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齐开,速度与力道都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连视听感官都得以强化。正因为如此,我听到了从远至近传来“呜呜呜”的警笛声。
我靠,要不要像脑残电视剧里的戏码那样狗血,一到关键时刻警察就来掺和。不过转念一想,这边都打上老半天了,警察这时才出动应该是为了配合另一种狗血剧情——全部打完了,警察才来收拾残局。
一念及此,我脚下炸起一团烟尘,身子如离弦之箭飞向唐允,一定要在警察到来之前把她制住!
我身形迅捷,唐允更是形如鬼魅——她的两枚长针竟然精准地对着我的双眼,就像是我自己硬生生将一对眼睛撞上去似的。我见状身子后仰,一个铁板横桥,顺势单腿向她手腕踢出。如果这一脚踢中,凭我现在的力道,她的手腕是必断无疑,而且她此时长针在掌,不可能当场翻转针尖来刺我的腿。
突然,听得“叮”的一声,长针被她弹射而出——远方传来“哇”的一声,那枚长针竟然不偏不倚射入老鬼右胸——我还没来得及多看老鬼一眼,只觉脚腕一紧,唐允五根钢筋似的手指已将我的脚踝紧紧箍住。
她手臂用力往后一提,我身子腾空,整个身体被她狠命向她身后的一块岩石甩去。我以为只要自己力气和速度胜过她,就可以瞬间把她秒杀,想不到她竟能这么轻松自如地借力,我被甩出去的力道八成都是自己的——我这身蛮力果然只能用来对付獠狲。
三轮齐开的力量何其巨大,我如果撞上那块巨石,不是粉身碎骨,便是伤筋断骨。更狠的是,我通过余光看见唐允又抽出一根针如影随形地跟在我身后,看来我就是不撞死也会被她钉在石头上。
若是以前遇到这么生死攸关的时刻,我只有闭目等死的份。可是自从练了脉轮术,越是情况危急,越能让头脑保持澄明。眼见得自己脑袋就快撞到石头,我一提气,在空中做了个空翻,双脚刚好触到石头。
我双腿弯曲到最大程度,然后竭力往前一蹬。整个身体如出膛的炮弹,耳旁生风激射而出,迎面向与我扑来的唐允撞去。这速度与力量,不要说唐允,就连我自己都难以控制。
听得“咯咯咯”几声响动和一个女人的呼喊,我已倒在地上。
我想站起身来,可刚用手触地,一股剧痛便从掌心传来。我抬起手掌一看,浑身冰凉,左手手掌正中钻出汩汩鲜血,原来刚才与唐允的撞击,她的长针贯穿了我的手掌。
再看唐允。她双臂的部分已经碎裂不堪,有几段白花花的断骨插入她的双肩。原来刚才我们四掌相击,虽然我手掌中针,但她的双臂却被我生生折断并反刺入自己的身体。她整个人躺在血泊中,痛苦地扭动着,发出令人胆寒的呻吟。
我不及他想,跌跌撞撞地去查看老鬼的伤势。此时,何叔与费老太爷已经在帮老鬼疗伤,边上站着被五花大绑的三矢杨丰,周围大部分沟绝人也已被掌院们拿下。
三矢杨丰一双浑浊的双眼从我们每一个人脸上一一扫过,是桀骜不驯、是愤恨哀怨、还是鄙夷怜悯,我不得而知。
“何叔,老鬼没事吧……”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已经昏迷了的老鬼身边。他的右胸同样被长针洞穿而过。
还不等何叔回话,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高大男子带着几个民警冲了进来。
“费老太爷,您没事吧!”那个男子说道,“全都不许动,放下手中的武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说完,几个警察就走过去将掌院和沟绝人分开拘押。
“卓警官,你来得好快啊!”费老太爷冷冷道,“那戴袖带的是我的人,放了他们!”
“呵呵呵,”那姓卓的警官赔笑道,然后转身对那几个警察道,“你们听到费老太爷的话了吗,还不把那些人放了!”
