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山寨时,突固将她们送出了寨门后,便拱手告辞,送行的任务自然有李清担当。
先出山坳,越过空地,沿着那条狭长的谷道,众人慢慢而行,在缓慢的行进中,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出了谷口,也就到了分手的时候,亦青、郑闰等人一起随李清下马。李清双手给每人敬上酒水,当他将酒杯递给郑闰时,双眼看着郑闰,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态。
郑闰接过酒杯,一时间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李清苦笑一下说道:“今日和诸位一别,不知是否还有再见之日了?请各位多多保重!”
众人听他说的凄凉,也觉得心中难过,只是跟着郑闰附和道:“请李将军也多多保重!”于是,一起将杯中酒仰头饮净。
众人上马,再向李清拱手作别,李清和李肆一揖到地。
亦青一扯缰绳,领着众人向远方奔去。
奔出了一段路后,亦青回头,见李清依然站在原地向众人长揖。亦青停马,动容地对郑闰道:“郑先生!”
郑闰摇头对亦青说道:“李清主仆二人置身西域,无家可回,其中心苦,无人能知,张夫人在此稍候,待我再和他说说话吧!”
亦青点头。
郑闰飞马回奔,来到李清身边,下马后双手紧紧握住李清的手。李清抬头,两人四目相视,郑闰见李清眼中衔着泪水,一脸的凄凉。
郑闰心中好大的不忍,他对李清说道:“老弟,你何不也同我们一起离开山寨,同往于阗国,重投汉军?如今班超在西域的作为,老弟真地没有听说过吗?投入他的军中,不是远远强于在这山寨中厮混?”
李清摇头说道:“郑先生,你是不知,如今,我再也无力拿不起手中的刀去和匈奴人砍杀了!”
郑闰一声长叹,向远远而立的亦青她们看了看,又对李清说道:“李老弟保重,郑闰这里别过。请老弟放心,只要我郑闰还在西域,以后一定会再来看望你的。”
听完郑闰所言,李清面露喜色地说道:“看来,郑先生也想将这躯躯之身留在西域?”
郑闰回道:“那是以后考虑的事了,现在我只想帮助张夫人,圆她西域之梦。”
片刻后,郑闰又对李清说道:“老弟上马请回,我们这里别过,后会有期。”
两人均上马,同时拱手再道:“保重。”双双拨转马头。
李清向远远站立的亦青等众人又挥了挥手,便策马向谷内奔去。
郑闰回到亦青身边,说道:“我们上路吧!”
见郑闰面有凄色,亦青也不多言,和大伙一起再度向西而行。耳边只听阿彩向郑闰问道:“你那最后几句话可曾和他说了?”
郑闰回道:“我是犹疑再三,明知他有苦衷,但是还是和他说了。”
“他是如何回答你的?”
“他说:他再也无法拿起手中的刀去和匈奴人砍杀了。”
“原来这样。”
阿彩的一声叹息让亦青也为之感叹。
沉默。众人均不再说话,只顾埋头赶路。
天色将黑。赶了数天路程,大家都微感疲乏。
亦青向郑闰问道:“这里可有一个能让我们歇息的地方?”
自从和郑闰夫妇重又相聚后,亦青似乎又有了依托,很多事情她都会向身边这位广博多谋的郑先生请教一番。
郑闰点头说道:“我记得前方不远处有一处集镇,集镇很小。只是不知这许多年后,是否还在了?如果还在,我们可以在镇上休息。”
于是,大家继续前行。
此时,天已黑透,可是前方还是没有见到集镇的影子。
高永说道:“婶娘、郑先生,既然不见集镇,是不是就地先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再说?”
亦青点头说道:“好吧,大伙先找个地方下马休息吧!”
郑闰摇头道:“时间太久了,世事多变,想必这个集镇已不复存在!”
众人来到一条小河旁,下马后,蹲在河边,纷纷将头埋入那清澈的河水中一番豪饮。
小河中的清水流入众人口中,给人甜美、清凉的感觉。
就着河水,大家吃了些干粮,此时,阵阵凉风轻轻吹来,似乎卷带着更浓的倦意袭向每一个人。他们一个个躺倒在地,不多时,便先后沉沉地睡去。
亦青在朦朦胧胧间感觉到“特奴”正用头拱她的肩膀。
她一下惊醒过来。
亦青看了看天色,只见天空中满天的星光,知道此时已是深夜。
亦青将耳朵贴在地面,地面上隐隐传来马蹄奔跑的声音。
亦青赶紧推醒了紧挨着她身边躺着的灵宣。
灵宣揉了揉睡意正浓的眼睛,不明就里地问道:“婶娘,怎么了?”
