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烟”比想象中英俊，或者说比林小树身边所见的任何男人都要英俊，包括娃娃脸眉目清秀的童宁生，以及高大魁梧风流成性的聂天豪。林小树过去一直自卑，却很少嫉妒，今天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并且哀叹上天是多么的不公平，为什么会创造这样一个漂亮的男人？
尘烟向第一次见面的林小树自我介绍：“我叫陈昭泉。”漂亮的男人连眼睛也会说话，以至于林小树从他的眼睛里听到“幸会，很荣幸见到你……”诸如此类的声音。
林小树没有触碰过乔怡然的手，但相信不会比陈昭泉与他握的那只手更光滑，更柔软，像天天在牛奶中浸泡，任何事情只需动嘴绝少动手。
“小乔，你还那么漂亮。”陈昭泉的声音却不像他外表那么漂亮，很男人，深沉，还带些沙哑，也许他故意这样说话，否则看起来太娘了，会误以为他男扮女装。乔怡然倒十分自然的与他打招呼，初次与陈昭泉见面时，她与林小树的心理有几分相似，甚至一向对容貌十分自信的她，也有些不太自然。
餐厅的女服务员对其他桌的客人不理不睬，故意留在林小树他们这一桌不走，目光不时的扫过陈昭泉，也许换个场合恐怕会冲动的向他要联系方式。陈昭泉点菜的速度很快，大概经常在外应酬，也想早点把赖着不走的服务员打发掉。
“还需要什么吗？”女服务员在陈昭泉点过餐之后仍旧不厌其烦的问了三遍。陈昭泉耐心的回答了三遍，“不需要了，谢谢！”他的微笑与绅士风度让服务员接过菜单时激动地涨红了脸。林小树这一桌上菜的速度很快，这也让其他早来桌早来的客人感到不满，有什么办法？谁让陈昭泉在这家餐厅用餐？
陈昭泉几乎忽略了林小树的存在，与乔怡然相对而坐侃侃而谈。林小树好像一个陌生的旁观者连话也插不上。倒是乔怡然怕冷落林小树，故意在谈到一些话题时询问林小树的意见。陈昭泉适时的打开浅棕色公文包，抽出一份打印好的购买合同交给林小树，还补充道：“林先生，这是合同，请你看一下有什么问题？我们公司订购产品的要求比较严格，一般来说由我们来提供合同，这一点小乔知道的。”陈昭泉借故看着乔怡然。
乔怡然避开陈昭泉迷人的微笑，转而对林小树说道：“和标准合同区别比较大，尤其付款方式和售后环节。”
林小树心里清楚，这个陈昭泉想借口让他看合同单独和乔怡然交谈，接过合同走马观花的随便翻看之后便放在餐桌，继续与他们交谈。陈昭泉不由提醒道：“林先生，您最好还是看仔细一些，免得以后的合作中有什么问题。”
林小树坦言道：“售后没问题，公司会派技术人员协助贵公司安装、调试，对使用者进行培训。补充协议的第三条，‘产品使用一年后无法达到甲方的实际需求‘，我有疑问，贵公司没有明确’实际需求’的标准，这个模棱两可的概念很容易产生纠纷；还有正本的第五页第四条‘付款方式’中的第二小点，‘甲方熟练掌握软件使用技能后，给付乙方余下的百分之五十货款’，何为‘熟练掌握’，请陈先生明确。”
陈昭泉柳叶般的眉弓微微抖动，他明明看到林小树随手翻看了一下合同，为什么记得一字不差？况且这份合同与乔怡然之前签订的不同，改动最大的也在这个两点上。乔怡然也同样感到吃惊，林小树的记忆力何时变得这么强？竟能过目不忘？
林小树通过陈昭泉脸部表情的微妙变化，探查出他内心的讶异，故作平静的说道：“陈先生，可以谈谈吗？”
“我想今天见面与林小树先彼此熟悉熟悉，辛苦了一个礼拜，也该放松放松，这份合同礼拜一再谈好吗？”
“没问题。”林小树把合同放进公文包。
“不。”乔怡然却忽然说道：“林小树，你忘了还剩几天？礼拜一就来不及了。”
陈昭泉不解的问道：“怎么回事？”
乔怡然解释道：“高组长给他一周的时间卖出五千套，下个礼拜二是最后期限。”
