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渐被染成了红色,像纱一样漂浮在天空,远处的建筑工地仍然持续着夜以继日打桩的声音,偶尔一辆运载这几乎与车长等高的渣土车摇摇晃晃从工地出来,扬起一阵阵尘烟,城市化的进程把传统和固守逼上了绝路,宁静乡村成为了商人们争名逐利和地方政府提升政绩的筹码,在与社会化进程的斗争中,古老节节败退,原来的在原野里凸起的小山坡被巨大沉重的现代化工具摊平,新的泥土被翻到了地面上,透露着一股泥土的清香,和仿佛带来的生命的气息,然后被笨重的工具筑牢,夯实,夏晓晗他们所在的这栋面积几十平方的小楼,俨然是最后一个弥留者,充满着虚弱和不舍。
窗外还有几杆修竹,在夕阳夏风的鼓动下,发出沙沙的声音,夕阳透过枝叶,在白色的老式铝塑玻璃窗上映上了斑斑驳驳的痕迹,世界万物奄奄一息,伴随着乡村广播苍白落寞的声音,慢慢地将暮色浸染。
屋内闷热沉寂,只有沾满灰尘的老旧风扇来回地摇摆,并不断发出快要接近于报废的特有的声音,从摇摇欲坠的发动机后面,努力地送出一股股与这个夏天并不适宜的暖风。
时光流转,在记忆里闪现,他坐在草地上,呆呆的望着宽阔的球场,同样的晚霞,是那么的静谧,像是夜幕上一幅绝美的画卷。
夏晓晗常常一个人在这里,坐到傍晚,坐到夜幕漆黑。
广袤静谧的夜是他在多年以来拥有梦想和激情却又不得不被现实和时间局域满腔热血无处挥洒心理矛盾挣扎理想的舒放地,因为只有黄昏的风能将新潮抚平,一颗年轻自负的心。
此时草地上湿气加重,慢慢地由腿的下侧开始往上窜,他逐渐感觉到屁股与青草接触的地方渐渐的有了凉意。一种莫名的孤单突然袭来,从未有过的空洞。
他不得不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向校门口走去。
他不知道将要去什么地方,才能找到填补心灵空缺缺失的那一块,也许会宿舍好好地睡上一觉,或者打个电话给爸妈和奶奶,奶奶最近怎么样了,她的生活还能自理吗,又或者,打开自己破旧的电脑看一场以嬉笑怒骂的方式掩藏遍体鳞伤人性和痛楚让人辛酸的喜剧,以此来同情和嘲笑自己。他还是一样漫无目的。
此时学校招生办的灯依然亮着,成为了夜晚并不太华灯初上中还算明媚的许多盏,于是,百无聊赖和有点失落的夏晓晗定到那里聊聊。
他来到学校招生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学校为节约用电,空调已经关闭。
越是盈利的单位,就越是节俭,在如此节约的校园39度的高温不开空调已是常事,理由是长期呆在空调房间时间太长对身体不好,多出出汗对身体有好处。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领导层为了省电,没有人敢去开这个空调,空调也只有新生报道的那一天,作为展示学校对学生关怀的时候,空调才能够重新启动他那几近老化的零部件。
前不久一个在学校勤工俭学女生由于耐不住酷热,当场晕了过去,此时才引起了校方的重视,又是熬凉茶,又是防暑教育,空调终于在白天有机会展示自己与炎热夏日对抗的威力了。
办公大厅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他在大厅随意找了一张透明的玻璃雕刻着精致玉兰图案的钢化玻璃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大厅的装修虽然平平,但这几张桌子还算精致。他坐下来随意翻看杂志。
在接下来的一幕中,几乎改变他整个人生,填补了他年轻岁月的空缺。
这时后从里面办公室,走出一个女孩子。
他还沉浸在自己对文字和图像的感观欣赏中,丝毫没有注意身边发生的事,但这一晃而过的场景却已经在我的脑海定格,就像相机按下快门拍下精彩瞬间,不过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幅一幅灰白的默片镶嵌在青涩执着兵荒马乱的记忆里。
高高瘦瘦,健康活力。标准的脸型上排列着精巧细致的五官,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纤细的腰身像柳枝一样柔美。温柔的声音怕是惊醒了梦中的婴儿细腻而欢快。漆黑的长发像小瀑布一样倾斜下来的披在肩上。
