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小学的对面,有一家点心店,每天放学的时候正好会新出来一批蛋糕。那里的蛋糕和别的地方的都不一样,甜甜的但是一点儿都不腻,而且还软软的,让正在换牙的我也可以很容易的吃进去。我还记得那天是周三,放学之后和平时一样,我们没人接的小孩子都跑到了那家店里等着老板给我们上新出炉的蛋糕。而有妈妈来接的小公主或者小王子们都会拽着妈妈的胳膊央求好半天才能吃到呢。哦,我忘了说,那家店除了蛋糕很好很好,老板叔叔也是一个很好的人,总是很温柔的笑,眼睛也是弯弯的,爸爸原来好像也是那样的……
那天因为拿到了零花钱所以我买了两块蛋糕,想坐在那里慢慢的吃。老板叔叔还特意送了我一包饼干。但是我还没吃到一口蛋糕,一个胖胖的孩子就带着几个我们年级的同学过来了。我看了看,后面跟着的几个都是被我打过的,看着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我把老板叔叔刚刚上的蛋糕轻轻的挪到桌子的最里面,我不想每天唯一的快乐也被他们弄脏。果然,那个为首的胖子上来就直接问我“你就是四年级的郑赫一?”呵呵,气冲冲的,看来今天又要打架了。“是,怎么了?”
“你打他们了?”那胖子指了指后面的几个废物,别怪我这么叫他们,自己打不过就找别人,不是废物是什么?
“嗯,是我打的,你是来帮他们报仇的?”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也挺帅的。呵呵。
“哼,你要是求求我我就不打你!”也许是看我不胖不高的,那个人并没有怎么高看我。
我哼了一声没说话,仰着下巴看着那个胖子。看我不但不求他还是这种反应,他显然急了,喘着粗气到处看,终于眼睛盯住了我刚刚挪到桌子最里面的两块蛋糕,很瞧不起的笑着“你这种没妈得孩子才会到外面吃蛋糕!我们吃蛋糕都是妈妈给做的!”其实我没被他的这句话激怒,放了学就往这里跑的又不是我一个,我当他瞎,看不到别的同学。但是那个死胖子居然一下子就拿起我的蛋糕重重的摔倒地上,还狠狠的踩,“我让你吃!我让你吃!”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我是真的伤心了,这些孩子为什么那么坏?你们有妈妈做蛋糕我没有,所以就连我每天想着盼着的面包房的蛋糕都不能吃吗?于是我又动手了,我一头撞到他肚子上,把他推到,骑在他身上打!还抠了些刚刚被他仍在地上的蛋糕抹在他脸上,原来以为我们是闹着玩而没管的老板叔叔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们是真的打起来了,赶忙过来拉起我,我不解气,一脚就踩在那胖子肚子上。
然后就听见他一声惨叫,躺在地上直打滚,咳嗽了几声,嘴里竟然见了血……不仅是后面指望他“报仇”的几个男生,我也一下子吓傻了……这时候那胖子的班主任看到了这一幕,赶紧打电话把那个胖子送到医院,而我,被我的班主任带回了学校……
我站在老师对面听着没完没了的思想教育,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直到老师接了个电话,说什么“XX同学是胃出血,原来就有胃病,再加上是他挑起的事,所以你没什么大事,但是检查还是要写的,要当着全校读!”我在心底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没死就好。
这个时候爸爸来了,肯定是这个多事的老师叫来的。我依然垂着眼睛看着脚底下的地板,“啪!”,这一巴掌是早就料到了的。
“爸爸,我错了。”我不想多做解释,因为爸爸不会听。这时候那个老师把我护在她身后,跟爸爸东一句西一句的解释着,切,与其现在解释,为什么还要叫他来,伪善。
我相信爸爸也完全没有听那个老师的话,简单的询问了一下那个被我打得学生的情况就带着我离开了。
走出老师办公室之后,我就一直跟在爸爸的后面走着,我想,这件事一定还没结束,只是现在在外面我不方便得到教训而已。
果然,到了家之后我就再次结结实实的又挨了一巴掌。
“你为了两块蛋糕和同学打架?真是出息!”
我并不打算做什么解释,反正那个多事的老师已经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
“身为一个男人,就这么没有忍耐力?”
