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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唐·吉诃德大战镜子骑士

就在遇见死神的那天晚上,唐·吉诃德主仆二人在一片高大茂盛的树林里过了一夜。由于桑丘的反复劝说,唐·吉诃德才吃了一点干粮。吃饭时,桑丘对主人说:“主人,幸亏我没有要您头一场胜仗的战利品作为奖赏,而是要了您那3匹母马要产的小马驹,要不然的话,我真是个大傻瓜了。”

唐·吉诃德回答他:“别这么说,桑丘。要是你当时不拦住我,而是让我向他们进攻,那么至少得到两件战利品是没问题的。无论如何那皇后的金冠和丘比特的花翅膀也会被我夺过来,交到你手里的。”

桑丘说:“戏里皇上用的金杖和金冠都是铜箔和铁片制成的,从来也没有真金。”

唐·吉诃德说:“桑丘,你的脑子越来越有灵气了。”

桑丘这样卖弄,唐·吉诃德内心暗暗发笑。不过,他确实觉得桑丘有了进步,从这个侍从嘴里蹦出来的话,有时也着实让他惊讶。可是,桑丘那副愚蠢透顶的傻样常常因为故作聪明、假装斯文而彻头彻尾地暴露出来。

后来,唐·吉诃德在一棵繁茂的圣栎树下打盹,桑丘在一棵软木树下呼呼大睡。可是,唐·吉诃德听到背后有响动,很快便清醒过来了。他跳起来,向四周张望,想看看声音究竟是从哪里发出的。

他见到两个骑马的人,其中一位跳下马背,对另一位说:“朋友,下来吧,给马拿掉嚼子。这个地方青草茂盛,可以喂牲口,而且这儿非常幽静。”在盔甲的撞击声中,那人躺下了。

唐·吉诃德认为那人一定是游侠骑士,他迅速地跑到桑丘旁边,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醒。唐·吉诃德低声告诉他:“桑丘老兄,咱们又有新的奇遇了,希望上帝给咱们送来一个美差。”

桑丘说:“先生,奇遇在哪儿?”

唐·吉诃德说:“在哪儿?桑丘,赶快转过头去看吧,有一个游侠骑士躺在那里。看起来他现在不是很快乐,我看见他下了马,躺在地上,好像忧心忡忡。”

林中骑士好像觉察到有人说话,他站了起来,大声而客气地问道:“什么人在那里?”

“同是天涯断肠人。”唐·吉诃德回答。“请来我这里坐坐吧。”那林中骑士向他发出了邀请。听对方说话很柔和,唐·吉诃德便赶紧走了过去,桑丘紧随其后。林中骑士抓住了唐·吉诃德的胳膊,对他说:“坐下来吧,您无疑也是一位骑士。因为在这种地方,只有从事骑士行当的人才会出现。这地方幽静、偏僻,是游侠骑士最理想的去处和休息场所。”

唐·吉诃德答道:“我正是您所说的骑士。我对别人厄运的同情心从来没有减弱过,尽管悲伤、愁苦、灾难也都降临到了我身上。我知道现在你正被爱情折磨着,是这么回事吗?”

他们谈得很投机,很亲热。林中骑士问唐·吉诃德:“骑士先生,请问您爱上什么人了吗?”“我也爱上了一个人。”唐·吉诃德说,“爱情会带来苦恼,但应该把它看成欢乐,而不能当成不幸。”“这话不错。”林中骑士说,“可是我们也不能被对方太瞧不起,如果对方常常对我们不屑一顾,甚至恩将仇报,那我们就会发疯的。”唐·吉诃德说:“我从来没有被我那位小姐这样瞧不起过。”林中骑士说:“总之,骑士先生,我让您知道,我爱上了绝代佳人卡西尔德亚·德·万达莉亚,是由于命运的指使,或者说是出于自己的选择。‘绝代佳人’的称号她当之无愧,因为谁也比不上她。为了她,我打败了很多骑士,还打败了鼎鼎大名的唐·吉诃德。”

