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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诡计未逞

挛鞮日健先后出使了依耐国、尉头国、温宿国、姑墨国。这几个国家虽然强弱不一,大小不等,也都同属于西域弱国,国力自然无法和莎车国、于阗国、龟兹国相提并论。但是,在西域这片土地上,这几国也有着不能让人小视的力量。

在挛鞮日健来访期间,这几国的国王均是信誓旦旦,表示真心牵手南匈奴,臣服于汉。

面对这样的表忠,挛鞮日健十分满意。他们在姑墨国的王城——南城中多做了几日的停留,一方面休整队伍,一方面开始着手规划龟兹国之行。挛鞮日健和亦青、郑闰商讨后,听从了郑闰的劝告,先派出信使前去龟兹国通报,试探龟兹国对自己来使的反应。

信使很快便回报道:“龟兹王听说南匈奴王子殿下亲自出使龟兹国,惊喜万分,表示龟兹国欢迎殿下来访,他本人和他的臣民恭候殿下的光临。”

挛鞮日健听完信使的报告后,下令起身前往龟兹国。

此时,亦青的伤情虽未痊愈,但是经过灵宣的治疗和阿彩的精心护理,已经能够骑在马上自如奔驰。

在进入龟兹国时,亦青对挛鞮日健说道:“殿下,陪你完成龟兹国之行后,我们就要分手了。”

挛鞮日健不无遗憾地回道:“再盛大的宴会,也会有它终结的时候,只是希望张夫人记得,你曾经承诺过我,匈奴圣会的一天,一定来我们单于庭做客,我将静候张夫人的大驾。”

亦青微微笑道:“待我完成心愿,一定前去拜望。”

见挛鞮日健与亦青用汉语说话,一旁的兰公主用西域话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这段时日的相处,亦青透过兰公主凝视挛鞮日健时的眼神,早已窥探出她内心的秘密。于是,打趣地问道:“出使完龟兹国,我就将和殿下分手,你是陪我翻越天山,还是同殿下继续西域出访呀?”

“原来,你们是在讨论分手?”兰公主睁大眼睛,有点为难的不知如何回答。

灵宣一脸狡黠地说道:“兰公主当然同我们一起过天山了,当时,她就是为了陪同我们,才踏上了北来的行程。”

阿彩坏坏地笑道:“我看不一定,出于阗时,兰公主说要陪我们夫人同行,可能已经和别人早有预谋!”

灵宣故意装出恍然大悟地样子说道:“你还别说,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

兰公主被她们逗地一脸羞涩。

众人嘻嘻欢笑。一时间,冲淡了对于出访龟兹国的不安心情。

正在众人嘻笑之时,郑闰用马鞭指向前方说道:“前面就是延城了。”

看见了延城,亦青笑意全无,他不由想到:李崇、陈睦,这前后两任“西域都护”都是命丧龟兹国的手中。亦青暗暗提醒自己:“务必要多加小心。”

龟兹王尤利多得到通报,早早就立于城外,迎候挛鞮日健王子所率领的南匈奴使团。

当挛鞮日健下马与龟兹王躬身见礼的时候,城门两旁,响起了欢快地鼓乐声,龟兹艺人载歌载舞,向南匈奴王子表达欢迎之意。

正在表演歌舞的龟兹艺人突然发现,在龟兹王盛情欢迎的南匈奴使团中竟然还有沙力登等五人,当看见他们也随着南匈奴王子一起,骑着高头大马被龟兹王当作贵宾一般的接入城中时,均是交头接耳,啧啧称奇。

沙力登到了龟兹,也就和亦青她们告别,各自回归家中。

龟兹王用迎接上宾的礼仪接待了南匈奴的挛鞮日健王子。

虽然龟兹王非常热情,但是挛鞮日健还是听从了郑闰的稳妥建议,把营帐设在延城外。当晚,挛鞮日健也只同亦青、郑闰同赴欢迎酒宴。兰公主、阿彩、灵宣却留守营帐,以防变故。

酒宴上,龟兹王拉着挛鞮日健的手,一嘴酒气的夸赞挛鞮日健:“如此年少,就代表南匈奴出使西域,真是英雄了得。”