爸爸似乎也习惯了我的沉默,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说实话,我并不关心爸爸说了什么。但是……“从明天开始,你不许再去那家面包房,放了学就给我回来!”我知道,我是不能拒绝的,但是我还是开了口。“爸爸以后我不会再打架,可不可以不禁止我去那里。”
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我没教过你吗?于是,我抬起头,看着他,“可不可以不禁止我去那里。”我又重复了一遍,虽然,这是不抱希望的。但是,爸爸居然问了原因,我欣喜的以为我有希望可以继续去那家店。“因为我喜欢蛋糕,喜欢点心,以后我也想开一家那样的店。”我说的真诚,希望爸爸可以允许我继续去那里。
“喜欢蛋糕,喜欢点心?你以后是要成为医生的!喜欢那种东西有什么用?从明天开始,不许去!”果然是这样……我居然还奢望自己可以去那里。不过让我更没有想到的是,不出一个星期,我就被告知要转学到新的学校。新学校旁边挨着医院,别说学校旁边,我想就是几公里之内都不会有面包房了吧……
于是……那我小学四年级那一年,我第一次有了想做的事情。也是在小学四年级那一年,我第一次失去了人们常说的……梦想。
后来的日子,我不再尖锐。对父亲要求的任何事情都会毫无怨言的做到,在学校的人缘也慢慢好了起来。也顺利的考上了医科大学,成为了医生,成为了人人羡慕的年轻有为的医生……
呵呵……荷娜,其实我是个骗子呢……我骗了所有人,我以为自己热爱我的职业,我以为自己热爱所有人……到头来,我只是个不敢反抗的胆小鬼罢了……
我静静的听着身边人的话,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就连他结束了那段回忆的这一刻,我依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每天都温柔的笑着的郑赫一,每天都为了自己的工作付出全部努力的郑赫一,每天都说着“父亲是为我好”的郑赫一……我不敢想象这么多年来他是怎么过来的。妈妈不在身边,父亲又如此严苛……我想没有人能想象的到现在的我有多庆幸,庆幸自己遇到了他,庆幸自己可以在他身边陪着他……庆幸自己可以给他爱……
郑赫一靠在我的肩膀上,黑暗中,他的呼吸非常均匀,或许是睡着了……我不打算叫醒他,我希望他靠在我的肩膀上可以睡得香甜……
而事实往往没有想象的那么浪漫。早上睁开眼睛直接就是郑赫一那过度放大了的脸!眼睛还直直的盯着我!我昨天晚上还想人家能靠在我肩膀上睡得香甜呢,现在的状况根本就是我靠在人家怀里睡得香甜嘛!还好这沙发够大,不然不知道我会不会把他踹下去一百次了。
“呵呵,荷娜你睡觉跟小孩似的,做什么梦了?手握的那么紧?”哈?我一低头,靠!果然手还紧紧的攥着人家的呢!手心好像都出汗了。我瞄了一眼郑赫一,他应该不会把我当成奇怪的人吧。无论如何,赶紧撒手!我撒!我撒!诶?我怎么撒不开?……“郑赫一你故意的是不是?干嘛还攥着我的手?”
“宝宝啊……”郑赫一把我轻轻抱住,嘴里呢喃着……
哈?宝宝?这大清早的这货受什么刺激了。“宝宝你个大头鬼啊!放开放开!饿死了要!”不是开玩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刚起床我也可以非常饿并且一点儿不觉得油腻的吃下各种食物。也许,这就是人类的本能吧。
“是是是……我去刷个牙,然后给宝贝做饭”这货肯定是受刺激了。
“突然间叫什么宝宝!要死啦郑赫一。”我才不说我是不好意思!
“呵呵,现在荷娜已经知道我的全部了,为了祝贺你成为我人生中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更是唯一一个的倾听者,我觉得必须要有个不一样的称呼了都叫“荷娜”哪能突出我的与众不同啊”
您老想的倒还真不少。啊!对了!我突然想到些什么“郑赫一!我们开个面包房吧!”
此话一出,正在刷牙的郑赫一差点被满嘴的牙膏沫子给呛死。“荷娜你说什么?”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智商上有缺陷,怎么耳朵也不好使?我说,我 们 开 个 面 包 房 吧!”我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
“荷娜……其实你不用这么做的,真的……能跟你说出来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郑赫一!”我突然大声喊他的名字。
他显然被吓了一跳,咽了一口牙膏。看着我。
“你怕什么?你今年已经要30岁了,三十而立知不知道?现在不赌上一把,什么时候才能做你喜欢的事?死了之后吗?”我是真的不明白!他怎么就那么能忍!
他还是沉默。我不知道他是在考虑我的建议还是想要再次逃避。
“为什么不说话?你知不知道这样死气沉沉的很影响我对美的追求?”
“荷娜,要不要吃鸡蛋布丁?”郑赫一站在窗户前,逆着光,笑容灿烂到折煞了全世界的光芒……
“嗯!”我想,他同意了我的想法。或许不用过很久,我们就会拥有一家自己的店面了。到时候郑赫一就会从帅气的外科医生摇身一变成为依然帅气的蛋糕师傅。
“不过家里材料不全,快来洗洗干净我们去超市”郑赫一突然有点期待遇上上次卖了他一袋子豆腐的阿姨。
“遵命!”赫一的快乐感染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