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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绝境(3)

上一次进入蒂斯天堂门时,这里的环境是一片纯粹的黑暗,真正意义上的死境。但这里,他却发现有几阵诡异的阴风刮过,在他身边徘徊,这让他很不舒服,甚至觉得恶心。

这种感觉,索德曾经在某个地方有过同样的经历,那是特雷墨托的体内。

索德忽然萌起一阵悲哀,他意念之间,便在身边凝成三道护身幻影剑阵。银色的光辉,明亮了黑暗的甬道,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再一次看到那些可怜的幽灵,只是这些幽灵让他觉得更加的难过。

这些幽灵是属于现代的幽灵,是刚刚在格里死去的冤魂。

那些幽灵很是忌惮幻影剑,一看到银光亮起便尖叫着四散开来,却仍在远端光亮之外的黑暗里踟蹰着。

索德没有心情继续和这些幽灵纠缠,他摇摇头,便继续往甬道深处挺进。

在这一片茫茫黑暗中,陪伴他的,只有影子。

一生的历程,一直陪在身边的,只有自己。

直到他再一次踏入那个空阔的洞穴里。

他背上的剑,发出了灿烂的亮光,亮度甚至盖过了他自己凝成的幻影剑阵。他顺势拔剑,将其倒插在地上。

剑上散发出来的银光射到了前方的黑暗里,射进了那把巨型大剑。瞬间,大剑也爆发出犹如白昼的光亮,光明充满了整个空间。

然后,索德看到了,自己的那把剑上的恶魔鬼脸正在战栗,还有哭泣。

他抬头打量,这里跟蒂斯的天堂门一模一样。还是那座庄严威武的圣主像,还是那四个庞大古老的石碑,还是那三个奇特荒诞的石板。

只是,那个圣主像,威严之余似乎多出了失望,冷漠之间仿佛添上了悲伤。

只是,那四个石碑,这回有三个正在发亮,可惜的是亮度比起当年实在暗淡无光。

只是,石板上的动物也发生了变化:狮子已经断了头;豹子恢复了少许斗志,却断了四肢;只有豺狼,在张牙舞爪,身上的盔甲不知去向,眼光之中似乎夹带着几分无奈。

只有那把巨剑,仍在爆发出灼眼的光亮,比起当年更加耀眼。但是,索德却有一种临死挣扎、回光返照之感。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出神。心绪飘荡,飘到了远方,思考着自己即将到来的结局。随之延长的,还有他的那条影子。

陪着他三十五年的影子,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拉长,只是这次黑的更加纯粹。

然后,它爬了起来,笔直地站在他的面前,他的对面。

他仿佛看清了影人的面庞,正是他的模样。

他仿佛看到了影人那坚定冷漠又带着无奈的复杂眼神。

他仿佛看到了影人在开口,讽刺他、痛骂他、质问他。

为什么明知道会死,仍要来到这里?

索德苦笑,摇头,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这一次,就连他自己也背叛了自己。

索德很强,他习得上古剑术的三个终招,可以说前无仅有、也不会再有来者。

索德足够凶狠、足够冷漠、足够多虑,所以他的性格无法彻底被人击破。

所以,命运为他安排了最强、最可怕、最难缠、也是最可悲可恨的对手。

那就是他自己。

索德慢慢地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那个影人。

那个影人,似乎正在冷冷地盯着他。

这一次不再是并肩作战,而是自相残杀。

索德的心彻底跌倒了谷底,因为他知道,他是战胜不了面前的影人。

因为他胜不了自己的心。

他终于要万劫不复了。

影人似乎注意到索德的斗志正在消退,它没有浪费机会,闪身便一拳向索德攻来。影人的实力就是索德本人的实力,自然强大。这一招威力非同小可,竟有惊天撼地之势。

索德反应过来,急忙拔起地上的剑,与之对拼起来。

剑与影人碰撞之间,便爆发出剧烈的漩涡,气流在无情的扭曲,卷起了阵阵狂风。

索德身边的护体幻影剑,也一次次脱离本体,向影人攻去。只是影人身形诡异,扭动之间便躲开,或者随手就将攻到的幻影剑打散。

这个影人竟是强悍如斯。

索德就算是不敌,也是要拼死一搏,因此便尽全力与之对抗。影人为了置索德于死地,也竭尽全力。一时间,空洞里剑气迸发,剑意纵横,正是这个世上最强的‘两’个高手正在做殊死搏斗。