亦青用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然后又将耳朵贴在地面,那马蹄之声比之刚才好像清晰了许多。
见亦青将耳朵紧贴地面,灵宣如法炮制,也将耳朵贴在地面细细聆听。她也听见了那马蹄奔跑的声音,灵宣面露惊色,向亦青说道:“好像是一群人!”
亦青点头,她信手从地下捡起数枚石子,向不远处还躺身沉睡的高永、郑闰和阿彩一一投去。
他们先后被亦青投来的石子惊醒,莫名诧异地望向亦青。
亦青用手指了指远方。
此时,那众马奔腾的声音已然清晰可闻了。
高永翻身坐起,冲到自己的座骑前,腾身上马,同时摘戟在手就要向声音传来之处冲去。
亦青一下拉住他的马环,对他说道:“不要鲁莽。”又对众人说道:“快上马,找个藏身之处,看看再说。”
众人依言,骑上各自的马匹,牵着骆驼,向不远处,山脚下的一片密林奔去。
她们才去不久,便有一队人马来到了小河边。这些人,个个手持兵器,背负弓箭。
其中一人勒住马匹,对众人说道:“我们就在这小河边休息片刻。”
众人齐声答道:“是!”便纷纷下马。
有两人却手持兵刃,继续放马向前走去,自觉地担当警戒。
刚才下令之人下马后,身边上来一人将他的马牵走,他依树坐下。
这是一个青年人,虽然人很年青,但是,在这一群人中他那显贵的身份便他拥有极高的尊严。
青年刚刚坐下,就有人从河中用水袋打来河水,送到他的手上。他接过水袋,仰头喝水。
这时,又有人在不远处点燃了一堆篝火。
不一会,便从篝火处飘出烤肉的香味。
青年抬头看着天空,默不作声,似乎在数着天上的星星。他身边的人也都小心翼翼,没有一个人敢在他的身边发出一点点的声响。
过了一会,那人突然站起,对众人说道:“各位休息好了没有?好了就不要停留,快快赶路。”
众人均齐声答道:“是!”也顾不上那篝火上刚刚烧烤上的食物,只是用水将篝火扑灭,便纷纷上马。
这时,有一人为那青年牵过马匹后,蹲身跪地。青年踩在跪地之人的背上,翻身上马。
众人一起簇拥着那位青年策马而去。
亦青她们远远躲藏在山谷密林之后,看着这一切,她们虽然听不见那群人的说话,但是,借着星光,依稀感觉到那位被众人尊祟的年青人的身影似曾相识。可是,相距太远,无法看地真切。
确定那群人走远后,亦青和众人重又来到了小河边。
篝火虽然被水扑灭,但余温依在,一股白烟冉冉拂过众人面庞。
亦青用手挥了挥拂过来的余烟,从地上捡起那一串穿在长枝上的肉块,对着大伙说道:“不知这是个什么人,好大的气派!”
郑闰从亦青手中接过那根穿有肉块的长枝,用鼻子嗅了嗅,说道:“这可是上好的羊肉,这么热的天,他们是怎么携带的呢?难道他们还带着鲜活的绵羊不成?”说完,又向那群人所去的方向望去。突然大悟,对亦青惊道:“张夫人,他们此去的方向竟然也是于阗国!”
听到郑闰此话,亦青也是大吃一惊。
此时,班超正驻守在于阗国对莎车国用兵,突然出现这样一队人马奔往于阗国,这可是直抄汉军的后路呀!何况这队人马据亦青估计不少于五、六十人。
五、六十名骑士,足有能力改变西域的战局了。这不能不引起亦青和郑闰的警觉。
亦青回头对郑闰说道:“不知他们是敌是友?”
郑闰回道:“西域的局面复杂,最复杂之处就在于无法界定是敌是友!可能昨天的朋友一夜过后就变成了敌人,也可能昨天还是刀枪相向,你死我活的仇敌,今天已是你的朋友,而能助你一臂之力了。”
众人根本不能明白郑闰的这般话,所言何意。
也许郑闰也觉得这话说的过于玄虚,他也不去解释,而是继续说道:“各位,此去于阗国已没几天的路程了,不如大家辛苦一下,我们也不要休息,日夜兼程,力争在那些人马之前赶到于阗,不管他们是敌是朋,我们都应该先报告给班将军知道。如果是敌,也好早做戒备。”
一听郑闰这话,众人齐声道:“好”
见大伙一齐叫好,亦青翻身上马,说道:“那我们就快快地赶路吧!”
