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随意最近也很烦恼,表姐这些天晚上总是不能按时回家,她的晚饭就成了问题。
表姐不是谈恋爱了吧?突然一个念头闯入杨随意的脑海,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难道以后她就要过上没有晚饭吃的悲惨生活了吗?
杨随意想起白雪公主、灰姑娘、卖火柴的小女孩和小白菜等一系列苦情戏女主角,又想起红烧肉和清蒸鱼长着翅膀离自己而去,就觉得自己比她们加一起还惨。
还没等杨随意自怜自艾完,电话响了起来,打断了杨随意的臆想。杨随意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招呼:“喂?”
“杨随意,下来。”一听这嚣张的声音就是成磊,可是杨随意没有跟他逗闷儿的心情,“我还有15分钟下班,你等会儿。”
“哎……”成磊还想说什么,杨随意果断挂断了电话。
下班时间到了,杨随意懒洋洋地收拾东西,慢吞吞地关上电脑,拖到同事们都走了才下楼,她可不想再被同事们议论自己傍大款,还是个黑胖假大款。
可是这次成磊让杨随意意外了,他骑了一辆自行车来。
看到杨随意,成磊抱怨道:“怎么才下来,冻死我了。你那什么破工作啊,别人都走了你才下班。”
杨随意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总有那么些个无业没谱男青年,自己没工作吧还老想着指点人家有工作的人,真是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说葡萄酸。”
成磊被杨随意刺了一句好像吃了人参果一样浑身舒坦,笑意满面拍了拍自己的自行车:“来,我今儿特意带了我的车来,你想去哪我带你去,出六环都不在话下。”
杨随意打量了一下成磊的自行车,根本没有后座,“你就打算用这辆车环游世界?”
成磊很认真地点头:“对啊!你可别小看我这辆车,我在它身上花的钱都够买辆帕萨特了,去哪儿去不了啊。”
杨随意扭头就走,“八圈,您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可怕被天上掉下来的牛皮砸死。这么着,咱们就此别过,我走我的阳关道,你回你的高老庄。”
“哎……你去哪?”成磊拉住杨随意,“我今儿可是特意来找你试车的!”
“试车?就算我想迎着12月的冷风坐在你自行车上笑,你也不看看,这车有我坐的地方吗?我还不如坐在有暖气的宝马车上哭了呢。对了,”杨随意想起傅青松,转过身来:“那天你送核桃时候开的车,是谁的?”
成磊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摸着鼻子念叨:“那天的车,那天的车……”
“哦,那车是我一亲戚的。”成磊终于想出来一个合适的答案,“嘿,说起那天的事儿,这里边还有个笑话。我有个朋友,叫小Q,不知道怎么着看上了一密云姑娘,姑娘家里是做核桃批发的,这丫为了泡到核桃西施,把她们家库存的核桃都给收了来。小Q弄了这么多核桃还不敢告诉家里,又没地方放,到处送都送不过来……前几天我们哥几个没干别的,光忙着帮丫拉核桃了。”说着还忝着脸凑到杨随意跟前:“你看,我昨天那么忙,还在百忙之中记得给你送来一袋呢,感动吧!”
杨随意瞥了他一眼,“感动于你把我累得臭死?那车就是你借来拉核桃的?”
“对啊!”成磊忙不迭地点头,“我车后备箱太小了,就借了辆车。”
杨随意暗忖,傅青松的确是他家亲戚,虽然是远亲。又看了看成磊的座驾,这辆自行车怎么看也没看出有后备箱……
接着又好奇地问:“那核桃西施答应了你朋友吗?”
提起这,成磊掩饰不住眼里的幸灾乐祸:“人姑娘压根就没理丫,除了说句谢谢,都没拿正眼瞅他。哈哈哈……”
杨随意也笑:“这么简单粗暴的追求手段,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也就是你的朋友才有脸去做,这得是对自己的人才多么不自信啊才会想到用财富去打动一个姑娘……”
成磊赞同:“是啊,哪儿像我啊,追求你全靠个人魅力,从来不用那些铜臭给自己加分。”
眼随意捂嘴笑:“那是减分项好吧!”