陈昭泉笑道：“呵呵，这套软件好像前两年你们先锋科技也有人来推销过，公司的财务试用后发现漏洞不少，最关键与官方财务软件不通用，所以才没有购买。据我所知这套软件卖出去的不超过十套，我不懂为什么老高忽然又把这个陈芝麻烂谷子翻出来，还一周销售五千套……你不会得罪老高了吧？”
“我刚进公司，高组长大概想考察我的能力。”
“开玩笑。不说卖出五千套，能卖出五百套，老高的位子也应该你来做。”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买？”
“嗯？”陈昭泉压低眉毛，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说，“说好乔怡然出来吃饭，才买三套。”
林小树智力再发达也看不懂他眼神里传达的意思，不过能猜测出一点端倪，陈昭泉买他的产品肯定附带了什么条件。他不禁看看乔怡然，难道他去洗手间休息的半个小时乔怡然通过聊天工具和他达成了什么交易？“回扣吗？”林小树的脑海中闪出这个词。
乔怡然看到林小树脸上狐疑的表情，故意撅着嘴说道：“你还装呢？不是你说的，陈总约我出来吃饭才同意买三套软件。”
林小树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的说道：“我说的吗！？”
真相大白，陈昭泉感到十分难堪。他没想到乔怡然为帮这个小小的业务员竟然出卖色相？漂亮的男人最要面子，菜还没怎么吃，他便借口离开，走的时候还委婉的向林小树要回那份采购合同。
乔怡然一言不发，赌气似的大口吃菜。她可是好心帮林小树的，不料他非但不领情，还把事情戳穿了，拿色相勾*引客户，传出去多丢人？林小树看在眼里，后悔不该这么草率，可仔细想想自己也没错，靠乔怡然的美色谈成订单，他成什么人了？两个人谁也不理谁，默默地把桌上的菜风卷云残吃了干净。
林小树买过单，乔怡然拎包便走。林小树追上去，堵住她的去路，悻悻的说道：“小乔，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你没错，都是我不好，不该自作多情。”乔怡然从林小树的身边绕过去，继续往回家的路上走。
“小乔，你听我解释，我不想你为了我做这样的事……”
乔怡然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质问林小树：“我做什么事了？不就陪陈昭泉吃顿饭吗？你呢？你为了我被聂天豪打成那样！还为了我被公司开除！难道我就不能为了你做点事，让我良心上好过一些吗？”她说这番的话的时候，脑海中不断浮现林小树被聂天豪暴揍的场景，眼泪禁不住涌出来。她转过身装作捋前额的秀发，悄悄擦擦眼角。
见心爱的女孩儿这么伤心，林小树悔恨不已，拍拍前额，长叹了一口气。目送乔怡然消失在夜幕中……
乔怡然刚到家，收到林小树发来的一条短信，只有“对不起”三个字。她想回，可不知回什么才好，原谅他吗？可他似乎没有做错。
洗过澡，乔怡然穿着白色的蕾*丝睡衣躺在床上，眼前浮现出林小树当晚救武疯子的场景，她不禁自问：“难道我错怪了林小树？他根本就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一个有勇气也愿意帮助别人的真真正正的男人？”想到这里，乔怡然倒有些后悔，错的人根本是她嘛。
也许现在社会中像林小树这样不求回报的男人几乎绝迹，这也让她变得越来越功利，让她变得凡事讲求回报，反过来她同样认为任何人为她做任何事总会要求她的回报。她的潜意识里根本在想林小树几次三番的帮她摆脱聂天豪的纠缠因为喜欢她，而她呢，为了不让林小树的喜欢变成一种心理负担才帮助他拿到订单。乔怡然终于想通了，可豁然开朗之后，她莫名的有种失落，内心似乎有个声音在问：“林小树喜欢我吗？不喜欢？喜欢？不喜欢……”
