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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对我最坏的报复

没有人说话——

这五个字瞬间刺激到她了。

如果你有一个女儿,可爱如天使,可是她不会说话。

你可能永远听不到她银铃般的声音,永远听不到她喊你一声妈妈。

也许真的是永远。

顾念登时脸色一变,“你凭什么接我手机?!宋怀承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她气得呼吸变得急促,“你说了什么?”她赶紧拿过电话,看了看通话记录。

“怎么了?盼盼是谁?”宋怀承问道。

顾念冷哼,“和你没关系。”她慢慢平复下来。

宋怀承瞥见她眼底的濡湿,只是没再说什么。

顾念把初稿交给他。

宋怀承打开一看,眉心皱了皱眉,“你画的?”

顾念点点头。

宋怀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的右手,看来她的手确实受伤挺严重的。

“要是要修改的话——”

“我觉得这画的质量和我付的价钱不符。”宋怀承直接说出来。

顾念脸色一白,他说的是事实,她也不想反驳。商人果然是在商言商,赤裸裸的剥削鬼。

她也不想和他辩驳什么,“如果你不满意的话,可以终止合同,违约金可以算了。”她大方的说道。

少了和他的牵绊,那些钱她愿意不要。

宋怀承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我勉强可以接受。”

顾念疲惫的睁大眼皮,“什么意思?”

宋怀承意味深长,嘴角突然浮出一个弧度。

顾念冷笑了一声,“既然您对画稿没有什么要求的话,我先回去了。宋先生给的报酬这么优厚,您放心,我们肯定会提前交稿的。”

宋怀承心头一抽。

顾念抿抿嘴角有些渴。宋怀承看出来,拿起她面前的杯子给她到了一杯水,回头递给她。顾念看着他的动作,恍然地想到以前。她的瞳孔渐渐涣散,盯着那杯水,目光毫无焦距。

“喝吧——”宋怀承的声音打碎她的思绪。

顾念摇摇头,“宋先生,这水你不会再放什么东西吧?”

宋怀承手一晃,杯里的水泼洒出来,“你!不识好歹。”

顾念咽了咽喉咙,“你不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被信任的伤害才是致命的伤害,也许再难复原。

顾念看到他那张阴森的脸,顿觉心情舒畅了许多。

宋怀承一把摔了那杯水,溅了一地。“怎么了,找到下家了,所以现在这么得意?”

顾念暗吸一口气,“是啊,你都看到了,你的好友黎贺都对我——”她的话没有说完,宋怀承向前压住一把将她推到沙发上,他的身子紧紧的压制着。

顾念脸色一变,隔着薄薄的衣衫,她突然涌出一种不安。“宋怀承!”她大声的斥责着。

宋怀承冷笑,“顾念,你怎么变成这样?”

顾念突然一笑,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双手缓缓揽住他的脖子,“宋先生,我们还没有谈价钱——”

办公室的门这时候打开。徐行和黎贺一起从外走进来。

宋怀承冷冽的吼道,“都滚出去。”

那两人怔住了。

顾念咯咯的笑起来,那笑满是嘲讽。

待他们离开,顾念再无担心。“宋先生,您想好了价钱了吗?”

“滚!”宋怀承快速的离开,转身背对着她。

顾念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她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双手,指尖掐着肉。这样他总该不会再纠缠了吧。

“顾念,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顾念耸耸肩,“如您所愿,不过麻烦您这次把钱打到我账户。”说完她呼了一口气,双脚虚软,不过还是走出那道门。

黎贺和徐行都在门外不远处,脸色都不好看。见她出来,黎贺还是走过来。

顾念没有说话径直往前走。黎贺跟在她的左右,表情漠然。

直到到了电梯口,“你和他怎么回事?”

顾念不想理会他,抬手疯狂的按着电梯键。

黎贺拉下她的手,“我问你,那个孩子是不是怀承的孩子?”

顾念眸光凌厉的扫过他,“不是!”她定定说了两个字。

黎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就好。”

顾念定了定神,“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谁?怀承吗?”黎贺懒懒的说道,“我们小时候是邻居,不过我后来出国了。”

“那你和周好好也认识了?”

“是啊,怎么了。”

“我不喜欢和他们相关的人,所以黎先生,以后就当做不认识。”她的声音小小的。

电梯终于到了,抬脚进了电梯,电梯门慢慢合上。

黎贺只看到她低垂着的头,他心里有个想法,真是疯了。

等他回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的争执声。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疯了吗?顾念和你已经离婚了——”

“那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你对得起好好吗?”

“徐行,你何必口口声声的提她,既然喜欢她,为什么自己不去争取。”

这件事他们几个都心知肚明,可是谁也不捅破。宋怀承今天把这事戳开,可见他是真的生气了。

黎贺赶紧走进来,“怀承,我们来找你商量事的。”

宋怀承深吸一口气,拳头握紧,薄唇抿成一条线,“什么事?”