成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左右环视了一圈:“咱们还是赶紧走吧,一会儿天都黑了,对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杨随意说:“我饿了,先找个地方吃饭。”
成磊看了看天色:“来不及了,咱们买点快餐带着走。为了感谢你昨天帮我消化了那么多核桃,今儿我请你吃麦当劳。”
杨随意喊住成磊,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笑靥如花:“我手机里有优惠券。”
杨随意十岁之后就没坐过自行车横梁。
“别愣着呀,快点上车。”成磊催促,不过杨随意看到他不怀好意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故意的。
“哎呀再婆婆妈妈的太阳都下山了!”成磊拉过杨随意,“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看夕阳。”
杨随意坐在自行车横梁上不是不别扭的,可是北京的夕阳诱惑了她,她决定屈尊纡贵将就一下,反正心里没鬼,坐一下朋友的自行车,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可是,心里真的没鬼吗?
成磊的呼吸那么清楚,就在耳边,即使隔着层层衣服,他的体温还是透出来,烫得杨随意有些不安。
“从没见过你这么紧张,”成磊的声音带着笑意,“你得适应自行车的节奏,以后我们一起环游世界,你要老是这么紧张,路还没走完你先玩完了。”
成磊的嘴唇都快贴到杨随意的头上了,杨随意面红耳赤地反唇相讥:“谁答应跟你一起环游世界了?我还要留在北京寻找我的白马王子呢!”
“我不就是你的白马王子?”
“你?”杨随意口不择言,“你顶多算是个黑猪王子。”
成磊闻言,故意晃了一下,杨随意手里还抓着外卖袋子没抓稳车把,一不小心撞到了成磊的下巴,成磊闷哼一声:“你再说一遍?”
杨随意明智地换了口吻:“我说的黑猪王子不是你,是您的爱车,它的名字是黑猪王子,简称黑子,多么与众不同,霸气侧漏!”
成磊不乐意,“哦,我的琴叫棉花,我的车叫黑子……杨随意,你是真的不识货啊!”
杨随意赶紧解释:“我不识货不要紧,关键我有识人之明啊!你看,我对你的认识多深刻啊!那真是:精神病人思维广,没谱青年快乐多!”
成磊气急,故意把车骑得左扭右歪,蛇行一样,杨随意忘记了紧张,两个人笑笑闹闹地在晚高峰的车流中一路畅通,羡煞了坐在汽车里被堵在路上的广大人民群众。
仗着成磊爱车的体积优势,他们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来到了成磊的目的地,玉渊潭公园。
“这里有北京城里最美的夕阳。”成磊把车停好,在八一湖畔找了个长椅坐下,靠在椅子上伸开手臂:“来,爱妃,陪朕欣赏这江山如画。”
杨随意把外卖纸袋丢进他怀里,“八圈,你先伺候哀家用饭才是真的。”说着在成磊身边坐下。
帝都高楼林立,已经很难找到这样视线不受遮挡的地方,几抹红霞正簇拥着夕阳缓缓西坠,映着湖光,金波荡漾。
杨随意放松心情,有多久没有好好看夕阳了?来到北京之后,好像星星、月光、晚霞、夕阳这类自然景观,已经在生活中消失了一样,只有城市里的坚硬、灰霾、快节奏,充斥了整个生活。
成磊担当解说:“其实现在有些晚了,要是9月份的时候我认识你,一定带你去长安街看夕阳。你知道吧,在秋分那天,太阳会在正西方落下。北京有很多东西向的路,但是长安街最好。如果那天你在长安街上,朝着西方,就会看到金色的太阳在长安街尽头缓缓落下。两旁是高楼大厦,路上是滚滚车流,那一瞬间,能体会到一种壮观。”
成磊拿出一个汉堡递给杨随意,“还有春分那天也一样,明年春分我带你去看。”
面对美景,杨随意的心情突然有些不一样。
成磊兀自在一边碎碎念叨:“其实我经常一个人看夕阳,现在好了,带着我喜欢的人看我喜欢的东西,真希望能永远这样……我就知道你跟我一样懂得欣赏。这地方我从没带别人来过,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你喜欢我什么?”成磊的喋喋不休被杨随意突然打断,一时间愣住了。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八圈?”杨随意看着成磊,认真的问。
“我说过了,你有趣啊!跟你在一起轻松又开心啊!”
