闻听,以为罗政委已经同意把任务交给他们团了,高兴得直用右掌搓左拳。

“政委!那我这就回去做准备!”

“等一等!把话听完嘛!”罗荣桓叫住他接着说:“我把佟明树的游击大队和部分农民自卫团合并给你们团,什么时候这些新整补的兵象六八六团的人,什么时候陈代师长就会给你下任务!”

“是!不过,你先把任务装进我口袋里,行吗?”

“不成!”

“政委!你给吧!搂草打兔子,我顺捎着也能把整补工作搞好咯!”

“不要讨价还价了!走吧!”

罗荣桓说完牵马踏镫,一抖缰绳走了。

陈代师长走马上来围着张仁初兜了个圈子说:“还愣着干什么!照办!”

“是!”

“哎!老张,你拿出个方案来嘛!大家通过,还怕任务飞了嘛!”

张仁初经陈光那么一点拨,恍然大悟,敬礼告别首长回驻地悄悄准备去了。

敌人在孔庄的防务搞得很坚固,附近山上出花岗岩,寨墙就是用这种石头砌成的,寨墙四角有大炮楼,高四五丈,内分三层,每层都有射孔,寨墙里面还有许多小炮楼,互相构成火力网。每个炮楼之间有地道相连,炮楼内备有大量弹药和粮食,可以困守半月待援。外寨墙里是居民的房屋,寨墙和房屋间有十几米开阔地,便于炮楼发扬火力。杜老堂的指挥部在村中高处依坡而建,那里还有内寨墙,同样是十分坚固的花岗岩石墙。听说还有暗道通向村外,至于出口在哪是个秘密,当初建地道的民工,据说全让老贼害死了。

杜老堂就是依靠这样的工事,依靠几百名团丁。在村中滥施淫威,作威作福,维持着他的独立王国。

罗荣桓带领特务营排以上干部观察了孔庄周围的地形,选好了突破口,定好了主攻和佯攻路线和位置。要每个基层指挥员做到心中有数。

杜老堂见八路来围寨子,自以为有坚固工事可守,毫不紧张,反叫团丁在寨墙上肆意辱骂。

第二天拂晓进攻开始,罗荣桓就在孔庄附近的刘河观战,特务营一连冲击了四次,只是炸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围墙确实很坚固,而土造黑炸药的威力又太小。突破口小,冲进去的几个人,很快被杜老堂的人挤住了,全部壮烈牺牲。特务营还要派人强行突破,罗荣桓的命令到了,让他们停止进攻。罗荣桓亲自到前沿,冒着弹雨视察突破口的情形和敌人工事布防情况。

杜老堂更嚣张了,让团丁咒骂八路军“什么八路,回姥姥家喝粘粥去吧!”“都他妈是宋三的弟弟宋四!(送死)”“投降吧!给你们每人十块大洋。”这些污言秽语真把战士们的肺都气炸了。寨墙上有个团丁居然敢冲着前沿的部队尿尿。特务营长气火了,大肚匣子一挥乓乓乓,把那家伙打了个倒栽葱。

罗荣桓笑笑说:“沉住气嘛!杜老堂今天喊得,笑得,明天就冇劲了,就笑不得喊不得了嘛!”他视察完前沿情况,当即回到刘河召开参战各部连以上干部会议,同时命令张仁初调一个连携一门迫击炮来增援。会上,罗荣桓说杜老堂既狡猾又顽固,我们如果只选一个突破口,敌人便会象今天这样集中兵力堵塞反击。在这样的突破口上进攻,除了加大伤亡不会有别的收获,用一个巴掌去堵指头大的窟窿是容易的,要是我们捅他三个四个窟窿,他杜老堂的巴掌还捂得过来吗?”

大家纷纷赞同多选几个突破口,一点强攻,全面开花。

罗荣桓对战斗重新作了部署,要求特务营三个连,监护连和六八六团一个连协同作战,特务营一连仍为主攻突击连。突破口仍在老地方,把敌人吸引住,其余四个连从四个方向同时进攻。要他们牢记自己既是佯攻部队,又应在有利条件下变为主攻部队。六八六团来的迫击炮班将一门迫击炮架在孔庄西坡口子上,瞄准了西南角的几个炮楼。那时候炮弹奇缺,一共只有三枚缴获来的炮弹,罗荣桓要求他们首发命中,一发解决问题。

会议结束,各连都把部队撒下来,除了少数人监视孔庄内外,其余人都进附近村子里休息,有的一觉睡到了夜晚九点。“轰!轰!”六团的迫击炮轰击西南角的炮楼,这是发起攻击的信号。

