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见着李恪略略关切的眼神杨书瑾着实诚惶诚恐的内疚了。
虽说二人这婚结的很无奈,虽说李恪一直没有碰过她,但是究根结底也只可能是为了李愔着想,她倒好转身拍拍屁股和自个哥哥勾搭上。再大度的人也不会容忍这么一顶翠绿翠绿的帽子,何况是小心眼的李恪?
杨书瑾嘴角抽抽,都已经到这份上怎么还能说李恪的不是,望望场中两队人马都已到齐,即便是一样的服装仍旧一眼就认出杨崇敬,撇撇嘴便无声笑起,日后还是不如不见。这害人害己的莫名情愫。
“哎,”心里正想着事旁边的十七忽然一把扑上来,兴致极好的指着场中:“你看,六哥和遗直哥哥在一队,哈哈,肯定能赢。”
“唔……”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房遗直和李愔头上系着黄带,再细细一瞅,原来杨崇敬竟然和李佑在一组,当下懊恼的挑挑眉移开视线,无聊扫了一圈庞大的场地杨书瑾猛然发现一点不同,裁判席上赫然坐着一个执笔女官,样貌不亚于唐太宗那群莺莺燕燕,初步判定,气场很强大。也不知是不是视线真的有温度,那女子仿似感觉到她在看竟回了一个笑容,杨书瑾不住喃喃:“也不知是什么人。”
“你说哪个?”十七凑上前问,杨书瑾也只是随口一提便未太在意的努努嘴,端起茶喝。
“哦,她呀,是父皇新选的才人,我记得姓武。”十七很随意也很好心的回答,见杨书瑾点头应又笑着去和李恪说话,隔了有半晌忽然听杨书瑾那边传来一阵喷水声。
才人。姓武。这两个词单独放着绝对没任何问题,就算放在一起别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只是对杨书瑾而言大不相同,念叨两遍这名字忽然就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呛着水还来不及擦就哆哆嗦嗦道:“武才人,武才人,难不成是……”皇宫果然名人多啊!
“杨书瑾,你发什么癫,一个小小才人你紧张什么。”皱眉嫌弃的看着溅到自己身上和着杨书瑾唾沫的水渍,十七接过丫鬟递上的帕子就没好气的骂。
“没,没啥,只觉得她有贵人之相,”笑嘻嘻的接过话头,见李恪也微微蹙眉杨书瑾有些尴尬忙找了个借口搪塞,又指着场中转移话题:“啊,开始了,快看快看。”
十七一心挂念着房遗直,听见这话便转开注意力望向场中,另个人可就没这么好糊弄,杨书瑾即便正视场中也感觉到李恪那很有深意的眼神,约莫被盯了足足有一分钟杨书瑾终于是忍不住扭过头悲催的望他一眼,李恪浅浅一笑做无事状,用口型跟她说了句:回家后说说看。
满额黑线。
杨书瑾本来就不懂打马球,加上李恪这么一搅和心里慌乱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什么,只听十七说是房遗直那一方领先,小丫头一直没形象的叫个没完没了,看着她那拍红的小手杨书瑾止不住都一阵疼,感叹房遗直魅力无限,这么个小脾气满满的公主也能痴情到这地步,只可惜房遗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迟迟都未露出心意,枉顾十七为他守身如玉的。
老是盯着杨崇敬总不好,房遗直看久了十七准会吹胡子瞪眼,无聊的想着这事,眼睛只好骨碌骨碌满场转,转了一个圈视线回到李恪身上时忽然发现他眉头不易察觉的皱起,身形略略一动甚至有要站起的趋势,杨书瑾奇怪的看了几眼猛的反应过来仔细望向赛场中,果然瞧出一点端倪。
红队杨崇敬这边显然乱了阵脚,也不知怎么回事称心的马一直原地打转,不停地刨蹄嘶鸣,一旁的李佑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打马靠近,这么一个动作让称心的马彻底焦躁,失去理智撒腿绕场一圈又一圈狂乱奔跑扬起阵阵灰尘,少年瘦弱的身子根本无法驾驭暴怒的马匹,缰绳也渐渐从手中脱落,即使隔了十几丈杨书瑾仍然清晰看见称心发白的脸色,不由自主也站起身。
场中已有人迅速反应过来,试图制服癫狂的马儿,杨崇敬、房遗直和李愔三人略作商议从三个不同方向包围去,无奈各自的马似也被那狂躁之气给惊吓住,迟疑不敢上前。便在这时杨书瑾看见有人骑着一匹枣红色马从边侧急急驶向场中,马鞭激烈的落下让枣红大马也有些失控,还未认出是谁一旁的十七已经脱口而出:“太子哥哥?”