长长的睫毛,镶嵌在水淋淋黑黑的眼珠上,整齐的一排,像两把长长的刷子,清澈的眸子像一汪清澈的湖水,仿佛可以照见人的心灵。让人想要忍不住地去轻吻。
这瞬间让夏晓晗想起,小时候看过得国画里人物,清晰的面容,淡淡的墨迹,不多不少,黑白的对比的颜色,简单而丰富,清晰的轮廓,透露出一股子小清新,像是乌蒙山顶初晨刚开出的那一朵洁白的山茶。
她像一只欢快的白蝴蝶在办公室来来去去。与夏晓晗稍微有点失落而平淡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瞬间感觉到自己就是金庸武侠小说里一见钟情的男主角。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有一种甜蜜却遥不可及的感觉。
让夏晓晗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他看到的这个让他碰碰心跳女神一样的人物竟然真的跟他慢慢靠近。轻声地说道。
喝点凉茶吧,消消暑,夏天天气热,多喝点对身体有好处哦。
夏晓晗的腿开始心不停地颤抖,这难道就是一见钟情吗?!
不对,这应该算是夏晓晗单方面的一见钟情。
温柔的声音,口齿清晰,没有羞涩,却略带有几分小女孩的俏皮,他强大的内心瞬间不堪一击,节节败退,麻麻的散了一地。
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呆呆的点点头,把眼前的杯子慢慢地递过去,小心脏抖得却像吉他上被用力拨了一下的和弦。
说着,她用纤细的手指,灵巧地拿出一个一次性塑料杯,将茶壶提起来,小心翼翼,倒满了一杯。
微微一笑。
给!!
留给夏晓晗的是像衣服上植物一样的辛香。
此时,他发现了在A大学发现了除开学习和无聊伤感之外更新追逐的意义。
她明天还在这里吗?!她明天不会在,她明天到底会不会在?!
夏晓晗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刘曦晨,那时的陆小欣和小美还是我们人人心目中羡慕的对象。
不是吧?!这语气,一听就知道不是怎么相信的那种。
夏晓晗非常能够理解刘曦晨的惊讶,因为我们之间的审美水平确有很大的差距。
这也无可厚非,因为夏晓晗常常以文人自居,陆小欣、刘曦晨等人都是普通的凡夫俗子,当然发现不了夏晓晗所认为的美,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这群人在一起沆瀣一气却没有相互之间的影响而变得一样的唯一原因。
他极尽了我这么多年来学到的所有修辞手法,所有关于人物描写的优美段子,企图让刘曦晨相信我所说的话的百分之一,但最后因为他的一个“切”字变得完全苍白无力。
在他完全绝望的时候,陆小欣竟然还补了一句,你丫真的就一写书的,特别会想象,是你的语言水平太高了吧,用这样的话来讥讽和嘲笑夏晓晗,以及他初次见就认定了的女神,简直可以称的上是神补刀。
上次给郑仁杰介绍的那个什么美女,说的跟真的一样,结果陆小欣偷偷地拍下了一张照片,连我都被吓到了。差点没把前一天晚上的饭一次性吐出来,
你呀,不应该那样折腾他的。
真的是觉得郑仁杰本分好欺负是吧,你想想你也是一当哥的呀。
夏晓晗知道告诉刘曦晨就没有好话给他,想到这里,伤心之余,悻悻地回到了寝室。
夏晓晗常常为自己失败的感情经历感到无奈,现在他再次看到了希望,他相信自己这一次应该没那么倒霉吧。
怎么办,怎么办,夏晓晗此时急切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充满着躁动和不安,刚刚仿佛经过雨水滋润而重新苏醒过来的禾苗,突然又迎来几天的高温曝晒一样的萎焉和沮丧。
怎么办?!凉拌。
关键时刻还是要我给你出谋划策。
这个问题呢,要想说清楚得分三个策略和五个方针,你是想听三个策略再听五个方针呢?!是先听五个方针再听三个策略,还是我叙述三个策略同时穿插五个方针,还是先听听我解释什么是三个策略五个方针,还是……
停停停,少屁话,夏晓晗急不可耐。
你丫的以前从来不这么说话,诚心的是吧?!
