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去吧”
一阵风过,周身低迷的气息有些散了,但蔚然所带给他们的震撼却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的。那气势,那手段···即便没有君临天下也是无人能及的。
半日过去,有些人的症状明显是好转了,躺在街上原先痛苦的乞丐已经能站起身了。
蔚然也想着既然来了便要控制住疫情无反复时再离开,一行人也便住进了知州府衙。
第二日,整个清平镇数万人疫情得到控制,再无人死亡,也无反复。病者经受了一番折磨,虽然依然虚脱,但是再无性命之忧,如此调养几日便好了。
蔚然见那两人整天腻腻歪歪的,便恶狠狠的说:“再不走,把本主的玉棋还回来。”
“休想”尉迟奕寒怒吼一声,抱起季明樱的柳腰当即无影无踪。女儿的心思他们何尝不知,只是苦了她了。
而玄子玉、宁怀远、云均三人是又一次风中凌乱了,不只是为那绝世容颜,仙人姿态,毫无做作的举动,更为他二人高深的武学造诣而折服。
又过了两日,整个清平镇笼罩的阴云散去,人人面上带着喜色,恢复了生命力。
百姓们得知是皇太女救了他们,都前来跪地谢恩。当看到蔚然的容颜后,更是奉为天女下凡。人人言皇太女回国时襄梦百姓之福,那些私下里流传的蔚然是妖女祸乱天下的;流言亦是无声消去。
五日后,众人启程回京。
这一日,清平镇老弱妇孺,万民相送。直到一行人走远还能听到后面的恭送不舍声。蔚然当先一马骑于前,却停下勒住马头回首望于镇后一山那相依相偎的两道人影,无声低泣。何时,她也会有如此这般的一天?
瞬间调转马头,在众人不明所以之中直奔而去,君慕亦只是回首片刻,头也不回跟随而去。
玄子玉、宁怀远、云均三人并排于蔚然的四大侍女身后,远远地看到首当其冲的蔚然、君慕,只能羡慕。有些人,初见就远在云端,他们穷其一生也难以企及。
一行人回到京城,清平镇的消息早已传开,众人都纷纷守在路边如蔚然进京是那日一般热闹非常。
蔚然老远就看到城门口是人山人海,眉头微蹙却并未言语,距离近了,可以看到每个人的脸上激动兴奋的神色。
尤其是前头三王笑的跟多野菊似的,还有襄梦的文武百官再次相迎,人人面上同样是激动和兴奋。与十几日前蔚然初来襄梦不少人脸上的忧虑担心虚伪迎接相比,此次人人都是真心实意的。
清平镇距离青玉城也不过二百余里,所有人都清楚当疫疾一旦散开的后果。如今蔚然治得了天疾,救活了襄梦数万百姓,更甚至救了整个襄梦国。所以,人人都真诚的迎接太女回国。
“臣等替襄梦万民谢皇太女殿下”清河王、宁国公、青郡王一行人走近,跪地大拜,襄梦百姓也随之跪地。
“襄梦也是我的国家。”蔚然面色一如既往清淡,清冷如水的声音不高不低:“免礼吧。”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三王和文武百官疫疾百姓心中满是触动。太女是襄梦的继任君者,她把襄梦当做自己的家,他们又有何惧之有?
回到公主府,蔚然立于窗前,伸手打开窗子,冷风立即吹了进来,清清冷冷的风如刀子,透过薄薄的衣衫抚向她的肌肤,如寸寸刀割。
于屋内伺候的音姨不敢强行关了窗子,只能立即拿了衣服来给她披上。
“你出去吧,我想静静”蔚然看向窗外。
“主子,你···”音姨见蔚然面色惨白。
“出去”蔚然声音凌厉,音姨不敢再说,只能退了出去。
房间静寂,早先那暖意融融的玉兰香如今早已被冷风吹散。蔚然一动不动的站着,风吹起窗前的帘幕,她的青丝也随着风扬起,单薄的衣衫拂过清冽的冷意,周身凉寒。
虽然如此的静,她想思考,想想什么,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君慕看着站在窗前的蔚然,自清平镇回来后她便如失了魂魄一般,一双眸子空洞无神的看着一个方向,清冷的风咧咧的吹起她的青丝,让他有一瞬间的感觉,姐姐似乎要脱离襄梦,离他而去。
君慕蹙眉,抬步走近房间,并不说话而是陪着蔚然站在窗前。
蔚然一动不动,似乎并没有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许久,君慕轻声开口,“姐姐是在想长孙问天!”
蔚然身子一震,猛地回头看向君慕。
“姐,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君慕看着蔚然的眼睛,声音很轻,“姐姐何必如此折磨他又折磨自己?”
蔚然身子轻颤了起来。
“如此行尸走肉般生活当真是姐姐想要的嘛?”君慕叹。
蔚然脚步不由自主的走出,只见她停在院中将身子颓然的靠在了一株木槿树干上,任上面的木槿花零碎的砸在她的头上,肩上。
君慕抬步走了出去,站在蔚然面前:“姐?”
“君慕,很小我就知道自己是受诅咒之人,需无情无义,绝情弃爱。”蔚然轻声开口。
君慕脸色一变。
蔚然抬眼看君慕,一双眸子如远山云雾,让君慕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只觉这一刻,她似乎是下了决心一般,哑然一笑:“如此,何必连累他人?”
君慕脸色有些白,“你怎么就是说不通,就这么愚蠢?”
“君慕,你不懂。若是我再与他纠缠,如若一日我先离他而去,他该怎么办?”蔚然说完这句话,似乎耗尽了全部力气,软软的靠在木槿树干支撑她身体的全部重量,“所以,即便是折磨,我也甘之如饴。”
“你又何尝知他不是甘之如饴?”
“呵呵···”蔚然暗哑的声音低低的笑了起来,笑的很轻,但脸上的笑容让人见了无端的疼入心坎:“可是,我如何能忍心。”
如何能忍心他追随她而去,如何能忍心他孤老一生,如何能忍心他做那许许多多的事···
蔚然闭上眼睛。
君慕看着蔚然,袖中的手缓缓攥起,攥起后再松开,突然移开视线不忍再看。
蔚然不再说话,君慕也不再说话。
院中静了,木槿花被清冷的风吹落,打在二人的肩头,清冷的风吹过两人的长发,也弥漫着浓浓的哀伤。
许久,君慕轻声开口,“姐姐执着了这么些年,保护了这么些年,便是要放弃了吗?”
蔚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忽然有一片花瓣落在她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触动,有一丝风垂落:“若要再分开,便不若没有再相遇。”
空气的气流忽然停止了流动,化为死一般的沉寂。沉寂,一望无尽的沉寂。
良久,她笑了,淡淡的伤,淡淡的愁,淡淡的怅,但又包含了极致的飘渺,如烟云的情愫,美如昙花一现。
君慕从未见过蔚然这样,但他却打心眼里不喜欢这种支离破碎的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