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轩。小玉匆匆跑进,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燕王……”小玉颤声道,“我在御花园见到了燕王。”
窅娘心下一惊,忙问,“他在哪儿?他有没有看见你?”
“不知道,他正在往这边来的路上……”
窅娘见小玉恐慌的样子,让她先避一下,自己心下一横:来不及考虑了,只能见机行事。
少顷,果然见燕王李弘冀破门而入。
窅娘慌忙迎到门口,“奴婢叩见燕王!”
李弘骥不答,兀自进了房间,四处打量着,一边道:“本王还以为你已经乐不思蜀了……怎么?外面不好玩儿,你又跟着他回来了?”
窅娘一愣,故作不知,讪笑道:“燕王说笑了,奴婢只是一个普通宫女,怎么能有闲情出去游山玩水?”
李弘骥冷哼一声,“他可不是把你当成普通宫女,把你藏在这深宫后院里,用心良苦啊!”
窅娘迟疑着,“究竟不知……燕王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么本王问你……”李弘骥语气咄咄,居高临下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窅娘心中一颤,强作镇定地道:“禀燕王殿下,奴婢叫窅娘!”
“果真是吗?”李弘骥审视着她,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冷笑道,“你叫‘采莲’吧?说,六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跟着他?”
窅娘揣测着他的用意,轻描淡写地道,“窅娘根本不认识什么‘采莲’,奴婢也没觉得六皇子对奴婢有什么特别,他善良纯真,对待每一个下人都如自己的姐妹。”
李弘骥带着醋意,“你非常喜欢他是吧?要不然也不会跟着他进宫,又跟着他出走!他有什么好,论起文韬武略,他哪一点能比得上我!”
窅娘一愣,冷笑着道:“就算奴婢喜欢六皇子,也是理所当然,他不因为自己是六皇子,就自觉高人一等、仗势欺人,别人反倒觉得他尊贵……”
“别再说了!”李弘冀忽然变了脸,嚷道,“每个人都对他赞不绝口!从他出生那天开始,所有的人就都说他身份尊贵,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我现在应该叫他‘李煜’了是吗?”李弘骥苦笑着,无助地摇着头,“听说你们在滁州还遇见了神仙?赐给他名字?他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易得到很多东西……名誉,地位,追捧……”
他痛苦地把手掌放在自己的前胸,声声悲鸣,“那本来是属于我的……我才是长子长孙啊!是他,从出生那天起,他就毫不费力的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王爷……”窅娘看着不可一世的李弘骥无助地站在面前,陡然生出一丝悲悯,她犹豫着把手放在燕王的手上,“我……不是故意要说这些。”
李弘冀捉住窅娘的手,拉到自己胸前,“你懂吗?你理解吗?明明应该属于你的,明明就在咫尺,你却怎么样也得不到……”
窅娘点点头,柔声安慰道:“没有人要跟你抢……没有人,他们还在你身边,他们信任你……是你自己把自己隔离了。敞开你的胸怀,接纳别人好吗?”
“那么……”燕王道,“你也信任我吗?”
窅娘一愣,迟疑地看着燕王,他双目泛红,目光里有她读不懂的东西。
“相信我……有一天我能坐上那个位置……”李弘骥呼吸沉重,在窅娘的耳边低语着,“它不应该属于皇太弟,更不应该属于只顾吟诗作画的六弟,而是我……我是皇上的长子……相信我,跟了我吧!”
“这……不可以……”窅娘心中一紧,眼里蓦地涌上一丝惶恐。
李弘骥张开手臂揽住窅娘的纤腰,一只大手在她的背后游移,吻上她洁白的脖颈,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不,不……不要这样”窅娘的脸涨得通红,厌恶地摆过头,挣扎着摆脱他的束缚,后退一步,无助地看着他,“我宁愿死!”
“你宁愿死也不能跟我吗?”李弘骥低吼着,他被激怒了,喉结动了动,恶狠狠地瞪着窅娘,“那么你去死吧!大不了我们谁也得不到!”
窅娘嘲弄地看着李弘冀,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得到采莲就意味着以后会当上皇上,你这么处心积虑想要得到她,是因为你心里的不自信……你有多么想要登上那个高高的位置,可是纵然你得到了她也无法满足你的愿望……何况,我并不是采莲!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你只看到了别人的可怜,却看不到自己的。”李弘骥逼视着她,一步步向她靠近,“我承认我对你的真实目的。我是父皇的长子,这皇位就该传给我。可是他呢,你怎么就知道六弟对你好就不是觊觎皇位呢?只因为你爱上了他,才‘一叶障目’,看不到他伪善面具下面是张怎样的面孔!皇权相争是男人间的游戏,我并不觉得可怜,我乐在其中。可是你却悲哀到成为一个棋子却不自知!可悲,可叹,可怜!”
“你……你骗人,从嘉不是那样的人!”窅娘摇着头一步步后退,她的脚碰到了床榻,心里的恐惧陡然上升。
“他是!”李弘骥肯定地道,“你还不知道吧?他已经和司徒大人的千金周娥皇订了亲,过不了多久周娥皇就是郑王妃,你还想继续心甘情愿地做他的牺牲品吗?”