我现在都已经是水深火热,晨哥哥,你倒是快说啊,一句话,不能超过十五个字啊!!夏晓晗半是哀求,半是命令地说道。
从侧面进攻,找到她身边的人。
简洁而轻松,语气中略带权威。
诶,这句话倒像是人说的。
意思就是说刘曦晨之前所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算是人说的,陡然之间就剥脱了刘曦晨做人的权利。
夏晓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重新燃起了希望,眼神里刚刚失望的黯淡,重新又燃起了火星,释放出光芒。
看来我应该在之前对你的偶尔用作聊天解闷,或者是充当情绪垃圾桶的基础上重新估量估量你的价值。
”加油啊,夏小强”!!。
刘曦晨不失时机地打击夏晓晗,仿佛成功胜利扳回刚刚的无言以对。
夏小强是刘曦晨他们给自己起的绰号,意味能够在这么多年单相思和无穷的追逐中执着付出感情而不相信像刘曦晨所说的爱情只是玩着男女之间追逐的游戏,敢于直面不屑的冷眼,敢于正视素颜的面孔,敢于接受无情的打击。
说完这句,刘曦晨笑的不亦乐乎。
而夏晓晗同志只能用目光斜视,外加把槽牙相互磨得蹭蹭作响。
其实两年之后,再去看当年的事,或许会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可笑,或许带有很多命定的色彩,包括小美跟陆小欣的分手,包括我对陆小欣的愧疚,包括那埋藏在我和陆小欣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以及陆小欣,夏晓晗,小美三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一切都像是曝晒在阳光下面的枯草,丝毫毕现。
小美有一个好朋友叫陈思思,常常扎着高高马尾,跟小美形影不离,就像一家子的两姐妹,最后也就是他来替小美说要跟陆小欣分手的事情。
那天晚上,夏晓晗故意走的很晚。
他把所负责区域学生的资料故意打乱,又整理好,然后再故意打乱,眼睛像猎犬一样警觉地搜索着办公室的动静,而这些散乱而敏锐的目光最终只有一个聚焦点,那就是颜熙的身影。
他极希望她看到他关注的眼神,但同时又有点心虚,不过这一切倒是被另外一个女生全部看在了眼里,那便是跟颜熙走的很近的陈思思。
可是每天夏晓晗都发现陈思思跟颜熙形影不离,丝毫没有单独约见的机会。
急不可耐的夏晓晗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这天下班,死皮赖脸地跑过去搭讪。
同学,哪个系的啊,以前好像哪儿见过啊?!
你是?!
他连忙接过思思手中抱着的装满资料沉沉的文件袋,别你是了,我们一个学校的,又在同一个地方上班,你事就是我事。
……
无语。
他露出一个格外友好而又可爱的笑容,仿佛深怕对面的两个女孩子会把自己当作坏人一样。
小脸红的像熟透了的番茄,洗洗就可入菜的那种。
大学时代的夏晓晗还比较青涩,只是平时跟刘曦晨一伙混的久了,便自然有点油嘴滑舌。
一路上,夏晓晗跟思思倒是聊的挺投机,思思说以前看见过他打球,觉得他篮球打得还不错。
已经很久没打了?!
是吗?!
为什么啊。
而在一旁的颜熙倒是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是自顾自地走路。
渐渐地夏晓晗和陈思思熟悉了起来,又是请吃饭,又是买酸奶。
甚至陈思思有一种错觉,好像夏晓晗对自己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