“卓警官,这人就是人贩头子,东洋鬼子三矢杨丰!这么多年的案子,老夫帮你结了,这人你带回去,可是大功一件!”说完,费老太爷指了指边上的三矢杨丰。
“太公!”这时费薇和文川还有师父鲍张争由几个警察陪同着走了出来。师父身受重伤,此时脸上依然惨白,费薇小心地搀扶着。文川精神委顿依然由鲍张争搀扶。
“啊,薇薇。没事了,坏人都被卓警官抓起来了。”费老太爷说。
“你,你,怎么才来啊!”费薇看到卓警官,一跺脚,脸上微怒。
卓警官脸上一红,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他红着耳朵走到费老太爷准备去拘押三矢杨丰。
我见警察到了,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可以松下来了。
“师父、文川,你们怎么样?”我往师父那里走去。可我刚走出半步,只听费薇大喊一声。
我猛然回头。
费老太爷右臂被砍,跌坐在血泊中,站在他对面的卓警官一只手拿着费老太爷的右臂,一只手手掌边缘沾满鲜血,而他的脸上依然红晕只是带了一层浅笑。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了,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费薇已经晕了过去,我们其余人都僵立当场。
这时一个人影向卓警官扑了过去。
“不要……”我下意识地喊出了两个字,却见那个人影如果纸鸢一样飞了出去。
“修罗阴煞功……噗……”何叔倒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老家伙,当年你打了我妹子一掌,如今我还一你掌,感觉如何……”卓警官收掌阴测测地说。
“你,你就是飘梁族的修罗魔王管卓武!你不是已经……”何叔话还没说完,就在地上呕血不止。
管卓武冷哼一声,面向三矢杨丰单膝跪倒:“属下来迟,请悬爷责罚!”
他一下跪,那几个警察也同时跪了下来。
“不迟不迟,刚刚好,哈哈哈!”随着三矢杨丰的笑声,他身上的麻花般的绳子寸寸崩裂,“费老大,怎么样,这次是你赢了还是我赢了,哈哈哈!”
“三矢杨丰,你布的一局好棋!原来警局的头子竟然……怪不得,怪不得……”费老太爷惨然笑道。这个百多岁的老者,就算手臂被断时眉头都没动一下,这时望着晕倒在地费薇,露出了无限苦楚的表情。
我看了看四周,老鬼、何叔、费老太爷、师父、文川、鲍张争以及掌院,他们不是身受重伤就是落在“警察”手里。靠我一个人,能敌得过人多势众的飘梁族吗?!手掌的空洞中依然不断流血,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血可以流。
我暗自聚了一下气息,可是胸中空空如也,不要说开脉轮,就是稳稳地站住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管卓武已经走到唐允的身边,把她抱在怀中:“卓文,是谁把你伤这么厉害,哥哥一定让他加倍奉还!”
我这时才知道,管卓文才是九子鬼母的真名,唐允不过是她的一个化名,是啊,这么狠毒的女人怎么可能向我们暴露真名呢,陆一鸣啊陆一鸣,你真是傻得可爱,傻得可怜……
管卓文怨毒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我,然后缓缓抬起只露出森森白骨的右臂,指着我。
我想跑,但脚步不能移动半分。我的目光在她的眼神与断骨之间来回游弋,却永远无法摆脱。即使在很多年以后,一想到她那刻毒的眼神与森然的白骨,我依然会不寒而栗,那是困扰我很多年的一个梦魇。
就在我想逃离而不得的时候,管卓武已经闪身到我面前。他离我近得都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
“你想一根一根,还是一寸一寸?”他问。
“什,什么?什么一根一根,一寸一寸?”我的声音开始颤抖。
“一根一根就是,我把你的十根手指一根一根从你手掌里扯出来,”他用下巴努了努一边的费老太爷,“可不是像他那样,被我一掌切断哦……”
我感到我的腿肚子开始打颤。
“一寸一寸就是,我从你的指节开始捏起,直到你的两条手臂的骨骼全被我捏碎,”他笑了笑,如同欣赏艺术品似得打量着我两条正在发颤的双臂,“你会听到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咯、咯、咯……”
说着,他的五根冰铁般的手掌慢慢地爬上了我的手臂。我完全被恐惧笼罩着,别说跑,连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耳边不断传来师父和文川他们要求管卓武住手的呼叫声,何叔和费老太爷的斥骂声,管卓文的狞笑声……
“这个人,你不能碰!”这句话一出,压住了周遭所有的声音。
“悬、悬爷,这个人!”管卓武迟疑道,不过他的手依然搭在我的手臂不放。
“我的话不说第二遍!”三矢杨丰的语气不怒自威。
“属下遵命!”管卓武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然后把他恶心的手从我手臂上挪开。
“你等着!”他丢下一句话,回去抱起了管卓文。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干嘛惺惺作态!”我知道小命这次算是保住了。
“乖孙子,要死还不容易吗!爷爷关注你很久了,怎么舍得取你性命!”
“你个东洋鬼子胡说什么!关注我很久了……我呸!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还骗我!”
“哈哈哈,你可记得你爷爷入土那天吗……”
经他一提醒,我陡然一惊:“难道,那日在亭子里的……”
“不错!正是老夫!”这句话说完,三矢杨丰便转头对边上那个叫阿康的沟绝人说:“吴诚康,你去搜搜何老头身上有没有血鲨石匣!”
“属下遵命!”吴诚康低头应道,转身向已无反抗能力何叔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