于是,大伙一起上马,借着这满天星光,一路向西奔去。
她们一路追奔,可是就是没有再能追上那一群人马。想必对方也如她们一样,马没停蹄。
这一天,当亦青和她的伙伴们远远看见一座大大的城郭时,便一齐张口向郑闰问道:“这是不是就是于阗国的国都——西城?”
郑闰坐在马上,用手遮蔽骄阳,遥视片刻后说道:“是的,这西城可是周围最大的一座城郭了。”
一经郑闰确定,众人一片欢呼,刚才所有的精疲力竭都被冲入到了九霄云外,一张张满是尘土的脸上绽放出喜悦的笑意。
特别是亦青,自在鄯善国听说:班超的军中信使曾经说起‘张置’这个名字后,便日夜神往这于阗国。
今天终于到了。
亦青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用手指向远远的城郭,对大伙说道:“看见了吗?我们到达西城了!”说完,双腿用力一夹马腹,箭一般向西城冲去。
于阗国——是西汉时期尉迟氏所建的国家,东汉初期,该国被莎车国吞并,至明帝永平四年(公元61年),在于阗贵族广德自立为于阗王后,率领于阗军民战胜莎车国,重新复国。
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时任汉朝司马的班超率部下来到于阗国,于阗王广德听从班超劝告,决然杀死了匈奴使者,降服汉朝。从此后,班超就以于阗国为根据地,苦心经营西域。
于阗国每有班超在西域用兵,均会出兵共同进伐,是大汉在西域一个比较坚定的同盟。
于阗国不仅在政治上是大汉坚定的盟友,而且在经济上,文化上都和汉朝联系紧密。此地不仅以出产上等美玉而为汉朝人所熟知,而且天竺国的佛教也正是经过于阗国的传递才流入中原。
亦青和众人策马来到西城城门,准备入城,却不料竟然被守城士卒拦了下来。
亦青赶紧下马,对守城军卒抱拳用西域话说道:“在下来于阗国,求见汉朝的将军长史班将军。”
那群军卒不知亦青所言何事,只是执意不让进城。
正在僵持不下之时,突见一名军官走了过来,大声呵问道:“何事嘈吵?”
亦青一看那人,只见他身穿汉军军服,铁盔铁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显然是一位汉军军官。
亦青忙用汉语喊道:“这位军爷,我们是从汉朝来的,我们求见班将军。”
巡视城门的军官听见有人用汉语说话,惊讶的看向亦青。
此时的亦青依然穿戴着西域人的服饰,连日的奔波,使她看上去风尘仆仆,虽然一脸地兴奋,但也掩饰不了疲乏的神态。
军官走到亦青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亦青,又向亦青身后的众人看去,然后用汉语疑惑地问道:“你们是从汉朝来的?”
亦青忙不叠地回答道:“是!”
军官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他盯着亦青看了很久。
这种盯视自己的方式如果是在以前,亦青一定会大为光火,认为对方无理之极。但是,经过西域的一番磨砺,亦青再也不会轻易恼怒,反而视为对方的一种慎重。
亦青随着他的目光向自己的身上看去,当见到自己那一身细麻衣裤时,突然明白过来,忙解释道:“这身衣服是乌垒王后所赠,是为了让我们在西域行走方便。”
听了亦青的解释,军官谨慎地问道:“你们来这里想求见班将军?”
亦青点头回道:“是!”
军官继续问道:“你们求见班将军有什么事吗?”
这个问题,让亦青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郑闰见亦青沉吟不答,便接过话回道:“这位军爷,我们张夫人行千里,历万险好不容易来到于阗国,只是因为听说班将军行辕在此,求军爷行个方便,带我们去见班将军吧!”
军官笑道:“说了半天,我还是不知你们求见班将军有什么事由啊?”
亦青回答道:“我们见了班将军自然有话面禀,只求军爷先让我们进城。”
军官犹豫片刻,便向亦青说道:“这里正在打战,自然不同平常。”想了想又问道:“你们真的是从大汉而来吗?”
亦青用手指着苍天,对军官说道:“我们对天起誓:我们确确实实就是汉人,也确确实实从大汉而来!”
军官似乎相信了亦青的话,对亦青说道:“既然同为汉人,能在这异域相见,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这样吧!我这就去为你们通报。你们在这城外等候。不过,班将军军务缠身,能不能见你们还很难说。”
说完,翻身上马,向城内小跑几步后,突然又回头对着亦青问道:“你们如何称呼?”