挛鞮日健却用手指着正在表演歌舞的那群少女,笑着说道:“早就听说龟兹歌舞为天下之绝,想当年可是让大汉的武帝都为之痴迷,今日总算见识到了。”

见挛鞮日健夸赞龟兹歌舞,龟兹王似有所悟地说道:“不知殿下为何要坚持在城外扎营住宿?我看大可不必!不如今晚殿下就不要再回营帐了,宿住在我的宫里,我让她们好好伺候殿下,一解殿下长途奔波之疲惫。”说完,一脸猥琐地看着挛鞮日健。

此时,挛鞮日健已经喝了不少酒,坐在案前还不太能看的出来,被龟兹王拉起后,亦青等人就明显看出他脚下蹒跚,身体有些摇晃。

听到龟兹王想将挛鞮日健留在宫中过夜。亦青大惊,她忙将目光投向郑闰。

郑闰看到亦青投过来的目光,心中也是暗暗着急。此时此刻,一国国王在向另一国王子示好,其他人如何可能上前插话?在此情景之下,他也只是无可奈何。

亦青和郑闰都睁大了眼睛,看挛鞮日健如何回答。只见挛鞮日健摇晃着身体,用手拍打着龟兹王的臂膀说道:“陛下盛情,我已感激不尽,怎可再宿宫中,打扰陛下呢?”

“殿下不用客气,你住在我的宫中,丝毫谈不上打扰,只会使小王宫殿蓬荜生辉。”

龟兹王这般盛情,挛鞮日健已然无法拒绝。

见挛鞮日健默然,龟兹王赶忙吩咐身边侍女,去后宫整理寝室,为挛鞮日健所用。

亦青和郑闰见事情如此发展,心中万分着急。亦青暗想:“赴宴时,不是说好了吗?龟兹国不同与其它西域诸国,这个龟兹王最是狼心狗肺,王子呀,王子,你不会让酒水冲昏了头脑,而忘记了你肩上的重任吧?”

龟兹王心满意足地又拉着挛鞮日健坐回原座。他对挛鞮日健说道:“听说殿下曾久居大汉雒阳,一定知道大汉朝神奇的武功吧?”

挛鞮日健点头,同时用眼睛看了看亦青。

亦青摇头,生怕他此刻酒多,再说出她们汉人的身份。

龟兹王自鸣得意地对挛鞮日健说道:“前不久,我得到一个人,他是汉朝中原的武术高手,我曾亲眼看见,他将一对虎头钩挥舞地眼花缭乱,就让人用一盆水扑去,谁知,竟然一点水也沾不到他的身上。真是神奇。”龟兹王边说边摇头晃脑,用手比划,口中不住称奇。

挛鞮日健也是练武之人,他一听到武术高手,自然就想见识一番。

龟兹王一拍手掌,一名龟兹国王宫侍卫,俯身到龟兹王面前。

龟兹王对他吩咐了几句。

那侍卫领命退去。

听说有人来表演武功给挛鞮日健观赏,郑闰脑中突然想到了项庄舞剑的故事,额头不由激出一抹冷汗。

挛鞮日健的身手,郑闰心中有数。如果挛鞮日健没有将酒喝到这般十足的境地,自然不怕所谓的中原武功高手突然发难。不过,现在就有点不好说了!

郑闰心中着急,他的目光转向亦青,想把他的担忧告诉亦青。可是,他转而又想:亦青重伤之后,能否自保也未可知?如何能让他再去保护别人,这也太难为她了!

郑闰抬眼扫向挛鞮日健身后的两位护卫,这二人显然未能感觉到潜在的危险,他们正期待着接下来的中原武术表演。

当郑闰再次将目光转向亦青时,这次正巧亦青的眼光也向他投来。他用手指沾上杯中酒水,轻轻在案上写下“项庄舞剑”四个字,随即擦去。

亦青向郑闰点头,表示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她五指紧握剑柄,向殿门外看去。

就在这时,随王宫侍卫身后,有一人步入大殿。亦青一看这人,险些吃惊地叫出声来,心中大奇道:“怎么会是他?他何时来到了西域?”