徐行硬生生的说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哎——”黎贺想喊徐行头也不回的便走了。他尴尬地看着宋怀承。

宋怀承坐到沙发上,他闭上眼,眉心却依旧紧蹙着。

黎贺叹了一口气,“我第一次见到顾念的时候,就觉得她有点面熟。当你告诉我她是的妻子,不——是前妻。”

宋怀承睁开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黎贺轻笑,“我看过她的照片。上次从你那拿了一本书,书里夹着她的照片。”

九月,顾盼小朋友终于成为一名小班学生。第一天顾念送她去幼儿园,刚让她坐下来,她一转身,顾盼便冲过来抱住她的大腿,对着她直摇头,可怜兮兮地求着她不要走。

顾念咬咬牙,“盼盼,和小朋友一起去玩,妈妈下午就来接你。”

老师过来抱起她,顾念抽身赶紧走了。她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会忍不住。

一上午她都在想盼盼,不知道她还哭不哭了,中午有没有好好吃饭,午觉能不能睡……她现在终于理解她爸对她的心了,那时候没让她上幼儿园,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她调了颜料画起了盼盼的模样,一幅画画了两个多小时。

方栩栩进来时,“咦”了一声,显然很惊喜,“你的手好了?”

顾念揉着手,“大概是感觉来了。”

方栩栩仔细得看着,“确实不错。”画面中盼盼小手挡住嘴巴贴在她的耳边,好像在对她说悄悄话。“取个名吧。”

顾念神色怔忪,“《说》。”

说——多么简单的一个行为动作,可有时候偏偏最简单的事却成为一种奢望。

方栩栩暗暗叹了一口气,“放心会有这么一天的。”

顾念迟疑地说道,“周六陆大哥帮我约了一个老专家。”

方栩栩拍拍她的手,“放心好了,陆大哥认识的人多。”

顾念点点头。

方栩栩看着她的侧颜,柔美温和。“昨晚上盼盼拿过一本绘本《我的爸爸》来问我,她的爸爸在哪里?”

顾念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那丫头精着呢,她不敢去问你,倒是来找我打听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就扯了一个理由,我说等到盼盼开口说话那天,爸爸就回来了。”

顾念失笑,“盼盼的心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早熟。”她这个作母亲的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相处了。

“盼盼需要一个爸爸,而你需要一个能照顾的人。顾念,那个人不值得。”方栩栩重重地说道。

顾念恍然说道,“爱就爱了,错了错了,值不值得也就这样。我没有办法。”

下午三点,顾念早早地去幼儿园接孩子。从教室外面看到盼盼坐在椅子上,玩着面前的玩具。她和老师打了招呼,老师和她说了盼盼今天的表现。

“你走后,她一直在哭,哭了一个小时,中午饭也没有吃,午睡倒是睡了一会儿。挺乖的。”

顾念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

走到盼盼身旁,她轻声说道,“盼盼我们回家吧。”

盼盼低着头也不看她。

顾念递出一个棒棒糖,“家里买了很多呢。”

盼盼淡淡的抬眼,“妈妈,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她绷着脸严肃的说道,那神色和宋怀承简直如出一辙。

“怎么会呢?”顾念赶紧解释,“你看你们班这么多小朋友都来上幼儿园的。”

盼盼眨了眨眼,“可是我不想上幼儿园,我讨厌这里,我要回姥姥家。”

“行,放假我们就回姥姥家。”顾念许诺。

盼盼又看了一眼棒棒糖,顾念连忙撕开,盼盼拿过来,舔了一口,终于笑了。她比划着,“妈妈,回家。”

一路人,顾念牵着她的手,问着她今天在幼儿园的事。

盼盼吃几口,伸手比划着,眉眼总算是有点笑意的。顾念放了心。

接下来几天,顾盼还算配合,在幼儿园也不哭了。顾念知道,陆叶声肯和这里的老师打过招呼了。看得出来,老师对盼盼特别的照顾。

周五下午突然降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晚上盼盼回来之后,就发起了烧。顾念不停的给她喝水,又给她物理降温。

到了八九点,孩子的热度越来越高。方栩栩去她导师那里走不开。顾念只好独自带她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挂号排队,好不容易轮到输液,折腾下来,都已经十一点了。

顾盼可怜兮兮地睡在顾念怀里,没精打采的。

周围也有家长带着孩子来看病的,几乎是全家总动员了,老人和爸爸妈妈围着一个孩子。不过现在看个病确实需要这样,孩子也少受罪。

顾念轻柔地摸着盼盼的额角,盼盼睡得不舒服哼唧哼唧的。

一旁一个三十多岁的妈妈对顾念说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来看病的吗?”

顾念点点头。

“孩子这么小,你真是辛苦了。”

顾念笑笑,大姐的孩子已经十多岁了。“你女儿怎么了?”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不会觉得那么孤单。

“我不在家,偷吃了五个冷饮,半夜肚子疼。”大姐一脸的无奈。“我老公出差,没办法我只好一个人带着她来。你呢?不让家里人过来帮帮忙吗?”

