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邪凌唇边的淡定不及收下抬眸,嘴边的笑便已僵住,眼露诧异,左手握拳,缓缓起身走至来人身边:“父皇?”
来人老态龙钟,花甲岁月遮去了往日风采,眸目不再异彩却还是有坚守不屈的魄性,他瞥了一眼于邪凌又面向蔚然,道:“宫主今日倒是做了件好事!”
“嗯,本宫也是这么想的。”蔚然淡瞥了一眼风镜尧的衣袖,轻声道:“丞相不与自己儿子说说您是如何从万人敬仰的皇位上下来,又是如何变成这昨日的风丞相的?”
于邪凌早在风镜尧开口时明了,他不是傻子,如今这些事情摆在面前,他就该明白,为何四岁那年正值壮年的父皇会突宣一名名不见传的乡人为丞相;为何又在一年后会突然猝死;自己临危受命,母后终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为何丞相会对他这般严格;为何???一切谜底解开后,竟是这么的肮脏。
“父皇,风凌宇是朕的弟弟?”
风镜尧眼中因提及风凌宇有些动容,那是他与他最爱的女人所生,总想把最好的都给他,却不料???“我还是输给了你母后。”
“你恨母后?”
“恨?不,不对,恨对她来说太神圣了。”
蔚然听到这里,眼角再也忍不住抽搐,这两人果真是双贱合璧其力无穷。于是放下手中杯盏,贵口轻抬,眼波流转,不失妩媚,“吱,风丞相,红袖忘了告知您:此时您的宝贝儿子怕是因烧府掠财被抓进大狱了吧。”
一句话,看似轻描淡写,如酒后茶余闲谈,实际却是活灵活现,煞有波澜壮阔之姿。
“你???卑鄙。”风镜尧一口气提不上,顿觉胸口气血翻腾,嘴角溢出蜿蜒红痕,触目惊心。
蔚然一甩衣袖,缓缓起身,刹时将上位者的威严发挥的淋漓尽致,在院落中的众人无一不感受到压力,只听她道:“丞相过奖了,比起丞相的瞒天过海红袖的只能算是雕虫小技。丞相才是胸中藏乾坤,腹中可乘船,坦坦荡荡的真君子哪。”话说完刚巧转至风镜尧身旁,侧近他耳边轻声道:“借别人之面容,恐怕不好受吧?”
风镜尧身子不由得轻颤,脸色愈加苍白,紧闭的眼脸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愈发痛苦不堪。
“父皇,您抛下母后与儿臣,为的只是那个女人?”
“不,我没有,没有抛弃你们,我一直在你们身边,一直都在。”
“在我们身边?哼,谁知道?我尊敬的父皇,您可曾想过当时让您年仅五岁的儿子继承皇位,面对一大群的强亲,他会怎样?您又可曾想过母后失去了他的天会如何?”于邪凌强忍着疼痛起身直遁风镜尧,那眼中怒火似要将他灼伤,可气势仍不减。
良久沉默,风镜光似无意瞥了眼身边一直云淡风清的蔚然,平静道:“凌儿,若你有这般才能,这大燕让你败了又何妨?”
“哈哈???败了又何妨?父皇,您好大的手笔。给了儿臣天下最尊贵的权势,却把儿臣最向往的父爱给了别人,您连一丝都吝啬给儿臣。”
“哼,成大事者应不屈小节。如此优柔寡断只会害了自己,君者自古都大绝于爱,无有例外。”
蔚然手一顿,将酒杯递至嘴边遮住上扬的唇角,但眼神中猎豹一样的光彩仍无法遮掩;“二位,旧可叙完了?能否容红袖说句话?”
天边月玦星现,一点点光芒占据天空,柔和而美丽。急促的脚步又不失稳重内敛,一步一步击在蔚然耳边。
“回主子,此次禁军只剩三成。”
一语惊得两人,蔚然长袖一挥,“君慕,送客。”转身若惊鸿般飘离而去,经落一地云彩。
下一瞬,君慕如天神般降落二人身边,优雅不失仙人风姿,从容不是内敛精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二人。
君慕当先一脚踏出院落,不管身后二人是否跟上便自说道:“燕皇不必揣测我家主子的目的,因她已拿过利益,你们也付过所偿。”
于邪凌脚步顿住,皱眉,摸着右手喃喃道:“拿过回报了吗?它吗?红袖,你的胃口真不小。”
风镜尧不答话,只是盯着前方君慕,忽又听他道:“我家主子此次放丞相离开,往事不做追究,只是想与你们做个公平交易而已。”
“什么公平交易?”风镜尧似是回过神来一般接过话语权急声问。
“呵呵”君慕轻笑,“丞相莫急,这个交易请恕君慕不能明说,二位是如此聪明,想必定能猜得出。”
于邪凌与风镜尧对视一眼,暗中汹涌,异口同声:“天下!”
“聪明。”然后顿住,拍拍自己俊美的脑门,可怜兮兮,“燕皇,请恕君慕无罪。丞相原先的旧疾所用药方被君慕不慎遗落在何处,还请皇上慎重为丞相医治。”
闻言,于邪凌与风镜尧脸上闪过嗜血的光芒,随即又被压下。这几年,红袖宫好不容易将他的毒医的七七八八,如今药方没了。这红袖宫独门药方天下有谁能?
“小宫主莫不是在说笑?”
“哼,老匹夫,你看本少爷像是会同你说笑的人?”君慕一改纨绔,面含讥讽,语气无不傲慢。
“你,放肆???”
“燕皇,君慕送你二人于此便不好再出门。”转身,道:“莫要以我红袖宫好欺,今日,十万禁军只不过皮毛;他日若再犯,一举将尔等送往极乐。”
“哼,你小小红红袖宫竟敢放如此大话?”于邪凌被君慕气得跳脚,良好为君素养通通不见,惹得风镜尧不断摇头叹息。
“是,我小小的红袖宫不过损失十余杀者却可歼敌七万,真是佛祖罪过。”
“小宫主,你莫要忘了,你红袖宫再强种只是小庙,与朝廷斗不见得会有好结果。”
“丞相多虑了,我红袖宫只不过为在江湖混口饭吃,此次亦不过是场闹剧。这便要感谢燕皇肯割爱送七万禁军庆祝我红袖宫诛杀内贼,君慕代宫主谢过皇上。”
“你???”于邪凌被气的吐血,满脸黑线,心情差到极点,一甩衣袖,大步如云。
君慕察觉到于邪凌的动作,缓缓转身,笑眯眯道:“宫主让君慕带话与二位。”
“愿洗耳恭听。”
“宫主说:天下,不需莽夫;朝政,攘外安内;于情,与卿何干?”
于邪凌脸色更臭,冰冷的面容似要将自己冻结。风镜尧立于原地看君慕离去,良久,离去。
“如何?”
“不负所望。”
“这便还了大燕给我十六年的欢乐吧,此后,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