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许怀若被抬出来的时候,特意招摇过市,同时一些人混在人群里迅速散播流言,愣是又将这个群众所认为的“小人”,说成了仗义执言的大忠臣。
他出来之后没几天,又自称得了不少百姓的捐助,开了个“若谷书院”,声称官场黑暗,银发妖女当道,因此才天怒人怨,映河大水一发不可收拾。
而他,要远离官场,著书立说,教书育人,济世救人。
他得逞了。从前,日曜十四年的进士中,人们津津乐道的只有那名匿名应试却拔得头筹的三太子,何曾晓得榜眼是谁?
现下,龙城谁人不知他许怀若的大名?
不得不说的是,我对他的处理更可笑。盯着他,却不能动他,更要保护他,否则他要有个三长两短,半个龙城都会说是影王府里的那位杀人灭口。
借着之前关于我的谣言,他所说的可信度自然增加了几分,一时间,龙城里的百姓分为两派,一派认为我是彻底无辜的,但也有人更加坚信我的不贞之名。
而对于我救济救治城外灾民的举动,也是众说纷纭。
情绪最不稳定的灾民反应是最激烈的,有人相信我,感激Andre的同时也感谢我,但那只是少数,更多的灾民一听“银发妖女当道,因此才天怒人怨,映河大水一发不可收拾”的论调,就不由自主地恨我。
有时他们传回消息,说某些灾民对我的救济呈傲慢态度时,我的心总是涩涩的,凉凉的,很难过。
但……人还是得救,哪怕一边听着粗言烂语一边救,也得救啊!
我叹着气,吩咐给大夫们多发了些银两,也多拨了些健壮的护卫,总算是保持了秩序,至少让他们都乖乖地接受救治。
忍他人之不能忍,方为人上之人——而我,身为人上之人,必须忍他人之不能忍,哪怕……我烦闷意冷,孕吐日渐加剧,也得咬牙忍着。
因为我是,三太子的妃……
三太子的妃呵!我此刻最盼望的,就是我家三太子早日归来。
夜里,无论怎么拥紧他送我的抱枕,也无法驱除由体内散发出的严寒,更无法汲取只有Andre能给我的安全感。
我常在夜里哭,但怕惊动杨鼎,只能无声地啜泣,眼泪却浸湿了枕头、浸湿了抱枕、浸湿了床单,最后在泪水中堕入黑暗……
十八岁嫁作人妇,可十八岁是什么?在雷安国是新妇,在21世纪那就是刚成年的青年,高中学生,一个半大的孩子——而已!
多想,多想任性地扔下肩上的责任,我便是作威作福,声名狼藉,又有谁奈我何?
多想,多想任性地让Andre回来,反正他的个性并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他只在乎我,不是吗?
可……我不能呀……我甚至连家书里,也不敢再提让他早日回家的事,心中的深情依旧,但第一封信时的浓情蜜意,如今已变了调,只谈国事,情话反被挤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