“不,你说的不是真的……”窅娘忘记了害怕,惊愕地看着李弘骥,拼命地摇着头,“从嘉不会骗我的!”
“窅娘……不要再挣扎了……”李弘骥忽然用一双手臂有力地箍住窅娘的身体,将她抱得死死的,“本王等不及了,本王要你……”他说着将窅娘拦腰抱起摁在榻上,将她的双手交叉放在她背后,身子重重地压在窅娘身上,嘴唇濡过她的脸颊、脖颈,撕扯着她的衣服,慌乱地索求着她的身体。
“天哪!谁来救救我!”窅娘愤恨交加,痛苦地反抗着,“放开我,来人呐……救命啊……”
然而一切挣扎都是无济于事,李弘骥狞笑着掐着她粉嫩的脸,将她身上的衣服撕得粉碎,他的双目泛光,哑声道,“你叫也没用,没有人会救你的,你乖乖地从了我吧……”
“你这个……畜生!”窅娘无助地挣扎着,流下屈辱的泪水。
此时小玉远远地盯着那扇门,她的心内焦急万分,良久不见那门打开,忍不住蹑脚靠近,还未走到门前,只听一声钝响,后背被人猛击了一下,倒地晕了过去。
李煜下了朝,兴冲冲地直奔陶然轩过来。林仁肇封了节度使,他封了郑王,他已经亟不可待地想要把这些好消息告诉她。
才路过凤仪宫,远远只听见几声清脆的笑声,婉转如莺啼。李煜一怔,正待细看,女子婀娜的倩影已经印入眼帘。
李煜定睛一看,原来是周娥皇。
“六皇子,你终于回来了!”周娥皇满脸惊喜,毫不掩饰地看着李煜。
李煜向她示意地微笑了一下,“原来是周小姐!”
“六皇子怎么还叫人家周小姐?”周娥皇的声音透着甜腻,让人听了浑身酥软。
李煜假装不知,笑着道:“那我应该称呼小姐什么?”
周娥皇把脸一红,低下头,语娇声颤,“我们……哎呀,我不理你了!”她说着一个急转身就要往回走,却不料失脚陷入花丛,身体朝一棵树干上仰过去。
李煜眼疾手快,下意识地将她拦腰抱住,顿时温香软玉抱满怀。
“六皇子……”周娥皇羞赧地抬头看向李煜,早已陶醉不能自已。
李煜将她扶起来,关切道:“你没事儿吧?”
周娥皇回过神,轻声道:“我没事!”
李煜笑道:“那就好,我还有些事情处理,你玩儿够了就回宫吧!”
“嗯,好”周娥皇走几步又回身,娇声道,“我在凤仪宫等你!”
“快去吧!”李煜注视着周娥皇跑开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陶然轩。窅娘蜷缩在塌角,空洞的目光扫过四周,地下凌乱的衣物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半晌,她起身,昏昏默默地走出房间。寻了一处树林,她将一尺白绫挂在树杈上,挽了个死结,毫不犹豫地将头颈伸入白绞项圈,“咕咚”一声蹬翻了脚下的石块。一时只觉咽喉气短,气力神微,扎挣了两下再也动弹不得。
李煜到了陶然轩,只见小玉晕倒在台阶上,屋内不见窅娘的踪影,惊了一身冷汗。
“小玉,快醒醒!”他着急地摇着小玉,见小玉悠悠转醒,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窅娘呢?”
小玉一个激灵坐起来,朝屋内望了望,想起方才的情景不禁哭出声来。
李煜更加着忙,“好玉儿,你先不要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小玉哭着道:“奴婢在御花园看见了燕王,急忙回来禀报,姑娘让奴婢在外面等着。谁知道……”
“怎么样?”李煜听见燕王来过,大惊失色。
“燕王……燕王进了姑娘的房间好久不出来,奴婢着急,忍不住溜到窗下探视,结果就被人打晕了!”
“啊”李煜急切之情,已难控制,喘息地道,“窅娘被大哥带走,一定凶多吉少!我要去求父皇,让他救救窅娘!”
裴厚德忙拉住他道:“王爷三思,皇上日理万机,不会为了一个宫女就去找燕王兴师问罪的!”
李煜狂躁地道:“窅娘不是普通的宫女,你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
“奴才都知道,可是这些皇上并不知道啊!”
李煜分辨道:“窅娘救过父皇的命,父皇不会对她置之不理的!”
裴厚德道:“就算这样,除非有确切的证据证明窅娘确实在燕王府,否则不但救不了窅娘姑娘,还会逼得燕王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李煜大震,面如死灰,“去救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依你这么分析,窅娘是必死无疑了?”
裴厚德安慰道:“王爷稍安勿躁,您先回宫等消息,待奴才派人去打探一下,确定窅娘姑娘确实在燕王府,到时候您再去禀报皇上,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李煜心内如煮,急得捶胸顿足,却别无他法。正逢盛夏,草木繁盛,池塘内却是一番落败景象。干荷叶色苍苍,减了清香,越添黄,干枯的老柄在风中寂寞地摇荡。失意人逢失意事,他眼望着轩外池塘,不禁滴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