只见走入大殿的这人,身材粗壮,一脸钢须,双目闪着精光,他身穿黑色衣裤,后背负着一对虎头钩。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吕光。

一看见吕光,不仅亦青吃惊,就是郑闰也感到奇怪。随后,他心中主意一定,立即转忧而为喜。

吕光进殿,目不斜视地来到龟兹王的面前,双手抱拳,对龟兹王行礼,口中用汉语说道:“吕光参见陛下。”

龟兹王一把抓住吕光双臂,用西域话说道:“壮士不用多礼。”

虽然两人言语不通,但是显然可以看出,他们彼此都能通过对方的神态和肢体动作了解对方的意思。

见吕光和龟兹王如此亲热,亦青颇感不解。

龟兹王领着吕光,来到挛鞮日健案前介绍道:“来,这位就是南匈奴的十王子殿下。”

吕光双手抱拳行礼。

挛鞮日健见来人被龟兹王待为国士,伸手将他拦住,口中用汉语说道:“不用多礼。”

吕光见这位王子会说汉语,惊讶地抬起头来。他看见挛鞮日健正凝神打量自己,忙又将头低下。

挛鞮日健和吕光目光相触的一瞬间,他突然感到对方眼神中隐藏杀气,全身不由一颤,顿时脑袋清醒了许多。

郑闰起身,双手捧着一杯酒,来到了吕光身边,对吕光用汉话说道:“壮士,今天我们殿下出使龟兹国,龟兹王盛宴殿下,现在安排壮士前来助兴,辛苦壮士了。在壮士展示中原绝技之前,在下先敬壮士一杯酒,以壮声色。”

吕光听见有人同自己说汉话,感觉奇怪,回头接酒,看见敬酒之人竟然是郑闰,不由全身一震。再向旁边看时,又见亦青坐在席上,心中更是一惊。但是,吕光毕竟久历江湖,见郑闰和亦青没有点破与自己相识,心中的震惊丝毫没有流露出痕迹。他从郑闰的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饮完酒后,吕光双手将酒杯还与郑闰,用汉话说道:“谢谢。”

郑闰接过酒杯,依然愣愣地看着吕光。在这龟兹国王宫大殿中,郑闰心中的焦虑无法出口。

吕光点头对郑闰说道:“请先生让开。”

郑闰慢慢退回案前坐下。

吕光见郑闰坐定案前,这才从背后取下虎头钩,双脚分立,缓缓起势,随即他身形晃动,右手的虎头钩向前一刺,全身配合,一对钩便舞动了起来。

其实,挛鞮日健尚停留在姑墨国时,龟兹王就已接到到了呼衍阏氏的指令:“让他设法在龟兹国解决掉南匈奴使团,不要再给挛鞮日健游说西域的机会。”

龟兹王得到指令后,十分犹豫。他何尝愿意在龟兹国内杀死南匈奴的王子,而结怨于南匈奴呢?但是,如今的形势对他来说再也无法选择,他只能听命于北匈奴。他在心中暗暗说道:“挛鞮日健,你要是真地会变成恶鬼,就去找呼衍兄妹吧!我也是没有办法呀!”

经过反复思量,再三权衡,龟兹王做了这样一番设计:在欢迎酒宴中,先猛灌挛鞮日健的酒,等到挛鞮日健酒劲正酣时,让吕光舞钩,直接行刺挛鞮日健,然后再将吕光用乱箭射死,这样,南匈奴王子被汉人杀死的过程是众人都看见的,他不过担当一个不小心误入了汉人圈套的罪名。

这就是龟兹王所以上待吕光的原因。他选择吕光这位汉人刺客行刺,便是为了将杀死南匈奴王子的罪责推给汉朝。挛鞮日健一死,南匈奴使团还如何再在西域行动?如此一来,龟兹王既完成了北匈奴阏氏交待的“诛杀挛鞮日健,歼灭南匈奴使团”的任务,又可挑起南匈奴对汉朝的仇恨。