部队经过一天的休息,战士们个个精神抖擞,三人一个战斗组,整装待发,犹如箭在弦上。

罗荣桓看了看表,时针已指十时,便命令各连出击,他就在部队冲锋出发地指挥战斗。几个警卫员站在他身前,用身体挡住,预防流弹袭来。

罗荣桓挥臂用巴掌将他们拨到一边去。举起望远镜,借爆炸火光观察阵势。

敌人用土炮土手榴弹等武器组织密集火力阻截进攻部队。

轰击炮楼的爆炸声,炮楼的坍塌声震惊了敌人。杜老堂以为呐喊声最响,打得最凶的这个口子是主要突破方向,把全副精力放到了特务营一连的攻击点上去。

这时,罗荣桓跟随进攻部队跃进到了寨墙外树林子里,审时度势命佯攻部队变为主攻。毕竟还无钢骨水泥,垒砌的石墙根基一动,几十人奋力一抗,哗啦啦!震天动地的倒坍声和战士们的呼喊声汇成了一股强大的声浪,震得杜老堂目瞪口呆。敌人招架不住了,慌忙撤冋内墙里。特务营二连和三连在西南角,监护连在东,教导大队在北,三面进攻先后奏效。主攻一连也突破了诌面,虽有牺牲却个个前仆后继。

罗荣桓又传令坚守突破口,扩大战果。

军号声、枪声、喊杀声,把孔庄震得颤颤发抖。战士如同压顶泰山冲进炮楼,逼迫敌人投降。

杜老堂带着他那家族里的死硬分子以及一些亲随龟缩进内围墙,在杜家大院作垂死挣扎。

杜家大门上包着厚厚的铁皮,钉着盅口大的铁钉,围墙高大,射击孔很隐蔽,使进攻部队一时束手无策。

特务营长前前后后观察了杜家小围子地形,发现小围子内墙有一大段跟房子连着,于是告诉部队一边从民房往里打洞,一边想法用火攻,转移敌人视线,掩护打洞的部队。

听说火攻,战士们人人献能。点着草把往里摔,可是谁的劲大也摔不进高墙去,不是摔不了,就是摔散了。

特务营长突然听见打洞这一家鸡窝里的鸡连声咯咯叫,不安地骚动。他灵机一动,连忙对战士们说:“赶快找油,用飞鸡!”

“飞机?”

营长用脚踢踢鸡窝,听见鸡的吵嚷声,战士们才恍然大悟。十几只鸡浑身绑上了棉花,有的浸上花生油,有的浸了火油。点着火往围子墙高处一抛,鸡飞翔着带着火扑进围子,如同十几个火球飞哪着哪,大约有窜进屋的,引燃了什么,顿时黑烟滚滚,响声呼呼。

罗荣桓要各连组织战场喊话,瓦解敌人。顿时喊声四起:

“弟兄们投降吧!”

“八路军优待俘虏!”

“不要跟杜老堂卖命啦!”

一些俘虏被找来帮着喊话,一些家眷也上了阵!“二蛋!快开门投降吧!八路真的不杀我们!”

“四林子,我是你爹!开门投降吧!八路保你身家性命!”

小围子里的敌人发生骚乱了,有人似乎要投降,只听见杜老堂声嘶力竭地斥骂部下:“妈的!谁想开门,这就是下场!”接下来乓乓两声枪响,有人惨叫一声,接着里面死一般地沉寂。

罗荣桓很会选择时机,当即说:“告诉他们,除了杜老堂,其余一概不杀,八路军说话算话!”

“八路军长官有话,只杀杜老堂一人,弟兄们快投降吧!”几十个人同时喊话,那声音真有冲霄之势。

打洞成功了,两挺机枪调至洞口,往里一杵,格格格地打响,如同两条火鞭,把敌人都扫进了后院,一连的几个战士冲进去,打开了大门,部队象潮水涌进去。

杜老堂带着老婆、儿子,打开了地道暗门,在几个死硬喽罗保驾下,企图从地道逃生。然而,晚了!在火光映照下,被冲进内室的战士发现,两颗手榴弹落进地道口,把杜老堂当场炸死。大小喽罗只要放下武器的一律受到了优待。

孔庄宣告解放。

罗荣桓叮嘱特务营留少量部队打扫战场,同时让政治部立即派人进孔庄发动群众,让卫生部马上安置伤员。

安排完毕,天已大亮了,罗荣桓打马回驻村,同时派人赶赴六八六团驻地召见张仁初。他又要安排下一步的战斗任务了。

等接见的人都排长队了,好些不愿意离开一一五师到地方的干部缠住罗政委不放。按陈代师长的脾气早把他们剋回去了。可罗荣桓说:不把任务、情况、困难向部队讲清楚,让干部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工作就干不好。有了准备,一旦有困难,也就不怕困难了。所以,他耐着性子一个一个地做工作。要不是机要员送来电报,他真还不能脱身喘口气。他拿着电报进了隔壁一间屋子。