“骑士先生,静一静。”唐·吉诃德说,“您眼前就是唐·吉诃德本人,不管是骑马还是徒步,他将以他的武器来证明,您打败的并不是唐·吉诃德。”唐·吉诃德边说边手按剑柄站了起来,等着林中骑士的决定。可是,林中骑士从容不迫地说道:“最好等天亮了,咱们再比试。而且咱们比试还应该以输者听从赢者的吩咐为条件,只要不辱没他的骑士身份,让他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我同意这个约定和条件。”唐·吉诃德说。

两人叫醒侍从,让他们分别去备马,等太阳出来,就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桑丘被这话吓坏了,不过,两个侍从没说什么,就去找各自的马了。

唐·吉诃德朝对手打量了一下,看见他已戴上了头盔和面甲。能看到他个儿不是很高大,身体壮实,但看不清他的面庞。他甲胄外面还套着一件十分精致的外套,布料像是用纤细的金线织的,无数个像明月一般闪闪发亮的小镜子点缀在上面。这身打扮使他显得既威武又英俊。

唐·吉诃德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瞧着眼前这些情况,他估计这是个力大无穷的骑士。然而,他并不像桑丘那样害怕,恰恰相反,他表现得浑身是胆,泰然自若地对那个镜子骑士说:“骑士先生,我知道您急于战斗,但还不至于把必要的礼仪都忽略了吧?您能否把面甲掀开一点儿,令我见识一下您的尊容是否像您的身材一样威武?”

镜子骑士回答说:“无论这次您战胜战败,都有机会和时间仔细看我。我现在不能满足您,我不想耽误时间掀起面罩。”

唐·吉诃德回答:“看来,你还执迷不悟。上马吧,只要上帝和我心爱的人保佑,只要我的臂膀听使唤,我就能看清你的面目。”

镜子骑士不等号角声或其他信号,他已经掉转辔头。唐·吉诃德见对手飞马奔来,连忙用马刺在罗西南多的瘦肚子上狠扎。镜子骑士也狠踢马肚子,他大概不内行或措手不及,所以他的坐骑既不听摆布,长矛又不顺手。唐·吉诃德就在这个紧急关头冲上来了,他来势凶猛,镜子骑士身不由己地从马后翻身落地,摔得很重,手脚僵直。唐·吉诃德跳下罗西南多,靠近镜子骑士,解开他头盔上的带子,看看他是否死了。可是奇怪得让人不能相信,他看到的面貌和参孙·卡拉斯科学士一模一样。

跌倒的骑士仍然没有一点儿气息,桑丘就对唐·吉诃德说:“我的大人,按我的主张,说不定杀了他,也就杀了一个和您作对的魔法师。”唐·吉诃德说:“这话很对,仇人越少越好。”这时,镜子骑士的侍从跑过来大喊道:“千万别冒失,唐·吉诃德先生,是您的朋友参孙·卡拉斯科躺在您脚边。”

桑丘仔细看了看那人,大惊失色地叫道:“这不是托美塞西阿尔,我街坊上的老朋友吗?”那个侍从回答:“我就是托美塞西阿尔呀,现在请你求求你的主人别杀他脚边的镜子骑士,他确实是咱们村上的参孙·卡拉斯科学士,一个打错了主意的冒失鬼。”

唐·吉诃德打了一场胜仗后,一路上兴高采烈,趾高气扬,自以为已经成了当今世上头号游侠骑士了。在他看来,以后无论再有什么冒险,他都能马到成功。

当时路边有牧人在挤羊奶,桑丘便离开主人去讨点奶喝。恰恰在这时候,唐·吉诃德一抬头,看到路上迎面驶来一辆上面挂满了国旗的大车。他以为又有新的奇遇了,便大声呼叫桑丘把头盔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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