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移,他心疼地抚触她纠结的眉头,好想用力将纠结抚得平平顺顺,却又怕弄痛她。毕竟,她伤在额头。
幸甚,她的伤没有恶化。
曦晨又一次施展了他精湛绝伦的医术,在她重伤并深受打击的情况下,依然保住了她的小命,甚至开了补药,让她醒来后可以有足够的精神气来生活,不必终日闷在床榻上。
至少,还能在最后一天与他花前月下——
他保证过,出发前会好好疼爱她,修补她支离破碎的芳心,让她在他离开后的时间里保有生存的希望——他要把他的娃娃逼入绝境了,他知道。
他一直恐惧着,可笑,他居然学会了恐惧这样懦弱的情绪——可他就是恐惧。莫名而来的预感折磨着他,告诉他,这次他若没失去娃娃的人,就必会失去娃娃的心。
他不是没努力过,可他甩不开!甩不开这可怕的预感,就这么让恐惧折磨着他,无力反抗。
曾经他也有过这样失去娃娃的日子,但那时他恨,恨她的背叛、恨她的死,恨得忘了痛楚,迷了心智,红了双眼——可现在,他明明是可以拥有娃娃的。
Andre深谙人的心理,最痛苦的并不是死亡的一刻,而是等死的时间——
而他,现在仿佛就在等死,等着他的娃娃醒来,赌气也好,绝望也好,他会看到娃娃恨他、怨他,甚至不爱他的一面。
那教他恐惧,并且痛不欲生——尽管,最痛不欲生的并不是他。
夜,更深了。
许是因为这可怜的额头已经伤得习惯了吧?我缓缓地睁开眼睛,仍有些昏沉迷糊的脑袋并不是很痛。
入眼,是我每回睁眼都例牌会看到的,潇湘阁卧房里的床。
不知为何,我呆怔着,望着千年不变的床一直发呆,好像有很多记忆要涌上心头,却总是想不起,好像有很多感情要进攻我的心,却也有些麻木。
好像被打了一支麻醉剂,记得以前第一次打麻醉剂过后就是这样呢,在数小时后醒来,总觉得自己经历过很多,好像仍留有片刻的记忆和感觉,却又怎么都想不起。
药效还没过吗?就在我仿佛要想起些什么的时候,我突然兴起了些逃避,莫名地很想闭上眼睛——从善如流,我让视野陷入一片黑暗。
很想睡着,但我似乎睡得久了,习惯少眠的双眼,抗议着不愿陷入沉睡。
与盲人同理,少了视觉,听觉仿佛突然变得灵敏了许多。
耳边似有些嘈杂,尽管我听不清楚,但仍是如蚊子的鸣叫般烦人,烦的同时又无法忽略。我的眉头纠得更紧了,无心理会这只啰嗦的蚊子,但似乎不得不理会?
正犹豫间,肩膀处又多了些被推动的感觉,数下过后,我终于醒悟过来,抵触地睁开眼睛,微微偏头,对上了一双溢满焦虑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