索德与影人的实力完全一致,无论是剑招、剑气、剑意,都是相同,所以纠缠了很久都分不出胜负。

但是,索德是人,肉体凡胎,终究有力竭之时。而影人,似乎体内的能量源源不断,剑意始终不减。

此消彼长,慢慢地,索德便落下了下风。

索德只能全力防御,只可惜一味的防御根本不济事,这仅能延长自己所剩无几的寿命而已。

影人的攻势越发凌厉,索德疲于招架,已然狼狈不堪,几次险些就命丧在对方手下。

索德心里悲哀,他宁愿死在他人手中,比如玛利亚,也好过落入到如此田地。死在自己的手下,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但这件念头,正在变成现实。

他的剑终于被影人击飞了,在空中无助地回旋着,掉到了圣主像的脚下。

索德看到,那把发出璀璨亮光的大剑在一瞬间熄灭,然后整个空间陷入彻底的黑暗。

索德似乎看到,剑格上的恶魔鬼脸已经闭上了眼,不忍心看他即将受戮。

索德似乎看到,圣主雕像也在闭上了眼睛,那些石碑上的字消失在黑暗中,那三个动物似乎都在颤抖。

一切都结束了。

他苦笑,放弃了抵抗,呆在原地,默默地盯着影人,等待着它的最后一击。

但是,它却停在了原地,没有动作。

它笑了。

那纯粹的黑暗之中,那张看不清的脸正在向他露出了最美好的微笑。

索德震住了。

一片漆黑中,他居然看清了这个笑容。而且这种笑容,他实在最熟悉不过了。

这是他的亲人、他的师傅、他的朋友、他的对手,就连他昨晚见到的那些难民都拥有这种笑容。

这笑容是如此的温暖,足以融掉任何的冰川。

他绝对没想到,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笑容。

影人在问话:“你是谁?”

“索德。”

“你爱什么?”

“我爱这种笑容。”

“你恨什么?”

“我恨那些失去情感的人。”

“你的心是什么?”

索德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他终于找到了答案。

“希望。”

影人似乎在点头。

就在这时,空洞里开始剧烈地震动。这片天地似乎遭到重创,变得摇摇欲坠,开始分崩离析。

剑格上的恶魔怔住了,圣主像挣开了眼,三个动物不再哆嗦,四个石碑全部都重新发出灿烂的亮光。

特别是那把大剑,爆发出璀璨纯粹的明亮,驱散掉空洞里的所有黑暗。

命运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足以毁掉它的所有精心布置。

就是它不应该让索德自己来杀死自己。

影人再一次挺身,向索德全力发起了最后一击。这一招声势浩大,途经的土地也随着它的势头撕裂,以毁天灭地之势向他袭来。

决定命运的最后一击。

但是,索德已经不再犹豫。他的心已经足够坚强,足以抵挡住世界上最强大最可怕的进攻。

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心。

索德神色坦然,只是向前推掌,看似平凡,却是坚不可摧的一招。

这是固执的终招‘守心剑’。

影人的竭力一击,在碰到索德的推掌后,竟是不能撼动一分。

索德淡淡地看着影人,看着它带着微笑,化为烟缕,消失在他的眼中。

圣主像发射出两道纯粹的金光,分别射到了索德的头上和他的剑上。

只是,这一次索德不再看到当初的那些可怕的梦魇,眼中只有一片茫茫的象征未知的黑暗,以及尽头的那点光明。

他嘴角微翘,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因为他知道,他的命运已经被他打破了。

从现在起,他的未来由他做主,他的命运由他主宰。

就算是神,也不能再束缚他!

他闭上双眼,静静地感受那一份心头的激动。然后他发现,自己体内的能量正在汹涌着,比起以往更加的纯粹和强大。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事实上,就连索德自己也不敢相信。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抬起双手,不可置信地盯着。直到他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才放下手来。

他原来可以强大到这种地步。

索德又用余光扫看了他的剑,只看到剑格上的恶魔鬼脸不再狰狞,变得庄严肃穆。而在剑格的部位,剑柄处变成了一对天使的翅膀。

琼在奔跑。

她疯狂地奔向海边。

冷冽的海风吹过,带着几分苦涩,湿了她的衣襟,也湿了她的心。

她不知所措,茫然徘徊在原地,稚嫩的脸上满是急躁和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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