亦青大声回道:“丹阳郡黝县张氏。”
军官听罢,双腿一夹马腹,向城内跑去。
亦青和众人站在道边,等候军官前去禀报。
于阗国的西城原是商贸南线的必经之道。在亦青的想像中,这里一定商队云集,人潮如涌。可哪里想到,她们站在这城外好久,也罕见人至。就是偶有人员进出城门,守门军卒也必是盘查极严。
亦青摇头对众人说道:“唉!都是战争的原故!”
郑闰等人均是神色黯然。
也不知等了多长时间,那位军官才在众人翘盼中策马而来。
他对亦青她们说道:“你们真是万幸,班将军要我带你们前往相见。”
众人高兴。亦青拱手说道:“谢谢军爷!”
军官摆了摆手回道:“不用客气,你们叫我陈芝就可以了!”
亦青和众人上马,紧随陈芝入城。
入城后,亦青看见,城中建有多座寺庙,人们见到僧人时都表现出极度谦卑。
不一会,她们来到了一座府前。
众人下马。
陈芝抢前一步,他指了指亦青对门前护卫说道:“她们是丹阳郡黝县张氏。班将军已经同意她们前去进见。”
一名护卫上前,从各人手中接过马匹。亦青等人便随陈芝进入府门。
陈芝将她们带入府内大厅,让她们在此稍候。
想到自己将要见到的这位人物,就是当朝最具传奇色彩的“西域英雄”时,亦青竟然有些紧张。她不安地向她的同伴们看去,这时,她发现,无论是郑闰还是高永,或是灵宣和阿彩,均因激动而面色泛红。
亦青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打量起自己身处的大厅,只见客厅内的陈设极其简单雅致。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大门的那张屏风,屏风中一只金毛猛虎正昂首望月呼啸,气势惊人。亦青看着屏风突然想起传说中班超曾经说过:“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她不由暗暗笑道:“难怪一心要得虎子,原来是这样喜欢猛虎。”
心中的暗笑,也微微流露在她的脸上,当嘴角向两边弯去时,那紧张的情绪也一下子被发自内心的笑意给冲谈了不少。
屏风前有一只坐榻和一个案几,这些都是汉人长用的家具,亦青不由暗暗感叹道:“不难看出,这位班将军虽然身在异域,心中却时时在思念着大汉。”
长长的案几两端堆了两大堆竹简,透过这两大堆竹简,亦青似乎嗅出了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
正当她仔细打量大厅时,从屏风后走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人便是陈芝。
只见陈芝一指亦青向另一人介绍道:“将军,她就是自称丹阳郡黝县的张氏。”接着,转头又对亦青说道:“张氏,这位就是你要求见的班将军。”
众人一听这人就是班超,便齐齐拜倒,口中呼道:“我们参见班将军。”
班超见众人对他行大礼,忙用手虚扶一下,说道:“各位快快请起。”
亦青和众人起身。
班超问道:“听陈芝说,各位是从中原而来?”
亦青点头回道:“是。”
班超指向两边坐榻,对大家说:“各位请坐。”又对陈芝说道:“她们是从家乡而来,是远客。”
陈芝点头答道:“属下也是这样认为,所以才冒昧进府通报将军。”说完对亦青和众人拱手道:“今日是在下值日巡城,不能陪各位了,在下告辞。”
说完又向班超躬身拱手,退了出去。
陈芝走后,亦青等人十分规矩地跪坐榻上。
班超也在长案前坐定。
这时,有佩刀侍卫进厅内为亦青等人敬上白水。
乘此间暇,亦青偷眼打量这位在中原世家中被人津津乐道,十多年苦心为大汉经营西域的“将军长史”
班超今日虽然仅仅穿着一件宽大的长衫,但是依然无法掩住那高大魁梧的身材。只见班超头上用汉巾束发,使得前额看上去十分的宽阔突出。黝黑的面庞,一对剑眉下两只虎目炯炯有神。连鬓的胡须象钢针一般,颈项粗壮。
亦青暗道:“这位难道就是曾经为汉明帝掌管过奏章和文书的‘兰台令史’?”她实在在班超身上看不到一点点的书卷文气,有的只是虎将威武。
班超,字仲升,扶风安陵人,家世显贵,是大儒世家出身。其父班彪,深受光武帝赏识,曾上书《复护羌校尉疏》、《奏议答北匈奴》,对稳定刚刚复苏的东汉政权提出过十分中肯的建议。更是著有《前史略论》,详论过去史学研究的得与失,对后世史学著作有着指导性的作用。
班超的兄长班固,曾以史官的身份记录和整理了《白虎通德论》,这部影响中国后世数百年的重要文献。更著有《汉书》这样一部被后世称为三大“史书”的宏篇巨著。
见众人抿水放杯后,班超开口问道:“听陈芝说,张夫人辛苦数千里,历经艰难来到于阗国,要见班某,不知有何指教?”