女人的心理连高智商的林小树也无法揣摩。回到宿舍，阿涛在用他那台超级电脑打网游，他没有干涉，距离制造交通系统瘫痪的时间有段日子，应该不会留有后遗症。他没心思打网游，却又不知干什么才好，于是拖了把椅子坐在阿涛背后，看他在虚拟的世界里搏杀。忽然之间，林小树觉得网游是多么无聊的一件事，不断的打怪，不断的升级，不断的获取装备，目的呢？享受在虚拟世界的成就感？靠这种精神鸦*片麻醉自我，忘却现实世界的残酷与不公？不，任何世界都不会有公平存在，否则“ｒｍｂ玩家”这个词从何而来？
阿涛凑巧指着屏幕咒骂道：“这个狗日的，昨天还他妈随便‘秒’（杀），今天把老子追得到处跑，你看看它身上装备，全是顶级的，有钱不去泡妞，玩他妈网游干什么？！”
林小树呵呵的笑了笑，拍拍阿涛的肩膀问道：“为什么有钱人不玩网游，还非得泡*妞？”
阿涛扭头说道：“有钱了，天天一帮美女围在身边，忙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打网游？”
“瞧你那点出息？”
林小树的目光移到阿涛的手上，发现那只白色的无线鼠标换成了好几百的专用游戏鼠标。他说道：“你网网游还真下血本，省点钱泡*妞多好？”
“你说这只鼠标？老邱送的。下午我没事儿到电脑城，遇到老邱，他非拉我聊，说起你上回在他那儿配了台两万多的电脑，还问你是不是在公司当领导了。我骗他，说你在先锋科技混得特牛逼，采购的事儿全归你管，你猜怎么着，他二话不说送给我一个刚进的游戏鼠。”
“老邱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便宜不能占。”
“不算占便宜，你上回骗他帮单位配电脑，他肯定没少宰你，这个鼠标当返利了。”
林小树摇摇头，看时间快九点，拿起脸盆牙刷去外头的洗手间洗漱。刚走到门口，阿涛又大叫起来，开始还痛骂网游里的“ｒｍｂ玩家”，接着又把制作网游的公司给骂了，后悔不该玩这个网游。林小树端着脸盆回头又劝阿涛，让他重新换个游戏玩玩。阿涛边叹气边诉苦，花那么多时间精力，结果人花点钱买一身“豪装”分分钟把他给秒了，太不公平。
林小树过去常玩网游，也特别痛恨“ｒｍｂ玩家”，辛辛苦苦练级打装备，熬了不知多少个通宵，刚准备在游戏里大展拳脚，不料却被新人一刀斩于马下，这份委屈真的叫天叫不应，叫地地不灵。他之所以和阿涛选择现在这款网游，全因为游戏运营商推广的时候信誓旦旦，决不允许玩家使用外挂，发现一个消灭一个，游戏中爆出的顶级装备买卖时也有限制，三个月才准交易一次，杜绝“ｒｍｂ玩家”靠钱破坏游戏的公平性。可惜游戏运营商最终还是无法抵挡“ｒｍｂ”的诱*惑，跪倒在金钱面前，出卖了广大玩家。
阿涛再次登陆游戏，不料那位“ｒｍｂ玩家”好像故意和他捣乱，才上线便又把“秒”了。阿涛一拍桌子，愤愤不平的骂道：“妈的，老子恨不得把这个服务器给炸了！”
林小树忽然生出一股子惩恶锄奸的意气，点点阿涛的后背说道：“炸一台服务器有多难？你让让。”
阿涛知道林小树今非昔比，连官方的“天网”系统也能公婆，何况一台游戏运营商的服务器？只见林小树重新启动电脑，开机后噼里啪啦的输入一串串代码，很快制作出一个木马程序包。扔出去之前林小树觉得太冒失了，又问阿涛一句：“是不是真想炸了服务器？扔出去以后，至少瘫痪好几天。”
“等等，你这么牛逼还炸它干什么？不如给我也来一身顶级装备，让我也嚣张嚣张。”
“你刚骂ｒｍｂ玩家不讲游戏规则，你这么做不等于骂自己吗？”
“我不一样，我靠的技术。”
“不用狡辩，没什么区别。”
“这样……炸服务器风险太大，违法的事情最好不做，能不能把那小子打回原形？让他裸奔，老子也一路追杀他过过瘾。”