这位龟兹王真是狡猾无比,用心何其歹毒。

当龟兹王将他所设计的计谋向匆匆赶到龟兹国的呼衍阏氏讲述后,他得意的抚弄着自己花白的胡须,也不由对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

呼衍阏氏在安普居次被俘去的当天,她就令人四处打探挛鞮日健的行踪。当呼衍阏氏知道挛鞮日健一路向北行去时,就在心中暗暗推算着这位王子在西域的行程。

她对呼衍索胡说道:“大哥,安普被俘也全然不是坏事。”

呼衍索胡不解地问道:“这话怎么讲?”

“只知道南匈奴来了一个王子,欲与班超在西域联手。这一战,也算把他在西域的行踪和目的全盘暴露了。”随后,她将自己的分析详细给呼衍索胡做了讲解。

呼衍索胡听完后,依然脸色黯然地回道:“就算洞察了挛鞮日健的行踪,但是,莎车城这一战还是给他们占了上风,对我们在西域的威严是个不小的打击。”

听呼衍索胡说完后,呼衍阏氏叹了口气:“是的,在莎车城内一战被他们劫持了安普,打击是不小。但是。”随之她话风一转说道:“这一战所造成的影响,我们还可以挽回呀!”

呼衍索胡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他问道:“如何才能挽回?”

呼衍阏氏看了看呼衍索胡,并没有急于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暗自叹了口声,心想:“大哥呀!大哥,你在匈奴也是一方统领,率军与汉朝、鲜卑征战了那么多年,怎么凡事还是不知道细细思量呢?也难怪我们匈奴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面对自己的大哥,呼衍阏氏只能将这番感叹埋在腹中。

她从身边随行女奴手中接过一碗奶酪浆,边喝边对呼衍索胡说道:“我们和汉朝打了几百年的仗,一开始,汉朝根本打不过我们。汉高祖在白登,要不是用陈平下三滥的手段得以脱身,不早就给我们灭了吗?”

呼衍索胡点头称是。

呼衍阏氏所提及到的这段历史,让每个匈奴人都会为之自豪。

汉高祖刘邦先亡大秦王朝,后灭西楚霸王,得意非凡,不可一世。在汉朝刚刚成立不久,便亲率三十万百胜雄师出征河西,试图一举歼灭匈奴,永灭边患。谁知却惨败在匈奴的冒顿单于手下。最后率领残兵败将被围困在一个叫白登的小山坡上。眼看就要全军覆没,这时,刘邦手下的谋臣陈平出计,派人用一绢刘邦爱妾——戚夫人的画像去找冒顿单于的宠爱阏氏,对她说:“汉朝皇帝准备将他最爱的宠妾献给冒顿单于,请冒顿单于放其一条生路。”

那阏氏一看戚夫人的画像,心道:“如此汉室美女来到冒顿单于身边,还不将冒顿单于迷的神魂颠倒,到那时,他的心里那里还能有一丁丁点我的位置?这可千万不能让他得逞。”于是对汉朝使臣说道:“回去告诉你家皇帝,不用将自家的宠妾献与我家单于,我想办法让你们脱身就是。”

就这样,这位阏氏说动冒顿单于,使得冒顿单于网开一面,放走了被困的汉朝高祖皇帝,这才有了大汉长期和亲匈奴的一段历史。

遥想那早已远去的历史,呼衍索胡不由挺了挺胸。

呼衍阏氏继续说道:“后来,大汉和亲匈奴,双方相安无事,谁知,到了汉武帝继位后,他们又再度出兵北征。这样,双方战火不停。有时汉朝占得上风,有时我们匈奴占得上风,可是这二百多年来,无论谁处下风,谁也没有轻易放弃投降。这便是我们和汉朝双方一直都在咬牙坚持地结果。大哥,你说是不是?”

