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原知秋被自己的电话惊醒,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原知秋脸上浮现出惊喜,急忙按下接听键:“Charlie?”
里面传出的是女人的声音:“Angel小姐你好,我是吴先生的秘书,你可以叫我Vivian。这里是吴先生的私人号码,我受吴先生委托,在他出国期间帮他保管电话。”
“Vivian……Charlie还没回来?”原知秋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失落。
“是的,Angel小姐,吴先生这次的行程非常紧凑,因为时差的关系和会议保密的要求,他不能跟你联系,他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我代吴先生对您表示深深的歉意。”
原知秋心情平缓了一些:“那今天他的礼物……”
女秘书的声音非常矜持客气:“这是他走之前就安排好的,今天是我代替执行的,您还满意吗?”
“满意,谢谢你。”
“各位观众,现在是下午6点15分,我正在步行街上,大家可以看到到处都是圣诞树和彩灯,节日气氛非常浓厚。在我的正前方,就有一个今天在网上成为热门话题的真心圣诞老人,我们现在去采访他。”
“您好!”女记者把话筒对着吕宝,“请问您现在在做什么?”
“你看不见吗?我在发礼物。”吕宝在圣诞老人的大胡子后瓮声瓮气地回答。
女记者尴尬地笑了笑,“请问您为什么来这里发礼物?您也是被团购的吗?”
“是啊,真心满足您,祝福要真心。我是真心团购网的特派员圣诞老人,受人委托,来步行街送圣诞祝福的。”
女记者好奇地问:“能看看您的礼物吗?”
吕宝打开自己的大布袋,女记者:“我来看看……哇,礼物很多也很精美。我还有一个问题,您的委托人是谁?他委托您发礼物是给特定的人吗?”
“我的委托人非常神秘,他不想透露他的名字。他委托我今天一共要发1225份礼物,并没有要求特定给谁。”
女记者追问:“我看您这袋子里好像没有这么多礼物吧?”
吕宝耿直地回答:“我也不是只在这一个地方发礼物啊!这袋子发完我还要去五道口呢,那里已经有人准备好礼物了……”
女记者对着镜头总结:“团购是一种新兴的消费方式,正在飞速地影响和改变着着我们的生活。但是人也成为了可以团购的一种商品,这还是前无古人的创举。从这个事例不难看出,网络已经深入到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中国的互联网人们还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让我们拭目以待。北京电视台记者,步行街报道。”
真心团购网的办公室里每个人都在紧张地盯着屏幕,看到记者现场连线结束,马励给王伟皓下达指令:“伟皓,马上去各大网站发软文,让水军跟帖炒作这个话题,务必要让团购圣诞老人事件持续发酵!”
“随意,从现在起,每个电话的开始和最后,都要说我们的口号:真心满足您,祝福要真心。”
“旭旭,牢牢盯住微博,无论是谁在微博上发了我们的圣诞老人照片,你都要在我们的官微上转发,并@本人表示感谢。并且尽量关注每一个我们的用户,争取跟他们互粉。”
“翠翠,现在开始电话拜访我们的选的那些家签约商户,送给他们用的圣诞老人务必要打上我们真心团购的旗号。”
说完拨通了吕宝的电话:“吕宝,你现在坐地铁去五道口,不要换衣服,在地铁上也要随机发放礼物,主要发给那些正在玩手机的年轻人、看上去甜蜜的情侣和父母带着的小孩。”
逐一安排完每个人的工作,马励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又仔细想了下,确定没有什么遗漏,敲门进了易至强办公室。
易至强现在已经很少吸烟了,只是还习惯地手里把玩着一支烟,看到马励,只是点了点头。
马励搬了把椅子坐在易至强身边,跟他一起紧盯屏幕。
最后一次圣诞老人的秒杀在7点钟正式开始。目前的注册用户已经是71742个了。
易至强打开一个个网页,他们雇佣的水军开始发软文了:“圣诞又现奇事,大家猜测一下通过团购的圣诞老人分发1225份礼物的神秘人是谁?”
“刚才电视台的新闻连线看了吗?我就在那个圣诞老人背后!”
“天哪,他们已经公开卖人了,难道就没有人管一管吗?”
“幸运地得到了一份来自圣诞老人的礼物,相信明年一年都会好运气!谢谢神秘人!”
“明年中秋别团购月饼了,咱们团购嫦娥吧!——由团购圣诞老人引申开去……”
这些帖子的巧妙之处就在于没有指出“真心团购网”的名字,不会引起广告带给网友的反感,在水军的推波助澜下,这些帖子迅速成为了各大网站的热门话题。
微博上各种圣诞老人的照片飞来飞去,但是真心团购的圣诞老人因为他们的帽子上“真心祝福”这四个字而与众不同,这个小团体在无数圣诞老人中脱颖而出。
易至强又去看后台数据,随着电视新闻的播出和7点秒杀的临近,注册用户的增长速度飞速增加。
“73000……”
“75000……”
“76000……”
看着数字的不断上升,马励目不转睛,只觉得当年高考也没这么紧张过。
“78874。”马励不由自主地读出来,还差一千多,他们的目标就实现了。
“如果算上其他社交媒体账号的用户,其实我们的用户早就超过8万了。”马励的声音听上去倒是平稳。
仿佛感受到了马励的紧张,易至强伸出手握住马励的手,马励心中忐忑,反手紧紧回握易至强的手,仿佛能汲取一些力量一样。
易至强转头看了她一眼,冰凉的手泄露了她的紧张。
“马励,现在我们该操心的,应该是钱到手之后怎么花了。反正我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找个房子,住办公室太不方便了!你呢?”