亦青一路上不知预想过多少次见到班超的情景,也不知在脑海中反复设想过多少次如何应对班超的话语。可是,此刻,当她真真切切地见到了班超,听到了班超地问话,一时间,竟然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如何回答班超的问话,只是呆呆发愣。
班超见亦青不答话,于是又问道:“张夫人,见班某究竟为了何事?”
亦青回过神来,对班超拱手掩饰道:“听到将军问话,一时间想起路途之艰难,不由伤感。失礼了!请班将军多多包涵。”
班超洒脱地一笑道:“没事。”
亦青见班超出言和气,终于大着胆子说道:“我此番来到西域是要找一个人。”
“只是为了找一个人?”班超颇为惊讶。
“是的,只为找寻一个人。”亦青重复了一遍。
班超好奇地问道:“你要找寻的这人是谁?”
“他叫张置,十年前来到西域。”亦青一但将话题挑开,语气中便有些迫不及待:“我刚入西域,在鄯善国时,被田赋告之:他曾听班将军属下信使提起过这个名字,想来班将军应当知道此人!”
“张置?”班超起身背手,在厅里来回踱了几步。
亦青见班超起身,她也跟着站了起来,双眼紧紧地盯着班超。
班超踱到亦青面前,站住问道:“他是你的何人?”
亦青脸一红,低头回道:“他是我的夫君。”
班超说道:“我军中就有一个名叫张置的人,可是……”
“可是什么?”亦青一听班超如此说话,以为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眼睛睁得大大的问道:“难道他已经……”
“不!不!不!”班超赶忙摇手道:“不是象张夫人想的那样,他毫发未损。只是他暂不在军中。”
一听只是暂时不在,并不是人已谢世,亦青松了一口气。
班超又重新坐回屏风下的长案前,示意亦青也坐下说话。
班超说道:“张夫人不远千里来到西域,只为寻找夫君,这份诚挚真情真是感动天地。让班某好生敬佩啊!”
亦青回道:“过奖了,实不敢当!”
就在这时,有一军官进厅。
班超一看见此人,眼睛一亮,问道:“你回来了?我已告之门上,你一到就直接进府,不得阻拦。”
那人回道:“是!门上看见末将进府,没有人加以阻拦。”说完,看见厅内亦青等人在坐,便上前附在班超耳边轻声耳语。
亦青知道,这一定是不为外人知晓的军务了。
只见班超点头,对那名军官说道:“你速回去通告,就说我稍后便前往拜见。”
军官拱手答道:“是!”便退出大厅。
班超见那军官走后,对亦青接着前面的话说道:“这张置现正奉命在疏勒国,计划这几天就要回来复命。张夫人如果愿意,就有我来安排你们在西城等候如何?”
亦青听完班超话语,正是求之不得,忙说道:“那就打扰班将军了!”
班超呼来一名亲兵,从案几上拿起“名刺”递给这名亲兵,吩咐道:“拿我的‘名刺’带张夫人一行前往于阗国王宫,对于阗王说:这是我的客人,由于是女眷,我的行辕中不便安置,请于阗王帮忙代为放置。”
那名亲兵答应道:“是!”
亦青等人听见班超将她们一行交给于阗王安排住宿,心中十分感激,一再向班超致谢。见班超又有公务要去处理,亦青领着众人起身告辞。
班超表示不用客气,就和她们道别。
亦青出至厅门,突然想起路上见到的那群骑士,于是,忙停下脚步,回头对班超说道:“将军,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将军禀报。”
见亦青神态庄重,班超回道:“张夫人请讲!”
于是,亦青就将路上所见对班超述说了一番。
班超听后,拧眉沉思片段,笑道:“谢谢张夫人提醒,班超会小心的。”
亦青再度微微一躬,走出厅门。
当亦青来到前院时,就听到班超追到门口喊道:“张夫人,我记得陈芝说:张夫人是丹阳郡黝县人氏?”
亦青站住回头道:“正是!”
班超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去王宫安顿下来再说吧!”
望着亦青等人的背影,班超喃喃地自语道:“你找的这人一定不是我军中的张置。我已知你们要找寻的这人是谁了!只不过,我也有许多许多年没有他的音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