呼衍索胡似乎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如今,我们的情况也是如此,现在我们虽处下风,可是,只要我们多想办法,也不是没有反转的机会。”

呼衍阏氏的一席话,让呼衍索胡双目中渐渐地有了一些神采。

“大哥,这南匈奴王子先去了依耐国,后到达尉头国。如今又接到消息说,他正在温宿国内,计划将去姑墨国,你看,他下一站会是哪里呢?”

“龟兹国。”呼衍索胡在妹妹的启发下,几乎是喊了出来。

“对!他们下一站必是去龟兹国。”说到这里,呼衍阏氏笑了:“龟兹国是西域大国,他们一定不会放弃,必将去施加一番影响。可是,龟兹国当年伙同焉耆国杀了汉朝的西域都护,无论是龟兹王还是焉耆王要想再回头去投属汉朝,必会顾虑重重。我们这就赶往延城,力争在延城解决掉南匈奴使团,救回我的宝贝安普。”

就这样,呼衍兄妹率领使团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龟兹国。她们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延城。

呼衍阏氏比挛鞮日健早到了二天,这二天已然足够她和龟兹王商定对策了。

吕光将双钩套路演示完毕,只见他缓收招式,然后抱拳行礼。

挛鞮日健带头叫好,顿时众人掌声一片。

吕光演示完武功,竟然没有行刺挛鞮日健,这和龟兹王在宴前的吩咐大相径庭,龟兹王心中愕然。

吕光行完礼后,接过挛鞮日健赏赐的烈酒,一饮而净,然后再度抱拳团团行礼,便健步走出了大殿。

龟兹王不知是哪里出现了差错,心中万分不解。

郑闰用西域话对龟兹王说道:“陛下真是礼贤下士,竟然还能让汉朝中原的侠士为陛下效力,看来,龟兹国内一定人才济济!”

郑闰的这番话,听得龟兹王很不是滋味。

半夜,酒终宴散,挛鞮日健借着酒劲与龟兹王告别。龟兹王百般挽留,可是挛鞮日健却持意不肯就寝在龟兹王宫,而是和亦青、郑闰一起,带着护卫,骑着马摇摇晃晃地回到了他们在城外的营地。

营内,兰公主、阿彩、灵宣已等得心焦,见他们回来,忙迎上前去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亦青说道:“龟兹王见到殿下,十分热情,险些将殿下留在宫内就寝。”

阿彩不明就里的问道:“这位龟兹王就这么示好南匈奴吗?”

郑闰摇头:“不会这么简单。我看今晚,殿下不可以在自己的大帐内休息。令营内众人和衣而卧,械不离身,以备不测。”

亦青疑惑道:“有这么严重?”

郑闰回道:“有备无患,小心为是!”

亦青点头。吩咐高永和兰公主守护在挛鞮日健身旁,不得离开半步。

高永心下并不情愿,但是,对于亦青的吩咐,他也只有照办执行。

果然,到了后前夜,和衣斜靠的亦青听到帐外有细微的“沙沙”响声。她和郑闰互视一眼,心中暗道:“果然来了。”

帐门一挑,闪身进来一人。借着帐内烛光,亦青清楚地认出,进来的这人正是吕光。

挛鞮日健宴罢归去后,龟兹王怒气冲冲地找来吕光,问道:“为什么不在酒宴中按计划行事?”

吕光拱手回道:“难道陛下没有注意到,那位王子身边护卫手不离刃,戒心十足,我没有充分把握,当然不能冒然出手,如果一击不中,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吕光的回话,通过“通译”翻译之后,龟兹王哑口无言。他低头想想,也感到吕光所言,确实有理。于是又对吕光说道:“吕壮士,今晚还有一个机会,可以除去挛鞮日健。”

吕光问道:“难道这位王子竟然留宿王宫了吗?”