“好好睡一觉。”
嘴上说着话,马励的眼睛还是没离开屏幕。可是就在这时,飞速变幻的数字突然停顿了,马励心中一惊,向易至强望去。
易至强也发现了情况不妙,紧皱眉头,松开马励的手,站起身来检查服务器。马励赶紧看表,6点51分。
注册用户79841人。
“姐姐姐姐,不好了!”曹东旭推开办公室的门,一叠声地喊马励,“我们的电脑都上不去公司网站了,怎么办?”
马励腾地站起身,转头去看易至强。
易至强的表情说不出地纠结,冲着马励像是笑又像是苦笑,“被杨随意说中了。”
真心团购网在几十万网友同时在线秒杀圣诞老人的热情中,瘫痪了。
所有人都聚集过来,看易至强忙碌。气氛仿佛凝固了一样,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喘。
“还好有备用服务器……”6点59分,易至强站起身松了一口气,马励杨随意他们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电脑上的数字重新开始跳动。
7点半过后,在线人数的最高峰终于过去了,注册用户人数已经达到8万而且还在稳步增长,朝着10万大关迈进。
易至强恨恨地说:“我改主意了,拿到钱我第一件事就是换服务器!”
马励却还没有放松精神,跟其他人一起继续去关注网上的帖子,去微博上参与关注转发,打电话给吕宝遥控指挥……还有,为了明天跟史博宇的谈判,查资料,写报告。
杨随意又挂断一个电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水。
累,是真累,但是看到大家脸上的笑容,也是真的开心。杨随意不由得想,人活着,努力奋斗,其实也不一定是为了谁,完全可以为了让自己开心,何必非要找一个什么理由呢?杨随意晃了晃脖子,往窗外望了望,天色已晚,灯火通明,这个圣诞,大概是自己有生以来最无聊,也是最难忘的一个圣诞了吧?
这样想着,她又接起了一个电话:“真心满足您,祝福要真心。这里是真心团购网客服中心,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
话音刚落,杨随意就听到一个男声也在说同样的话:“真心满足您,祝福要真心。您好,杨随意小姐,我是真心团购网的特派员圣诞老人,受您朋友的委托,来给您送圣诞祝福的。”
杨随意闻声抬起头,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连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也没听清。
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圣诞老人,脚下还有一个超大布袋。
杨随意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圣诞老人粗声粗气地说:“如果您是杨随意小姐的话。”
杨随意尽管惊讶,尽管根本不知道电话那头的用户反映的是什么问题,还不忘对着电话有始有终:“您的问题我们会及时解决的,真心满足您,祝福要真心。谢谢您的来电。”
放下电话绕出办公桌,“委托人是谁?是什么礼物?”
圣诞老人:“是一位姓成的先生,礼物嘛,还请您亲自打开。”
杨随意一听到是成磊,马上提高警惕,又觉得地上的袋子不同寻常地大,好像还有什么在里面微微动了一下。
眼珠一转,杨随意抬脚就对着袋子踢了一下:“八圈,快给姑奶奶滚出来!”
“哎呦!”
“哎呦!”
两声惊呼同时出自地上的袋子和圣诞老人之口,杨随意更加笃定,又抬起脚作势要踹:“八圈,再不出来我可要动粗啦!别怪我没提醒你!”
圣诞老人忙不迭地打开袋子,里面钻出一个人来,手上还捧着一个盒子,“真心满足您,祝福要真心。您好,杨随意小姐,我是真心团购网的特派员圣诞老人,受您朋友的委托,来给您送圣诞祝福的。”
杨随意定睛一看,脸上顿时飞起红晕,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以为你是……”
袋子里钻出来的人却不是成磊,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哈哈哈哈……”刚才说话还粗声粗气的圣诞老人突然笑起来,声音异常熟悉。杨随意恍然大悟,跳过去揪掉圣诞老人的胡子:“八圈,你耍我!”
原来是成磊扮成了圣诞老人。
成磊一边招架杨随意的拳脚,一边笑着说:“你们网站搞得这个活动还真挺有意思,2个小时内可以让圣诞老人做任何事,我就跟他换了衣服,让他代替我进了袋子,哈哈……你以为我会玩那种"把自己送给你"的恶俗游戏吗?怎么样,这个礼物算不算惊喜?”
闹够了,杨随意静下来,看着一边不知所措的抱着礼物的原来的圣诞老人现在的路人甲,又瞪了成磊一眼,接过盒子说:“刚才真对不起,谢谢您,您可以走了。”
成磊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路人甲就那样走了,也没向成磊讨回圣诞老人行头,显然之前成磊已经出钱买下了。
杨随意奇怪地看了成磊一眼,不明白他要人家的衣服做什么,很明显过了今晚就没用了,多不经济。成磊挥了挥手里的假胡子,抬下巴示意杨随意拆礼物:“打开看看呀!”
