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着你，爱得身不由己。
我爱着你，却必须离你远去。
眼前的人，依旧是曾经的人。剑眉凛冽，身形俊朗。如玉面颊，宛如谪仙。他一身青衣，拿着生冷的剑，毫不留情地指着我。
只因他怀疑，我是细作。
我露出一丝苦笑，整颗心天人交战。
“你认识我？”慕长安疑惑地看着我，有一丝不确定，“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的眼睛。”
是啊，我们的确见过。十年前，我刚到这里，就见到了你。那时的你，只是七岁的孩童，抱着肉团一样的我，想把我带回慕家。
如今，我们再次相遇，你怎还会记得，我是你怀中瑟瑟发抖的肉团；也曾经冒着生命危险，滴血救了你的命。
我苦笑，随即转身，不愿再理会。
但，我忽视了一个少年郎的雄心和决心。血气方刚的慕长安，怎么会就此放我离去。
“你若不说清楚，怎能说走就走？”他翻起一个剑花，直直朝我扑来，那惊天的力道，让身后山巅的雪花落了一地。
我来不及躲闪，直直被他刺了一剑。
我是太自信，还是太愚蠢。怎么会天真地以为，慕长安不会杀我呢？
我不可置信捏住眼前洞穿了肩胛的剑，用力抽了出来。
剑上蓝色的血珠，煞是诡异。
“你不是人，你是妖？”慕长安一声大呼，站到我面前，“赶快现出你的原形，我会让你死得好过些。”
他冷如冰霜，用力扯到我的面纱，有一丝怔忡。
这张脸，他曾见过千万遍，如今，却是陌生人。他眸子里早无一丝仁慈，恨不得立刻将我手刃。
我定定看着他，我曾经的爱人，露出一丝不经意的嘲讽。
他是我千万年后的丈夫，为了见我一面忍受千万苦楚凝魂。现在，却一剑刺穿我，丝毫没有怜悯。
我多想有机会亲眼见他，像正常人一样，与他有美好结局。结果，我们真的相见了。我感受到他的呼吸，感受到他的一切，却是兵戎相向。
我们难得相见的每一次，都会血肉模糊。
“你？”他举着剑，却手下留情。
也不知是被我震住，还是被我吓住。
我露出一丝苦笑，用极为狼狈的姿势倒在雪地上，“将军要杀便杀，为何忽然住手？”
“你不仅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的身份。你还说不认识我，肯定有古怪。我要把你带回大营，好好审问。”
他不留情面地将我从雪地上捉起来，明明才十七岁的少年，已经有了俊朗的骨骼和身姿。这样优秀的男子，的确让万千少女痴心托付。
这样的男子，曾经那样呵护着我。
现在，要将我带回大营审问，甚至是有更加残酷的刑罚。
我，是有能力反抗的。
但是，我不愿意。
或许，就这样死在他手下，便是最好的解脱了。
“放下她。”一声清冷的声音，挡在慕长安面前。
慕长安面色微变，却丝毫不肯放开我，“来者何人？”
只见眼前男子白衣胜雪，容颜清冷。他立在半空中，眸光深邃，“她的师父。”
我一怔，回头却见归来面色清冷，对着慕长安淡然道，“她不是妖，还救过你。你就这样对待恩人？”
“不要说。”我呵斥住归来，激动道，“我不认识他，你带我走吧。”
慕长安盯着归来，似在回忆，他忽然道，“我记得你。你是血族的祭司，这是你的徒弟？”
“不是，我不认识那个人。你赶快把我带回大营，悉听尊便。”我丝毫不顾及归来铁青的脸，对慕长安道，“去晚了，我可是后悔了。”
归来挡在我面前，“连你母亲的盲疾也不顾，就要和这个人类私奔？我真是太高估了你。”
“你胡说。”我不希望归来牵扯进来，更重要的是，不希望他伤害慕长安。
慕长安却拉开我，将我护在身后道，“她说了不认识你。既然你是血族大祭司，就应该知道礼义廉耻。她是个姑娘，怎容你随意诬蔑？”
“你难道不怕她是妖孽？”归来冷笑，“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他轻轻挥动着拂尘，立刻将雪巅的雪块扫到慕长安面前，迅雷不及。
慕长安闪身，却拉着我一起逃离。
我一惊，“方才还一副要将我审问的模样，现在为何救我。要知道，我可是你的拖累，让你无法全身而退。”
慕长安露出一丝笑，“即便要杀了你，也得回到大营定罪再说。何况，这妖人来历不明，要捉你回去，岂不是害了你？”
我心中一颤，哪怕我与他只是陌生人，他也要拼死一救？这样的胸怀和仗义，果然是个君子。
就在我失神之时，归来已经来到我身边，举着大掌，就要打向慕长安。
我一惊，本能地挡在了慕长安面前，生生受了归来那一掌。
“你？！”归来怒火中烧，愤愤道，“你这孽障，如今是要与本座为敌，不识好歹？”
我心中微颤，露出一丝狼狈，“求你放他走吧。他是无辜的，不要伤他的性命。”
“那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归来高声疾呼，对我恨铁不成钢道，“你与这人到底有什么瓜葛？”
我跪在他面前，孱弱道，“就算是一只狗，我也会阻止你杀戮。师父，求你放了他吧。”
归来震怒地看着我，还是因我的一跪和那声“师父”动容。
“本座不愿再救你，你好自为之。”归来丢下这话，再次消失了。
我跌倒在地，归来那一掌着实让我的肺腑阵痛。或许他觉得慕长安是个人类，所以并未使出全力。可对于刚刚中了一剑的我来说，也不算轻伤。
我努力站了起来，捂着伤口，默默转身。
慕长安，我再救你一次，从此后，相见陌路。
我不能再与你有任何牵扯，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人要救。
“你受伤了。”慕长安的声音带着焦急，他显然在迟疑，是要将我带回大营，还是让我自生自灭。
“就冲我刚才救了你，你就不该再拦着我。”我背对着他，发出轻不可闻的回应。
这皑皑的白雪之巅，我只想好好静静。
慕长安却冲到我面前，捏着我的双臂，无比认真地凝视我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