顾念眸色深幽,“我离婚了。”

离婚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虽然很平常,可有时候让人不免多了几分同情。那位妈妈面露怜悯。

挂完一瓶水之后,方栩栩和陆叶声赶来了。

方栩栩紧张地问道,“怎么回事?”

陆叶声看了看病例,“受凉引起的发热。我来抱吧,你休息一会儿。”

顾念抱了这么久,手臂又酸又麻。

陆叶声抱过盼盼,盼盼醒了睁开眼,一见他,甜甜一笑,刚要动被陆叶声制止住,“不能乱动,手上扎着针呢。”

他看了看瓶子,“今晚上别回去了,住一晚,明天早上再走。”陆叶声知道顾念要拒绝,“听我的。”安慰好盼盼,他把盼盼交给方栩栩。

他去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便把一切安排好了病床。

三人间的病房,顾念坐在一旁却陷入沉思中,她不是傻子,陆叶声这么多年为了做了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想想当初,她还给他介绍女朋友呢?

“你上床上眯一会儿。”陆叶声的声音在这个晚上显得异常的暖人。

房间只留着一盏灯,淡淡的灯光笼罩着整间房间。“陆叶声,你觉得什么是爱情?”

陆叶声手上的动作一怔,“这些年,我在医院工作几乎每天都会亲眼目睹着生离死别,我自觉自觉早就过了谈情说爱的年纪。爱情,不过是你冷的时候,他或者她能给你递上一杯温水,足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叶声侧头望着她,声音再次低沉的响起,“顾念,和我一起重新开始生活吧。”

陆叶声性子向来温润,这几年,他不是没有见过其他女孩子,可到底不是适合他的人。也许男人骨子里有种怜香惜玉的英雄情怀,当他遇到顾念,他便想要保护这个可怜的女人。

他一直记得几年前,她找到他,“陆医生,这个孩子我不能要了,我要不起,要不起。”那一刻她丝丝抓着他的手,指尖刺进他的肉里。

顾念看着灯影下沉睡的女儿,“你让我再想想。”

陆叶声听到她的回答,嘴角划起笑意,“我等你,希望这回不要等太久。”

顾念凉凉地扯了扯嘴角,“我可能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

“没关系,我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丈夫。”他握住她的手,“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首先,你必须改了称呼。”

顾念表情木木的。

“那么先从称呼开始吧,以后喊我的名。”陆叶声轻声说道。

顾念噗嗤一声笑,“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叫叶声,是不是你父母希望你将来当个医生。”

叶声,医生,读音真的太像了。

“我母亲娶的名字,生我前她听见风吹竹叶的声音。”

顾念凝视着他,陆叶声的眸子很漂亮,如黑曜石一般吸引人。“陆叶声,你是个好人。”

陆叶声挑眉,“不要轻易说这样的话,人要用心处的。”

顾念叹息一口气,她用心处过一个人,可是到头来,也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黎明的曙光一点一点照亮了病房,盼盼醒来时候,精神不是很好,她仔细地看着手上的针孔比划着,“妈妈,我生病,可以不用去上学了吧。”

这才多大啊,就开始讨价还价了。

“不行。妈妈交了很多钱,你不上学学费妈妈白交了。”

盼盼对着手指,嘟起了小嘴。

不一会儿,陆叶声过来,盼盼瞬间变了脸,她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陆叶声摸着她的额角,“叔叔带你去吃早饭。”

陆叶声抱起她,顾念跟在他们后面。三人一起走出医院大楼。

陆叶声不知道和顾盼说了什么,顾盼笑着直搂着他的脖子。顾念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之间释然了,心中一根紧绷的弦坚决地断了。

陆叶声回头,“顾念,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取车。”

顾念接过女儿,小姑娘刚刚玩的太开心,头上的小辫子已经松了。“小疯子——”

顾盼比划着,“我喜欢陆叔叔——”

才四岁的娃,就知道喜欢了。

宋怀承坐在车里,徐行昨夜出了车祸,他收到消息今早过来看看,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宋怀承眯着眼,手上的动作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那个不说话的孩子……

此刻,他的心里真是百转千回,一个想法油然而生。那天她的激动,那天在小区,孩子差点被撞至始至终孩子的父母都没有出现。

宋怀承眸子被一种阴鸷完完全全充斥着。

不健康的孩子——

他紧紧得咬着牙,终于回到了现实。下车,一步一步走过去。

顾念背对着她,他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恨不得用目光将她烧出一个洞来。

盼盼一直比划着,“妈妈,如果陆叔叔当我的爸爸就好了。”

顾念被她的想法弄的一惊一惊的,“为什么要陆叔叔做爸爸呢?”幸好陆叶声此刻不在,不然她真不好意思了。

可是她不知道,这句话却被宋怀承一字不落地听到耳里。

盼盼看到宋怀承,身子一缩,伸出手指了指,示意顾念看看后面,真是可怕的叔叔。

顾念缓缓回头,时间好像定格了一般。

隔着一米的距离,他满腔的愤怒好像随时都要爆发一般。

逆着光,顾念恍惚地有些看不清他,她的脸上甚至还挂着笑。这样的相遇完完全全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因为蹲的太久了,双腿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阵麻木。

“顾念,她是谁?”宋怀承一字一顿死死地盯着她。

她是谁?