杨随意也很好奇成磊能送给自己些什么,想起他一向不靠谱的作风,存着十二分的小心轻轻地拆开包装,打开盒盖。
没有什么恶作剧道具飞出来,杨随意却惊呼一声,里面是一套流光溢彩的行头。
成磊很满意杨随意的反应,抱着肩膀笑容满面地看着她。
杨随意拿出放在最上面的小恶魔头箍,头箍上的水钻闪闪发光,耀眼夺目,杨随意问出的话却大煞风景:“八圈,这个多少钱?”
成磊期待的激动雀跃场景没有出现,脸上的表情就变得非常精彩,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好像……两千多块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杨随意这次激动了,发表了心情的真实写照:“靠。”
成磊摸了摸鼻子。
杨随意又拿出盒子里那件缤纷灿烂的小礼服,“那这个呢?”
成磊又摸了摸鼻子,“大概三个"靠"。”
这是杨随意收到过的最贵的圣诞礼物,但是她丝毫没有矫情地说什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之类,又不是穿不起,大不了以后找机会还他同等价值的礼物罢了,今天这套,她的确喜欢。
拿着礼服在身上比了比,杨随意的脸被映得闪闪发光:“为什么送我这个?”
“因为你要跟我去参加化装舞会,我扮圣诞老人,你扮圣诞小恶魔。”
杨随意去找马励:“励姐,把口红借我用一下。”
马励忙得头都没抬,“包里自己找。”
杨随意鼓捣了半天找到口红,去卫生间对着镜子在嘴上涂好,又在脸上擦了点,觉得还缺点什么,转身去找曹东旭:“旭旭,把你眼线笔睫毛膏借我用用。”
曹东旭伸着脖子往杨随意身后看了一眼,“八圈兄弟来了?你晚上要出去约会?”
杨随意根本不回答,翻出他的化妆包拿了就走。
杨随意在卫生间换好衣服,把羽绒服套在外面,走到马励跟前说:“励姐,我请个假先走半小时,行不行啊?”
马励看了看表,晚上八点半了,“那一会儿的庆功宴你不参加了?”
杨随意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人请客。”
马励看了看杨随意身后成磊扮成的圣诞老人,眯起眼睛:“晚上早点回家。”
杨随意答应了,没好意思光明正大地跟大家打招呼,悄悄溜走了。
晚上九点,马励又来到易至强办公室。
易至强的表情如释重负,“过10万了。”又抬头盯着马励的眼睛:“我真的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在这次推广大战中,你居功至伟。”
马励心情轻松得想要飞,开玩笑地拱起手:“主公过奖了,区区功劳,何足挂齿。再说,”马励正色到:“史博宇已经指了条明路,再不能举一反三就是我们无能了。我们赶紧商量一下明天怎么跟他谈,你这个同学可是不简单,咱们没经验,可别吃亏。”
易至强看着她,眼神专注:“知道史博宇怎么评价你吗?聪明、果断、懂取舍、有急智。我还是庆幸我当初的坚持,才说服了你。马励,你是我的……福将。”
马励没有多想,又操起心来:“对了,一会儿吕宝回来咱们去庆祝一下吧,我这还有一千多块钱,吃顿饭应该够了。还好达成了赌注的目标,要么这个月房租水电咱们都没钱交,这些天我这心就一直提着,现在终于可以落回肚子里了……”
易至强笑盈盈:“我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一直以为你很有把握呢。”
“我那纯是装出来的,”马励苦笑,“要是我这个总指挥都没信心,同事们更会心里没底了,那仗还怎么打?我这唱的其实是一出《空城计》。”
“但是你这出戏唱成功了,”易至强用手里未点燃的烟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现在我们该想想怎么唱《草船借箭》了。”
“好,”马励点了点头:“我这几天也查了些资料,等晚上结束后咱们再商量融资的事儿。”
杨随意坐在副驾驶上,左摸摸右碰碰,“你这又是跟谁借的车呀?看着还挺高级的。”
成磊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而是调侃道:“你怎么看出来这车挺高级的呀?”
“我不会开车门的车都是高级车。”杨随意肯定地说。
成磊哈哈大笑,“这回这辆是我的车,真的。”
杨随意撇了撇嘴,“看来要给你改名叫九圈了。”
成磊清了清喉咙,“杨随意,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杨随意转过脸:“那你说呀!”
成磊扫了一眼杨随意瞪大的眼睛,和头上可爱的小恶魔发箍,又觉得时机不到,索性换了个话题:“等下舞会上会有一些我的朋友,他们,呃,他们可能说话口无遮拦,但你放心,他们都是我发小,对你都没有恶意的。”
杨随意笑眯眯地问成磊:“那他们把我当成你什么人呀?你跟你发小是怎么介绍我的呀?”
成磊心虚地不敢看杨随意,声音越说越小:“我说你是我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