电报是中央军委发来的“对统战工作的指示”。中央是接到“一一五师政治部对于山东国民党军于学忠、沈鸿烈采取不同政策的报告”以后作出的决定。指示指出:“中央同意你们的报告,我们的政策两方面,对于反共顽固派取坚决反击、彻底消灭的政策;对一切尚有希望的人取极力争取的政策。”

罗荣桓得到党中央的指示,心情十分高兴。在远离延安的敌后,没有比得到中央、主席的及时指导更令人高兴的了。他收起电报回到谈话的那间屋子里,只见陈光正在剋那几个干部呢!那几位哭丧着脸,硬着头皮挨着。

陈光说:“不象话,干革命兴讨价还价吗?是作买卖还是怎么的?统统给我回去,一人写一份检讨······”

“师长!我们······”他们苦着脸往外走,陈光铁青着脸往外送。罗荣桓在门口迎着了他们。

“政委!”为首的这位团政治处主任央求地说:“政委呀!我从江西跟到山东,从没离开过咱一军团,我是说啥也不离主力。”

“哎呀呀!哎呀呀!你可真是近视眼噢!”

“我······我不······”

“还当政工干部,光盯自己鼻子尖怎么行?政治上近视最糟糕!同志们!我们要学鸽子满天飞,到处安营扎寨。铁道游击队已经建立了,运河两岸能不能组织起运河支队?尼山、峄山、沐河、汶河、沂河都要成立部队。部队要发展,你们还能老当窝边的小鸡呀!担子要你们去挑,根据地要靠你们拉开架势去拳打脚踢,光靠主力团是不可能把鬼子、汉奸打败的,这是党中央的决定。”

#39;大伙没话说了,响鼓不用重锤,轻轻一点就明,苦相渐渐被笑颜所替代。一个个敬礼走了。

罗荣桓把他们送出门,大老远迎来了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敌工部王立人,后面一个穿着件蓝棉袍,戴顶毡帽约二十多岁年纪。

“政委,这是马池同志,边联县委派来汇报工作的。”

“好!请!”罗荣桓热情地跟马池握了握手,让进了他住的房子。

马池向罗荣桓汇报了费南方面“抗协”的情况,他告诉罗政委,分局统战部准备从各抗日游击队抽调武器弹药,帮助“抗协”建立抗日自卫军。还说“抗协”是统一战线的中心力量,对它的工作是党的中心工作,要帮助它大力发展。县委的同志想不大通,特意来请示请示。

罗荣桓政委是分局负贵人之一,由于敌人封锁,非重大问题,他是不可能一一冲破封锁去开会研究的,因此关于“抗协”问题的决定,不代表他的意见。听马池同志这么一汇报,他心中老大不快。

“国民抗敌协会”,是一个国民党文化教育界进步人士的组织,城市沦陷后,他们撤到根据地来参加抗战。这只是一股中间力量而绝非中坚力量。分局中一些同志主张帮助他们建立武装,以他们为中心力量,他觉得是一个统一战线中以谁为主的大问题。他认为在八路军的根据地里不应该打别的旗号,自己的兵员都搞不满,反去帮助“抗协”搞武装,这是本末倒置!他从心里反对这么做,但他没有直接向马池表露出来。因为这涉及到分局,涉及到执行什么样的统战方针问题,看来,长江局王明的一切经过统一战线,一切服从统一战线的口号在山东还是有一定市场的。他有极强的原则性,没在部属面前流露出任何不满,作为山东分局负责人之一,他要到分局去同其他同志好好交谈。

他对马池说回去告诉同志们,党中央的方针是‘以我为主’,你们记住这四个字,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那就不会出纰漏。我想应该逐步地把“抗协”的领导权掌握到进步分子和同情者手里,能不能派一些身份没公开的党员,顺水推舟带一部分人打进去。”

“是!我一定向县委转达!”

“一定要记住,以我为主!”罗政委再三叮咛。

“是!”

他们两人告辞出来,突然远处传来“乓”地一声枪响,虽不在近旁,而在这神经敏感的岁月里,大家都很警觉。警卫排、侦察队都出动了,严龙和其他警卫员立即带枪卫护。

情况报告得很及时,政治部看守队电话报告:“犯人已决!”

“谁?”罗政委叮问了一句。

“是王绪仁!”

“哦!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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