“不是!吕壮士稍等片刻,我再与你详谈。”说完,让吕光先行离去。

龟兹王待到派遣“护送”挛鞮日健的护卫回宫报告了情况后,赶忙又招来吕光,将护卫探得的情报详细向吕光做了介绍。

就这样,吕光再次被龟兹王派遣到南匈奴使团的营地。

吕光潜身营帐外,按照龟兹王的描述,确认了挛鞮日健的帐蓬。他听说,南匈奴王子一般都是独宿帐内。

入帐之前,想着酒宴中,挛鞮日健身边坐着的亦青和郑闰,吕光颇为犹豫。但是,一想到,机会稍纵即逝,于是下定决心道:“龟兹王以国士待我,我自应该为他效命。我先入帐内,将这个王子制住,看他的造化而定吧,如果天意让他命亡我手,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念头闪过,吕光施用江湖伎俩,骗过帐外警戒武士,只身潜入帐旁,挑帘入帐。

吕光进入帐蓬后,借着帐内的烛光一看,不由地吓了一跳。

谁知帐蓬内,微弱的烛光之下竟然坐着两人,并非挛鞮日健一人酒醉而独卧帐内。他心中一惊,再定眼细看,坐在灯下的两人竟是亦青和郑闰。

看清楚了是亦青和郑闰,吕光跳至喉咙的心脏方才又回到胸膛。他定了定神,站在帐门前,和亦青、郑闰对视。只见二人的双眼均放寒光,他一时间不知应该如何上前见礼!

双方僵持片刻,郑闰起身说道:“吕壮士,久违了!”然后做出请入座的手势。

吕光顺着郑闰的手势,在帐内早就备好的一张铺席上坐了下来,席前酒菜齐全。

郑闰拿起酒壶,在吕光面前的一只小碗中倒满酒,他对吕光说道:“吕壮士这一夜辛苦,来,喝碗酒,解解乏。”

话语中满是嘲讽。

吕光心道:“你们难道是算好了我今晚要来?”他抬手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吕光喝完酒,放下酒碗后说道:“张夫人、郑先生,我们异域相聚,本当欢喜才对,怎么会搞成这样?”

亦青和郑闰都没有回答吕光的问题。

吕光又转脸对亦青问道:“张夫人找到你家夫君了吗?”

见吕光依然将自己来到西域的目的挂念心中,亦青脸上的寒霜淡漠了许多。

她看着案几对面吕光满是关切的眼神,想起自己刚出家门,便得到他的相助,找到周家四虎,要回行囊的往事,不由心中一热,脸上多出了几分色彩。亦青喃喃地说道:“承蒙吕壮士挂念。但是,我不明白,壮士何以会在西域?又为什么会给龟兹王效命?”

吕光听到亦青地发问,便将自己如何来到西域,流落到龟兹国,又是如何在延城中被龟兹王赏识,龟兹王用国士之礼招待自己,自己心存感激,听说龟兹王要行刺一位匈奴王子,他便自告奋勇,以报答龟兹王,向亦青做了一番讲述。

说完这些,吕光问道:“龟兹王要我刺杀匈奴王子,这有什么不对吗?”

亦青摇头叹息道:“你不分青红,混淆黑白,吕壮士,你太糊涂了!”

吕光不解地看着亦青。

郑闰说道:“我看出来了,壮士来西域前,并没有好好理清西域的功课啊!”

吕光不解地回道:“匈奴和大汉打了几百年的仗,全汉朝人没有人不知道匈奴的了!”

郑闰反问道:“全汉朝都能懂得匈奴吗?我看未必!吕先生,你可知道,匈奴已在三十年前一分为二,南匈奴已附汉室,誓为汉臣?”

吕光一脸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些事情,我当然知道。”

“知道了,你还来行刺南匈奴王子?”亦青插嘴问道。

“这个王子游走西域,离间大汉与西域的关系。这种人还不该杀?”

“这是谁说的?”亦青严厉地问道。

吕光回道:“这是龟兹王跟我讲的。他说,当年挛鞮比无路可走,才投奔汉室,对汉称臣。他们迟早是要叛汉的。”

郑闰问道:“龟兹王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吕光接着说道:“他要我好好想想,这挛鞮比自己还是匈奴人,都能够叛变匈奴,他会对大汉忠心吗?”