顾念的嘴角颤了颤,她慢慢站起来,拉着顾盼的手,母女俩站在那儿,迎视着他。

“我的孩子。”她定定的说道。“和你无关。”

宋怀承目光一瞬不瞬,让人感到紧张的压迫感。他仔细地凝视着孩子,那眉、那眼,那模子……

“是我的孩子。”他说道。

顾念听不出他这句话到底是疑问还是陈述,她挺直背脊,“怎么会?你一直让我吃药,我怎么可能怀孕呢?”她轻笑,“宋先生,她和你没有关系。”

“是吗?”宋怀承凛起眸子,冷冷的凝睇着她,“这样,那我要做亲子鉴定。”他可以肯定那孩子是他的,宋怀承紧紧地握着拳头。

顾念无疑是向他扔出了一个炸弹,一瞬间,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

孩子,他的孩子,他竟然已经见过两面了。

顾念往前一步,将盼盼完完全全挡在身后,“我说了她和你没有一丝关系,宋先生,你还有什么脸提出做亲子鉴定?”

宋怀承喉咙堵住,走向她,他突然伸手,想要触碰那个小人儿。

顾盼也感觉了什么,她手里拿着的牛奶还没有喝完,抬手就往宋怀承扔去,眉头拧着,一脸不高兴的表情。

顾念不想孩子这样,“盼盼,不能这么没礼貌,知道吗?”

顾盼不满地撇开眼,比划着,“我讨厌他。”她无声的控诉着。

顾念叹了一口气,“妈妈和叔叔有点误会,你不能这么做知道吗?不然老师会批评的,就不能得小红星了。”

顾盼动了动嘴角,看着宋怀承,手指灵动地动了动,“对不起。”

顾念望着他,“她和你说对不起。”

宋怀承眼底的怒意瞬间瓦解,被苦涩盈满。他僵直在那里,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瞅着他。

“顾念——”

顾念牵着顾盼的手,不再看他,“宋先生,四年前你我之间早已有了结局,如今你有佳人相伴,而我也找到了自己的携手一生的人。既然很多事无法改变,做不到彼此祝福,何必各自怨愤呢。”她的声音沙哑的不像她的声音。

“盼盼,把你扔的垃圾捡起来。”她平静的教育着孩子。

陆叶声开车过来,远远地就看到了宋怀承站在那儿,顾念泰然自若地和他说着话,陆叶声缓缓呼了一口气走过来,“上车——”

顾盼眉开眼笑地爬上车,俨然不是刚刚一脸情绪的娃娃。

顾念的担忧写在脸上,陆叶声专心开着车,却注意着她,“别担心,事情都会解决的。”

顾念勾了勾嘴角,“就是觉得烦躁,真是什么都不如意。”真不知道宋怀承会做什么了,刚刚的他太吓人了。

宋怀承上了楼去看徐行,到底是多年的兄弟,即使之前有过争执,他们的感情还是没有变。

“以后不要再喝酒开车了,你就这一条命。”宋怀承厉声说道。

徐行垂着头陌生不语。

宋怀承坐了一会儿,“公司的事,你不要担心,我和黎贺会处理的。这几天你照顾好自己。”

徐行哑声开口,“你们的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宋怀承眼里透着清冷,“我若是解除婚约,你会怎么做?”

徐行怔默,十指紧紧的握着。

宋怀承看在眼底,“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有些事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他根本还不及做计划。

宋怀承驱车回到家,他和顾念当年的家。四年后,他第一次过来,家里满是灰尘,推开大门那一刹那,他恍惚地听到一声,“怀承,你回来了啊,今天我烧了你爱吃的菜。”

鼻子全是灰尘,呛的他难受的咳了起来。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一模一样,只是物是人非。

走进卧室,他们的婚纱照还挂在那儿。

走到画室,她的东西还维持着她走的布局。她走的时候那幅画未完成的画后来被他用白布折上。

宋怀承抬手拿起一旁的一本册子。

宋小顾——

她画的一家全家福。

他和她,还有她怀里的孩子-宋小顾。

画室的墙上、卧室的墙上留下很多宋小顾的名字,那时候她一次次的期待,宋小顾都没有来,她失落地墙上写下孩子的名字,说是将来孩子生下来,一定要狠狠地打几下,让他来的这么迟。

宋怀承颤着手抚了抚墙上的痕迹,那个字如刺眼的闪光灯一样刺痛了他的眼。

她闭上了眼,那股不知名的情绪笼罩着他整颗心,折磨的他喘不过气来。

从医院出来,陆叶声开车去了城北一处小区。他先前就联系了一位医生,儿科界的泰山北斗。这位医生已经七十多岁了,不过经验老道。老医生逗着顾盼,顾盼一开始的排斥渐渐消去。

老医生和她玩着游戏时仔细的看了看顾盼的舌头,又哄着顾盼去拍了片子。

“以前有没有带她看过?”