竟然是太子吗?杨书瑾有些不信直起腰身向场中那人看去,见他拼了命的追上称心伸手想要拉住发狂的马,全然不顾周围一干人的惊呼。
在场中两人终于拉住手的一瞬心底莫名漾开一层不知名的情愫,这二人的情感终究是不止于嬉笑玩闹,仅凭这一点,杨书瑾就觉得能够原谅他们曾经做的一切,若有至真的情感,必有一颗玲珑心。
明白过这点刚要勾起嘴角,就听周围响起一片哗然声,再看去,原本想拉住人的太子一时不曾受住力竟然双双跌下马,而太子为护住称心却甘愿做了肉垫。
“你们二人在这呆着不要动。”几乎在事情发生的同一瞬,李恪倏地起身简短吩咐,大步朝场中走去。
杨书瑾点头应下,瞧着太子似乎受伤一般躺在地上半日未起,忍不住担忧的看想杨崇敬,他恰好十分默契的转头看她,轻轻点头表示无恙,杨书瑾这才宽下心。
隔了好半晌见有人将太子抬下,李恪也随之回来,不容她问就拉过人道:“没我们事了,回府吧,十七也回去,不要跟着瞎凑热闹。”
诶,干嘛说走就走,她还想打个招呼呢……
杨书瑾感觉自个几乎是被塞进马车里面,屁股一粘着坐那想要问的话就被胃里面惯性涌起的翻江倒海给吞了回去,一面扒在窗户上猛吹风,一面死死瞪着李恪,看他眼睛里那丝精光就知道他明显是故意的。
“你这晕马车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治好?”李恪浅笑出声,十分有趣的看着她的模样,灭一个人的焰气原来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
想张嘴反驳,又怕一张嘴就吐出来,杨书瑾只好吃闷亏。
“唔,也不知平日里哪个的小尾巴翘的最高,哪个的一张小嘴最利索。”李恪继续看笑话,杨书瑾依旧无言以对。
“嗯,堂堂吴王妃居然晕马车,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呀。”
小人得志,瞅一眼李恪,闷闷的在心底烙上这四个大字,杨书瑾扭过头决定不和小人计较。
“本来骑马带你一程也无可厚非,谁让我今日告病说是不能参赛,再骑马可就有些古怪。”
事后装好人,谁不会……随着马车的一颠一颠,此刻某人是已经连瞪眼的力气也没有了,便干脆闭目养神眼不见为净,别说,李恪现在这张脸还真怪讨人厌的,再好看也讨厌。
“眼不见为净吗,没想到为夫让娘子你这么难为啊。”
原来闭上眼才知道李恪的声音有多生动,杨书瑾完全可以想象他那么个煞是委屈又眼带笑意十分欠揍的表情,咬着牙挑眉,古话说的好: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杨书瑾是听话的孩子。
睁开眼睛瞪向他张嘴要斥,马车却极不凑巧的颠簸了一下,那拼命忍着的一肚子秽物瞬间涌到喉头,两眼夹着泪花差点吐出来时嘴里忽然被塞进一小粒东西,下意识一咽,一股清凉从喉咙滑进胃里,这压倒性的势力成功战胜翻涌出来的东西,呀么子,身心舒畅。
“李恪,适可而止几个字是不是要我教你写?!”舒畅过来的杨书瑾第一件事就是骂回去。
“为夫好心让你舒适一些,竟是这么个结果。”李恪眉头轻蹙,若叫长安城的少女看去还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线,好在杨书瑾已经是百折不饶之身,见惯不惯,当下很果断的抛了个“是不想我弄脏你的马车吧”眼神回去,李恪复又笑,明摆着是默认。
“想不想知道我在击鞠比赛中看见了什么?”李恪戏弄够了便收手转移话题,这点上杨书瑾极其不满偏偏没有丝毫办法,只因他每次转的话题都有致命的吸引性。
“什么?”就算是陷阱杨书瑾也跳了。
李恪瞅她一眼,笑道:“你精神不大好,还是回府再说吧。”说吧便眯上眼打起盹,无视那一张咬牙切齿气成花花绿绿的脸。
好吧,她不舒服,不跟他计较。杨书瑾捂着肚子认倒霉,脑中开始给自己提醒碰上狐狸时一定要再三小心,不然随时会被打成内伤。
叹口气松下身体也闭眼休憩,李恪那不轻不浅的声音再度响起:“为夫看见的东西想必娘子一定很有兴趣。”
言必,再也没声。
于是,李恪你其实可以连这句都不要出声的。杨书瑾哀怨了。勾起别人的兴趣然后弃之不顾,这种事一般人哪里能干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