郑闰说道:“可是南匈奴三十年来,已经历经多位单于,都没有叛汉呀!”

“是的!当时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龟兹王又对我说:‘他们不叛汉是因为条件尚不成熟。现在,他们就派了一个王子在西域活动,离间西域与汉朝的关系,目的就是要为叛汉做准备。”

原来是这样。亦青和郑闰什么都明白了。

就在这时,帐帘一掀,灵宣手中拿着几只小碗,阿彩捧着一个瓦缶走了进来。

灵宣说道:“婶娘,又是一夜未合眼吧?你可是重伤刚愈,来!吃点热糜粥,暖和暖和!”

二人将东西放下后,阿彩忙着拿碗倒粥,灵宣回头看见吕光,“咦——”地惊叫了一声,喊道:“吕壮士,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彩听到灵宣的惊叫,也忙转过脸来,看见吕光后,也是一脸惊奇地叫了声:“吕壮士!”

异乡遇故人,自有一股说不出地惊喜。可是瞬间之后,灵宣和阿彩的目光黯淡下来,阿彩喃喃地说道:“原来,我们夫人忍着箭伤,熬了一夜,等的那位刺客就是你呀?”

吕光一听亦青负有箭伤,忙关切地问道:“怎么?张夫人受伤了。”

亦青摇了摇手说:“没事!伤已痊愈。”接着,又对灵宣和阿彩说道:“吕壮士被龟兹狗王给蒙蔽了。”

吕光依然不解地问道:“我?给蒙蔽了?”

亦青点头说道:“是的!”她转脸对郑闰说道:“郑先生,还是麻烦你给他讲讲这位王子殿下是怎么回事吧!让他知道龟兹王的本来面目。”

郑闰回道:“是!”于是,郑闰就将挛鞮日健为何要来西域,龟兹王又如何颠倒是非,从头细细向吕光道来。

他们在帐中对话,不知不觉,帐外已是天色大亮。

听完郑闰的讲述,吕光恍然大悟,他一拳砸在地上,说道:“这个狗王,心肠如此狠毒,我险些上了他的当,做下对不起大汉的事情。”

看着吕光好似喷火的双眼,郑闰又说道:“危险的还不仅是这此,如果你这次行刺成功,可能龟兹王也会要了你的性命,将你人头献给南匈奴,嫁祸给大汉,真正挑起南匈奴的反叛。”

郑闰的话,让亦青、灵宣、阿彩都是为之一惊。这一层,可是亦青也没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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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谷子,原名王诩,又名王禅,是历史上极富神秘色彩的传奇人物,春秋时人。常入云梦山采药修道。因隐居清溪之鬼谷,故自称鬼谷先生。鬼谷子是春秋战国时期著名的思想家、谋略家,兵家、教育家,是纵横家的鼻祖,是中国历史上一位极具神秘色彩的人物,被誉为千古奇人,长于持身养性,精于心理揣摩,深明刚柔之势,通晓纵横捭阖之术,独具通天之智。他的弟子有兵家:孙膑、庞涓;纵横家:苏秦、张仪。相传鬼谷即为太上老君的唯一弟子玄都仙人。鬼谷诡秘,社会纵横、自然地理、宇宙天地玄妙;其才无所不窥,诸门无所不入,六道无所不破,众学无所不通。证得弟子门人无数,翻云覆雨,惊世骇俗,后皆大有作为。鬼谷堪称万圣先师,万圣之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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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女人的资本大全集 第二季:修炼实践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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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中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没有发现自己巨大的潜能而潦草度过一生,而女人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则莫过于没有去发现、发挥和利用自己的生存优势,最终与精彩的人生擦肩而过。女人生来就有独特的生存优势,这些并不仅仅是人们传统眼光中的漂亮、姿色、风情等,而来自于女性强大的内在潜能和人格魅力。作者肖卫通过多年的研究发现,总结出女性的二十种独特的生存优势。通过阅读本书,每一位女性都可以找到提升自身资本的良方。如果你能够对自身的这些资本加以运用,就能开创幸福美满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