“看过,医生都没有看出问题。”

老医生点点头,“这孩子的戒备心很重,很聪明,你们有没有带过她测过智商?”

“没有。”顾念摇摇头。

老医生失笑,“你的情况我都知道,孩子的问题其实很多都是源自你这里。”

“可是她不说话该怎么办?”

“我建议你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顾念愕然。

又听医生说道,“也有孩子三四岁才会开口说话。但是这孩子不一样,她有些刻意逃避。”

顾念咬着唇角,“医生,我怀孕时,得过忧郁症,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老医生看着她自责的表情,“也不定。你也不要太忧心,这事急不来,作为家长你们要有信心,千万不能操之过急或者灰心丧气。”

陆叶声握着顾念的手,“陈爷爷,我们知道。”

老医生看着他笑了笑,“你们看,她和正常的孩子一样,根本没有问题。孩子的问题看你们怎么看了。”

顾念莞尔,“谢谢您。”

老医生摆摆手,“盼盼,有时间来找爷爷玩。”

顾盼露着大笑脸,点头如蒜。

宋怀承在老房子呆了一天,谁也找不到他。

周好好急的一直打他的电话,直到他的手机关了机。她颓然地坐在那儿,心一横拿起包开车来到“栩栩如生”画室。

顾念正在画画,听见声音,回头看到她,“你怎么来了?”

“你有没有见过怀承?”周好好直接问道,脸色冷的如冰川。

顾念嗤笑,“周小姐,宋怀承是你男朋友,你来问我会不会有些搞笑?”

“顾念,你知不知道你的真的很讨厌,你明明恨他,为什么要装作这么云淡风轻?你为什么要回来?”周好好一步一步的逼近她。余光看到她正在画的画,突然一阵怒气,“你还画什么画?你的手不是已经残废了吗,为什么还要画画?”

她疯了一般拿起那些画,撕扯着。

顾念见她这样,放下画笔,一把推开她,哗的一下扯过她手中的画,虽然画稿已经没。“够了!周好好,你发什么疯。我爱回哪里就回哪里?你滚开,我这里不欢迎你!”

周好好绷着脸,一张脸气得纠结,“顾念,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他?你说!”

顾念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我要多少钱?我要宋怀承倾家荡产,你可以做到吗?”一双漂亮的杏眼睁的大大的。

“你!”周好好一脸不可置信。

顾念眯起眼,“周好好,不要再来烦我,否则我大脑哪根筋坏了,说不定真会去找宋怀承重温旧梦。四年了,你们还没有结婚,怎么?等着我呢?”

周好转咬着牙,“下贱。”

“你回去自己照照镜子吧,周大主播。”

爱一个人至此,顾念也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

周好好大闹了画室,最后没占到什么便宜愤愤离去。她不知道顾念所有的好脾气从前都给了宋怀承。

从画室出来,周好好的高跟鞋卡在门口地砖缝隙,她狼狈地脱下鞋子,只得用手去拔。

盼盼正在门口玩耍,看到这幕,蹬蹬跑过来,她比划着。

周好好烦躁地看着她,“小朋友自己去旁边玩。”

盼盼蹲在她面前,看着她,抿嘴笑着。

周好好拔不出鞋子。

盼盼拉了拉她的手,指指里面。周好好并没有理会她。

盼盼跑进去,找到顾念,“妈妈,门口有个阿姨的鞋子坏了。”

顾念被她强拖出来,再一看是周好好,她拍拍女儿的手,“自己去玩。”

周好好定在那儿,眼里满是不可置信。顾念扫了一眼她的鞋子,回头拿了一把美术刀,沿着缝隙把鞋跟挑了出来。

周好好表情怔怔的,“她——是你的孩子?”她的脸色灰白如土。

顾念不想和她解释什么,转身回去。

周好好终于感到了害怕,她害怕顾念会再一次抢走宋怀承。她无法接受。她爱宋怀承,这么多年了,爱的痴,爱得深,她用了四年,顾念走了四年,她才和他走在一起。她直直地看着她的背影,还有这家画室。

星期一那天,顾念拉着盼盼出门,昨晚上赶了一夜画稿,这会儿又累又困。盼盼睡得早,精神好的不行。

顾念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督促她快点喝牛奶。

顾盼喝了一半就不肯喝了,顾念板起脸,“不喝长不高,就只能当白雪公主身边的小矮人。”

顾盼拿眼瞅着她,比划着,“妈妈,童话都是骗人的,都是假的。”