“就这些?”
“不够么?”成磊反问。
“我还以为你喜欢我美丽大方人品好,善良开朗智商高呢……”
成磊摸了摸鼻子,“我还喜欢你的幽默感。”
杨随意没生气,笑眯眯地对成磊说:“八圈,我发现我也有点喜欢你了,虽然这点喜欢离跟你恋爱还差着十万八千里零一盆水煮鱼的距离。你想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你真的有点喜欢我?”这些话已经足够让成磊受宠若惊,连拿在手里的汉堡也忘记了吃:“那你喜欢我高大威猛还是喜欢我玉树临风?我想知道你究竟喜欢我哪一点,我要继续发扬光大。”
“我就喜欢你——臭不要脸。”
原知秋明显感觉到同事们在逐渐跟自己疏远,但是她毫无办法,现在连Judy和Linda都不怎么找她了。
“还不去吃午饭?”原知秋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思索,Peter过来了。
Peter看起来比从前大方了很多,举止间也少了很多村气。
“没胃口,不想吃。”原知秋抬起头对他说。
Peter:“要不我陪你去吃饭吧,楼下有家新开的饭店,听说他们的水晶肘子特好吃。”
“我不爱吃大鱼大肉。”原知秋拒绝,“而且我真的不饿,Peter,你自己去吧!”
Peter“哦”了一声,挠挠头走了。
“这个傻子,也不知道多劝两句!”原知秋被他的干脆利落气得更没胃口了。
同事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原知秋挺直脊背,正襟危坐地坐在自己的电脑前刷八卦。
她绝不允许自己看起来失落和孤单。
尽管事实如此。
“Lucy!你的午饭!”
Peter远远地走过来,手里高举着一个打包袋。
原知秋左右看了一眼,同事们纷纷避开她的目光。原知秋佯装欣喜地迎了上去:“谢谢你,Peter!”
Peter一笑,还依稀有之前西北农村傻小子的影子。
“我陪你去茶水间吃饭吧!”Peter自告奋勇。
原知秋眉头微皱,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多少钱,我现在就给你,只要你不陪我去吃饭。”
Peter笑容一凝,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也没多少,你爱吃就好。”
然后僵硬着身体走了。
原知秋大方一笑,拎着午饭,拿着自己的杯子,来到茶水间。
泡好了咖啡,找好了座位,原知秋满怀期待地打开餐盒,里面赫然躺着一只香气扑鼻的、完整的、热气腾腾的,肘子。
马励又到了科委资金管理办公室,找到上次的办事员:“您好,我是真心团购网的,请问,我们申请的海外归国人员创业资金批下来了吗?”
文娟抬头看了马励一眼,目光冷峻,从桌子上的一堆文件中找出马励的材料,“你们的资料有问题,资金申请书得重做!”说完“啪”地一声,把资料丢在马励面前。
马励惶恐地拿过资料,“能不能请您告诉我,哪里有问题呢?我们该怎么修改呢?”
“项目预期目标不明确,项目经费支出不精确,拿回去改。”
马励掏出笔记本把文娟的话记上,“还有其他地方需要修改吗?”
“改完这个再说。”
“那……明天我改完再送过来,麻烦您了!”
马励点头哈腰地退出门,叹了口气,改吧。
第二天马励又恭恭敬敬地递上材料:“您看还有其他要修改的地方吗?”
文娟眼睛都没抬,“放那吧。”
“这次应该没问题了吧?”马励小心翼翼地问,“还有哪里不合格请您一定告诉我,我们公司等这笔钱救命呢。”
文娟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马励,“我只负责上交材料,批不批,就不是我能管的了。你还是回去等消息吧!”