“太简单了。”
林小树调出网游系统，编出一条可以修改装备属性的程序，这条程序植入后，可以升降任何装备的属性，哪怕菜鸟装备，也可以变成大杀四方的“豪装”。林小树登入阿涛的游戏账户，经过简单的操作便让阿涛身上的装备变成全服务器里最顶级的配置，那位正追杀他的“ｒｍｂ玩家”陡然发现他秒杀的对手变得刀枪不入，林小树又修改了他的装备属性，瞬间所有数值将为零。这时“ｒｍｂ玩家”身边的一位新手玩家拿最烂的“小菜刀”一下便把他“戳死了”。
阿涛兴奋的叫道：“太棒了！他妈的，看你还神气。”
林小树担心游戏运营商发现游戏“ｂｕｇ”属于人为操纵追查到服务器地址，立刻又把阿涛与ｒｍｂ玩家的游戏人物装备调回到原来的数值。阿涛不解的问道：“小树，你这是干什么？让我也爽爽。”
“何必呢？教训教训他就行了。何况ｒｍｂ玩家那么多，你改的过来吗？即使改过来，玩的还有意思吗？”
“这倒也是，怪就怪运营商贪财，那么多好游戏，全让ｒｍｂ玩家给毁了。如果能有一套软件阻止‘ｒｍｂ玩家’靠砸钱在网游里横行无忌就好了。”
“你的提议不错。”林小树茅起身到门后的挂钩上取下公文包，掏出那套公司让他销售的财务软件。他刚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把公司的财务软件改造成网游监控系统。通过这套系统查出所有玩家的升级情况和装备购买情况，一旦身边有ｒｍｂ玩家出现软件会向周围的每个玩家发出提示信息。假设一个服务器有五千玩家，活跃的用户有一千，百分之一的活跃玩家使用这套软件即可让ｒｍｂ玩家无所遁形，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寄生虫很快“死去”。林小树考虑保护隐*私的需要，在这套系统中将不提供具体购买装备的信息与升级时间。
林小树把装载财务软件的光盘塞进超级电脑的光驱内，系统很快自动弹出这套软件的安装界面。软件安装完毕从未接触过财务系统的林小树迅速翻看，仅仅用十几分钟的时间便摸清软件的工作原理，修改其中几条关键的程序之后，相对复杂难以操作的软件变得非常简单实用。
阿涛看不懂林小树在捣鼓什么，去厨房煮了碗方便面，吃完进来，林小树已经把软件改造成功。林小树搓搓手，说道：“阿涛，你再登陆游戏试试。”
阿涛有些惶恐的问道：“你搞什么？不会把服务器给炸了吧？”
“怎么会呢？赶紧上。”
阿涛登陆网游账户，似乎与平常没什么区别，然而当那位在网游里追杀他的“ｒｍｂ玩家”一出现，对话框内忽然冒出四个金色字体——“高级玩家”。除了阿涛，周围的玩家也同时收到来自阿涛发出的提示。这位ｒｍｂ玩家估计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接连在对话框里打出一连串的问号，并立刻退出，估计去找客服联系。
服务器里相熟的玩家不停向阿涛询问，不多时又一个豪装的ｒｍｂ玩家出现在阿涛虚拟人物的附近，再次被提示为“ｒｍｂ玩家”。“小树，这什么情况？什么叫‘高级玩家’。”阿涛不停挠头。林小树这时也登入自己的游戏账号，利用修改过的软件同样标示出身边的人民币玩家。见试验成功，林小树这才告诉阿涛，“高级玩家”代表“ｒｍｂ玩家”，并且把原理大致解释给他听。
阿涛眨眨眼睛，不太懂专业的数据，他只问林小树：“这么做，游戏运营商不会找你麻烦？”
“当然不会，哪一个网游运营商推出新游戏做宣传的时候不向玩家承诺免费？承诺公平的游戏环境？他们反对这款软件，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对，说的太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