顾念想吐血,把剩下的牛奶两三口给喝光了。又在路边剥了鸡蛋让盼盼吃,盼盼边吃边跳,顾念头疼。

宋怀承的车一直跟在他们不远处,他一直看着。

那个小人背着米老鼠的书包,穿着米黄色的裙子,裙子似乎不是很合身,不知道是她太瘦缘故,还是裙子太大了。

他不喜欢孩子,可是眼前的孩子却让他移不开眼。

“宋总,车子开不进去了。”司机说道。

宋怀承坐了一会儿,看着顾念和孩子走进去,那里是一家幼儿园。

宋怀承等了十五分钟,终于看到再次看到顾念的身影。

顾念要去菜场买条鱼,盼盼昨晚上想喝鱼汤,那孩子嘴刁的厉害。走着走着突然被面前的人叫住了,是宋怀承的助理。“顾小姐,我们老板要见你。”

顾念一愣,再看大那辆车,她二话没说,迈着大步,往前走。

“顾小姐,我们老板说你不见他,他会去找园方。”

顾念脚步定住,气呼呼的冲到他的车前,“宋先生——”

“上车!”宋怀承冷冷的交代。

顾念瞪着他。

宋怀承有的是时间,“顾念,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上这辆车。”

顾念被他的冷冽一刺,他能跟到这,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她拉开车门。

宋怀承再次发话,“坐到后面。”

她终于坐了下来。

车里的气氛凝滞。

“她叫名字?大名叫什么?”宋怀承声音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顾念抿着最佳,“陆盼。”

“陆盼——”宋怀承重复道。他看着前方,“别告诉她是你和陆叶声的孩子?”

“是的。怎么了,你不和我生,我就不能和别人生吗?”

“别在我面前装了。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弄清楚一切。这个孩子如果是我的——”

“你要怎么做?”

宋怀承怔住。

“宋怀承,你以为我这次回来是做什么的?你以为我还会为你生下孩子?在你把我父亲弄进大牢里你觉得我对你还有感情吗?”

“你不会报复的。”他重复着,可是他知道她不会的。在他印象里,顾念是个很简单的女孩子。她不喜欢复杂的事。

就如当年,她对他的爱,她也不懂掩藏。

他冷了她一年多,可是她每次见到他都是嘻嘻哈哈的。明明有他的课表,偏偏每回见到他都要说一句,“宋怀承,你也在这里上课啊。”

顾念的眼睛特别漂亮,当时他们宿舍一个男生就说过,好像会说话一样。

美术系的学生身上似乎都贴上了一个标签:气质。

顾念给人的感觉很干净单纯,那时候她就喜欢和方栩栩在一起。

很奇怪的两个人。

方栩栩家来自小县城,学美术对于她的家庭来说负担很重,她平时都很节省,而从顾念的吃穿用度就看出来,她的家境很好。

两个女孩子却成了一生的朋友。

宋怀承当然想过顾念会对他进行报复,歇斯底里的和他吵和他闹,可是她却平静的从签字离开。真的什么都没有拿。

宋怀承在最初的那段时间也想过,顾念会不会回来。

可是没有,四年她都没有一丝消息。

其实他想知道她的消息很简单,只要去查很快就会收到。可是他要断了一切。

这四年的时间,他拼命的工作,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公司的发展越来越好,他却一点都不快乐。

父亲的大仇已经报了,好像支撑他活着的信念倒塌了,他甚是有种茫然的感觉。

他恨了十六年。

十六年的痛,谁能了解。

宋怀承缓缓从一旁拿出一份出生证明随手往她面前一丢,“顾念,你觉得你能骗我什么?”

顾念捡起来,呵——“你什么时候找到的?让我想想就这几天吧?”她突然直视着他的眼睛,“就算她是你的孩子又怎么样呢?”

“你应该告诉我。”宋怀承冷声说道。

“告诉你?!然后你带着我去打掉吗?”她盯着他,“宋怀承,你知道吗?你现在在我面前每提起一次孩子,我就感到恶心。别告诉我,你现在父爱泛滥了。盼盼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你休想碰她一下。”

宋怀承额角的青筋暴起,“既然让我知道她的存在,我就不可能不管。”

他丢下这句话,就让她下车了。

顾念站在马路边,茫然地看着前方。他会怎么做?

顾念恍惚地回到画室,方栩栩正在打电话,“于阿姨,这套房子我也租了一年了,你也知道我现在的经济情况,房租涨百分之五十,对我们来说确实高了很多。”

方栩栩挂了电话,暗骂了一声。

“怎么了?”

“房东要涨价,涨百分之五十,她怎么不去抢!”

“我找她谈谈。”

“没用的。我和她联系了两次了。”方栩栩抓了抓头发,一脸的烦躁。“这老太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谁说了我们生意好了。”

画室附近有一所小学,一所初中,周围的小区也是中高档,位置优势还算可以。当初签的租金已经不算低了,房东太太现在还要加租金确实过分了。

“回头我再去找她谈谈,加也可以,不过百分之五十实在有些高了。”

方栩栩点点头,“今天怎么去了那么久?”