马励不放心,隔了一天又来了,“您好,请问您怎么称呼?我都来了这么多次,还不知道您贵姓呢。”
“你不需要知道我怎么称呼,”文娟一见到马励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你们的资料还是有问题,这次是验收条款不合格。我说你们公司做文件的人能不能细心点?当我们是小学老师呢?总得给你们改错?我这几天没干别的,专门给你挑错了。”
马励拿着再次打回来的资料,欲哭无泪。
等到回到办公室,马励有点反应过来了,这位办事员,恐怕是故意刁难自己吧?难道是自己人品太差?马励思忖,或许下次应该换个人去交材料试一下。
今天是杨随意发工资的日子。
网上银行一确定了工资到账,杨随意就拨通了马励的电话:“励姐,我要去你那上班。”
“随意,不是说好了我们盈利了你再过来吗?”
“我不,我现在就要去,我公司没意思,我在这里就是浪费时间和生命,我要去做我爱做的事。”
“可是……随意,我必须告诉你,我们现在的状况并不是很乐观。”
“那我更要去了,我要去帮你。”
“我们现在只缺客服和美工,你看看你能做什么?而且薪水可不高,只有2500.”
以杨随意的任性,怎么会被2500的月薪吓倒?大不了再打电话给爸爸撒娇,重要的是要去做好玩的事。
杨随意潇洒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潇洒地把辞职信拍在早就看不惯的经理桌上,潇洒地跟同事们说再见,潇洒地走出写字楼大门,潇洒地登上了通往新彼岸的公交车。
杨随意兴高采烈地来到真心团购,放下自己的纸箱,自来熟地跟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客服,我叫杨随意,年龄23岁身高1米64体重48公斤,体健貌端爱好广泛,请大家多多指教!”
说完深深地鞠了个躬。
吕宝和简翠翠出去跑客户了,办公室里只有马励、曹东旭和王伟皓。曹东旭热情地迎上来:“这位妹妹,你如果来征婚,就走错地方了,不过你要是来奋斗,”说着招牌式的掩嘴一笑:“我代表兄弟姐妹欢迎你!哦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曹东旭,你可以叫我旭旭。”
杨随意笑容满面:“旭旭,你的名字真好听!”
马励放下手边工作迎过来:“随意,你怎么说来就来啊?”
“对啊,我抑制不住将要创造辉煌的急迫心情,再不奋斗就晚啦!百舸争流千帆竞发,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嘛!励姐,告诉我,我的位置在哪儿?我这就走马上任了。”
马励笑了笑,带着杨随意去敲易至强办公室的门。
易至强看到杨随意,明显楞了一下:“马励,这位是……”
“我叫杨随意,是新来的客服,请您多多指教!”说完,又是一个深鞠躬。
易至强有些意外于新客服奔放的风格以及雷厉风行的速度,但也没多说,让马励带着她去了隔壁办公室。
“这儿就是客服部了,目前只有你一个人。”马励抱着肩膀问,“你觉得怎么样?”
杨随意环视一圈,把背包丢在桌子上,然后把自己丢在椅子上:“我的地盘我看行!”
“那好,”马励指了指桌子上的电话:“这部电话以后就你负责了,明天我让他们把线迁过来,我这有些资料你先看看,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
“好嘞,您慢走……”
马励转过身,“随意,来了我这就要好好干,别再动不动就跳槽了。其实只要把公司当做爱人来爱,你一定没问题。”
杨随意嫌她啰嗦:“知道了知道了,我肯定不会给你丢脸的。您慢走啊……”
马励走到门口,又一次回头:“随意,认真点,客服工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轻松。”
“知道了,励姐,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啰嗦,放心,我一定把有限的热情投入到无限的为人们服务中去。你不是说预见未来的最好方式就是自己创造一个未来吗?我是来创造未来的,怎么会欺骗自己呢?我肯定好好干,你快去忙你的吧!慢走啊您……”
“随意,”马励松开放在门把上的手,“我……”
“哎呀励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墨迹了?”杨随意伸出手推着马励:“你说的那些我都懂,我一定好好干,不给党国丢脸,不给励姐抹黑。再说了,我有什么不会不懂的,不是随时可以问你吗?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快去忙你的吧,啊,快去!”说着就要把马励推出门去。
“杨随意!”马励拉开她的手,笑着说:“我不是要说教,我这里有个任务现在就要交给你。”
“啥?”杨随意瞪大眼睛。
“去北京市科技创新委员会交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