顾念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碰到宋怀承了。”

“怎么又碰到他了,阴魂不散。”方栩栩抱怨道。

“他知道盼盼了。”顾念吁了一口气。“现在我也拿不准他会做什么。”

宋怀承看着盼盼的出生资料,盼盼是早产,八个月便出生了,当时陪在顾念身边的便是他上次看到的那个男人——陆叶声。

宋怀承的记忆力很好,他立马就想到顾念病历本上的医生签名。

他的手机响起来,是周好好的电话。

“什么事?”

“我只是想提醒你,周六我们要去选婚纱。”周好好声音满是疲惫。

宋怀承抬手揉了揉眉眼。

“怀承——请你不要再丢下我了。”周好好终于再次放下自尊,她爱这个男人,她愿意放下一切。

“好好,有件事我想和和你说清楚。”既然离了婚,他就不会再回头。宋怀承让自己抛下那些念头,只是孩子他不想放手。“我和顾念有个女儿。”

周好好在电话那头咬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如果你想退婚,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会赠与你公司百分之三的股份。”

“怀承,你心里还有她吗?”

宋怀承默了一瞬,“没有。”

“那我们就结婚。”周好好决绝地说道。

一个星期,顾念都有些恍恍惚惚的。不过还好,宋怀承都没有行动,她也算放下心了。

周五下午,她约了房主谈租金。那天正好,秦坊过来便由她去接盼盼。

秦坊去的时候,大半的孩子已经被接走了。

“老师,你好,我是顾盼的姥姥。”秦坊找了半天没看到孩子。

老师一愣,“顾盼中午就被接走了啊。”

秦坊脸色瞬间变了,“我和她妈妈联系一下。”

顾念接到秦姨电话时,整个人都要崩溃。

“于阿姨,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房租的事我再找时间来和您谈,你看怎么样?”

“不必了。顾老师,那房子我也不准备租给你们了。三个月后,你们搬走吧。”

“为什么?价钱可以商量。”

“我不想租了。你走吧。”

顾念看她一脸的坚决,才明白加价百分之五十只是一个借口,让她们自动退缩的借口而已。

她快速赶到幼儿园,秦坊急的心绞痛,“你说这孩子被谁接走了?”

顾念在过来的路上,其实已经猜到了。“秦姨,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你知道是谁?”

顾念扯了扯嘴角,“张老师,中午那个人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她是顾盼爸爸的助理,起初我们不信,后来我送盼盼出去时,见到盼盼爸爸了。实不相瞒,我们幼儿园的产权便是他的公司的。”

“所以你让他把盼盼带走了?”

“盼盼妈妈,我给你打过电话——”

是啊,她没有看到。

顾念了解到事情的经过,和秦姨解释了一下。

秦姨激动,“宋怀承来和你抢盼盼?他什么意思?四年不闻不问,现在来赠送父爱吗?”

顾念安慰道,“秦姨,您别急。他不会对盼盼怎么样的,怎么说也是他的女儿。”

“哼。”秦姨恶狠狠的说道,“你还是他的妻子呢。”

顾念脸色僵硬。

秦姨叹了一口气,“赶紧去把盼盼接回来,免得事多。”

盼盼哭了很久,眼睛红红的。她算是被拐卖了吗?老师把她卖给这个叔叔了。

宋怀承坐在沙发上,盼盼坐在他右手边,“饿不饿?这里有蛋糕。”

盼盼摇摇头,“我要回家。”

“我看不懂,你别比划了。”

盼盼长着嘴巴,可就是说不出来,她急的眼泪都快掉了。

“盼盼——”他叫着她的名字,“你怎么就不会说话呢?”

顾盼摇着头,拼命的比划着,咿咿呀呀,眼泪哗啦哗啦地掉下来。

“别哭了。”宋怀承皱起了眉,“我不是坏人,我是你——”爸爸两个字他不知怎么的说不口。

宋怀承给黎贺打了一个电话,“你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

黎贺是紧急赶过来的,突然看到顾盼他吃了一惊,“怀承,你不是把孩子抢过来了吧?”

盼盼一听急的跺脚,直往门口跑。可是她不会开门。

“你帮我哄哄她,她比划的我什么都看不懂。”

“你怎么不找个会手语的,我也不懂啊。”黎贺和盼盼有过一面之缘,上去试试,“盼盼,还记得叔叔吗?你妈妈带你去过叔叔家?”

盼盼揉着眼睛,点点头。

“一会儿叔叔送你回家,好不好?”

盼盼拿眼瞅着宋怀承,眼底明显藏着害怕。

“有叔叔在呢,叔叔和你妈妈是好朋友。”

顾盼小声的抽泣。

黎贺对宋怀承比了一个v字。“你把人带过来,不怕顾念急吗?”

“他是我的女儿。”

“我知道。可是——”

宋怀承脸色坚决,“没有什么可是。”

黎贺叹了一口气,“怀承,你心里还是有顾念的。”他肯定说道。

宋怀承眸色一冷,转开话题,“你在国外久了,有没有认识这方面的医生,怎么四岁了还不会说话?”

黎贺耸耸肩,“我怎么会认识。”

宋怀承眉心蹙起,走到顾盼的面前,“盼盼——”直视着她。隔得这么近,两张相似的脸,让人一眼就看出他们是父女。

顾盼瑟缩了一下。

他的手机响起来,顾念打过来的。

“宋怀承,你在哪里?”

宋怀承握着电话没有出声。

“宋怀承,你把盼盼带到哪里去了?”

宋怀承嘴角动了动。

耳边又传来声音,“宋先生,请你不要再伤害顾念和孩子。”

宋怀承额角的青筋暴起来,“陆叶声——”他念着他名字。“让顾念听电话,我和她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宋怀承,你发什么疯?盼盼在哪里?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你再骂,我会让你永远见不到她。”

顾念屏息,“宋怀承,你不能这样。”

宋怀承感觉到裤子被拽住了,低头一看,盼盼不知何时跑到他身边,小手紧紧地拽着他。“我在心圆,我不想见到闲杂人等。”

陆叶声开车送她过去的,一路疾驰。

到了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紧紧的握着包。

“我陪你进去。”

“不!叶声,我会处理好的。”她叫着他的名字,第一次,不连名带姓。

“好,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陆叶声拍拍她的手。

顾念紧紧地抱着包大步走进去。灯光通明的楼道,走廊的壁灯比他们家里灯还要明亮漂亮。站在门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敲了门。

门很快便打开了。

“盼盼呢?”

盼盼一听到顾念的身影,嗖的一下跑过来。顾念上下检查了一下。

“你以为我虐待她?”宋怀承嘲弄。

顾念站起来,“宋怀承,你发什么疯?”

“你独自养了她四年,我独自和她呆半天都不行吗?”

“你无耻!强词夺理!你根本就不稀罕这个孩子!你只是恨我父亲,恨我一家比你幸福,你见不得我好?”顾念气都不喘一下。

“黎贺把孩子带到房间。”

一旁的黎贺早就想走了,这会儿,连忙抱起顾盼。

顾盼不乐意。

顾念和她比划了一下,“乖,妈妈和叔叔有点事,等会带你回家,叶叔叔也来了。”

宋怀承看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黎贺——”

黎贺立马就带着孩子进了房间。

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俩气氛凝滞。

宋怀承坐了下来,他也不说话。

顾念看到茶几还有地上摆放的玩具,零零散散的,都是女孩子喜欢的玩具。盼盼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她慢慢冷静下来。

“宋先生,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冷漠地看着他。

宋怀承迎着她,眼神复杂,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她为什么不会说话?”

阳光从窗外打进来,屋子一片光亮。顾念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以前住的房子。那时候一直有人追债,她和秦姨不得已躲到了隔壁市的乡下,借住在秦姨一个朋友的老房子。

房子已经几十年了,又旧又破。冬天那会儿,冷风嗖嗖的灌进家里,晚上睡觉冷的直打哆嗦。盼盼那时候才四个月大,顾念只好给她冲了一个热水捂,可是有一次她睡着了,稍稍睡沉了,那时候她太累了。结果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盼盼的脚上被烫了一个大水泡。顾念心疼的眼泪直流。

那个冬天特别的冷,而且特别的长。

这间温暖的屋子刺激着她沉睡的记忆。

顾念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她重复着,语气毫无生机,“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因为我吃了那些药,加上怀孕时受到的刺激太多,孕期的营养没有跟上。”她立在那儿,影子被阳光拉得长长的,孤立无声。

“没钱检查,又有人一直追着我们,我们也不敢出来,就这样,她两岁多,我们才发现问题。”

宋怀承感觉到心一点一点抽痛。怎么会这样,他的恨呢……“有没有找医生看过?”

顾念勾了勾嘴角,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反而平静下来,“看过了。”

宋怀承眉色一紧。

“医生说得看天意。”

天意,也许就是永远不会好,也许下一秒就能好。

“宋怀承,你相信命吗?”

宋怀承还没有说话,她接着说道,“我信。所有的罪孽都会有报应的。”

“你想说盼盼这样是我的错?顾念,你以为你父亲这样你就感到难受了,那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去世的吗?”

“他被人骗走了所有的钱,可他自己还和工人们承诺,他会还钱的。那天在工地上,成土飞扬,他站在那里,一字一字的承诺着。吊车上的石块掉下来就这么砸向了他。我去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顾念你说要是有报应,这么多年,你父亲有吗?你生活的那个家有多幸福?”

顾念愕然,“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她几乎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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