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才不敢!”一众宫人忙得乌泱泱跪下,叩头如捣蒜。
伺候徐令月梳洗更衣的时候,碧乔将刚才发生的事儿细细说了一遍,徐令月听了倒并没有多大意外,只是随口道:“哀家一早就瞧得出那小子是个有脾气的。”
碧乔小声道:“只是今儿才入了慈宁宫就这样公然行凶伤人,且用的又是那种吓人的手段,奴婢总觉得不妥。”
“如今他可是皇后嫡出皇子,杀个人算得了什么?你且去各宫各殿去问问,哪个皇子手上又是没有沾着血的?”徐令月抿了口茶,一遍淡声道,“更何况,能杀人总比杀不了人的要强,哀家也委实不需要一条只会摇尾乞怜的狗。”
第二日。
贤妃安少眉总算是醒了,而在贤妃饮食中做手脚的人也查到了,正是御膳房的小桂子,徐德仪一得到消息就忙得赶去了养心殿。
与此同时,万欣然在毓庆宫中也得到了消息。
“咣当!”
才刚听了秋玲的禀报,万欣然一阵心惊,登时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秋玲一边忙得给万欣然擦手,一边急道:“娘娘,您仔细烫破了皮。”
万欣然蓦地一把将秋玲推到了地上,一遍怒目圆瞪,指着秋玲,咬牙启齿道:“都是你找的人!本宫前几日才用了那见贱奴才一回,今儿就出了这样大的事儿了,你这贱蹄子是想让阖宫上下都认定是本宫要加害贤妃不成吗?”
秋玲爬到万欣然面前,自是叩头不止,一遍哽咽道:“娘娘息怒!奴婢瞧着那小桂子是个做事儿机灵的、且又事先仔细调查了,这小桂子身世绝对是干净可靠,又与其他各宫并无瓜葛,所以奴婢这才敢用他,奴婢以为这一次小桂子也是遭人陷害!”
万欣然蓦地倒吸一口冷气,其实心中也是早有数的,当下双手紧握成拳:“到底是谁这么急不可耐要推本宫下火海?”
陷害嫔妃、谋杀皇嗣,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如果一旦认定小桂子是受了万欣然指使才在安少眉饮食中做手脚的话,万欣然只怕活不过这个夏天,就连大皇子和五皇子必定也会受到牵连,再想东山再起也绝无指望。
秋玲自然知晓事情厉害,忙得道:“皇后一直视娘娘为眼中钉,这一次也是皇后的人查出的小桂子,奴婢以为必定是皇后要借刀杀人!”
“皇后现在人在哪儿?”万欣然忙的问道。
秋玲焦急道:“皇后已经赶往养心殿了,想来是一得到消息就赶去跟皇上禀报去了,不过现在还并没有坐实小桂子与咱们毓庆宫有牵连,必定浣衣局那天的事儿闹得也不大,娘娘要不然也赶过去,万岁爷平素是最疼爱的娘娘的,自然不会只听皇后一面之词,万岁爷必定会相信娘娘是清白的。”
万欣然苦笑道:“若是万岁爷当怎相信本宫,又何必免了本宫的协理六宫之权,又何必这些天都踏进毓庆宫半步?”
秋玲又道:“娘娘,小桂子如今就在慎刑司,要不然咱们这就将其灭口,省得他受不住刑,连累到了娘娘。”
“这个节骨眼儿上公然杀人灭口,你是嫌本宫身上的黑锅还不够大吗?”万欣然冷声道,胡乱地揉着锦帕,然后蓦地起身,咬着牙道,“去慈宁宫。”
慈宁宫。
万欣然好不容易才赶到慈宁宫,轿子还为停稳,就忙得自己打开了门帘,秋玲忙得过来扶了万欣然下轿,等不及让太监通报,万欣然就忙得进了慈宁宫。
徐令月并不在殿中,倒是碧乔似是一早就知道万欣然要过来似的,万欣然匍一虾轿,便就瞧见碧乔正站在大殿门口候着,心中便又是一凉,太后果然是涉入此事了。
碧乔瞧万欣然着急忙慌地进来,便几步上前,含笑行礼道:“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万欣然忙得扶了碧乔起来,一边急急道:“本宫过来给太后请安,太后可在吗?”
碧乔仍旧一脸含笑,缓声道:“贵妃娘娘来的不巧,太后刚刚才喝了安神汤,如今正在寝殿午睡呢。”
万欣然一怔,又问:“这大天白日的,太后怎么喝起了安神汤?”
“还不是被贤妃娘娘的事儿给闹得?贤妃娘娘昨晚上一醒了,就哭闹不止,太后少不得亲自去长春宫宽慰几句呢,”碧乔一边叹息,一边又打量着万欣然的表情,又道,“等到贤妃娘娘终于睡下了太后才回的慈宁宫,到底是失了个皇子,太后哪有不伤神的?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才肯歇着呢,哪知道,太后才进了寝殿,慎刑司那边管事儿的太监又过来禀报,足足到了子时,太后这才上的床,今儿起来便就神色倦怠,这时候必然是要喝安神汤补觉的。”
万欣然蓦地面色一白:“这大晚上的,慎刑司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还要来慈宁宫搅扰太后?”
碧乔思量一番,然后含笑打量万欣然的脸,语气长颇带了几分玩味戏谑道:“当时奴婢并不在殿中伺候,只听了一耳朵,似乎那说有个丫头被打得快撑不下去,至于旁的,奴婢便就再也没听见了。”
这一次,万欣然的脸彻底白了,嘴唇轻轻颤抖,都说不出话,碧乔见状忙得扶了万欣然坐下,又给万欣然端上来一碗冰镇的绿豆百合莲子汤,一脸着急询问道:“娘娘怎么这一脑门子的汗,莫不是中了暑热吗?”
“无妨,有劳姑姑了,”万欣然咬牙挤出来给笑,从碧乔手中接过绿豆百合莲子汤,一边勉强含笑道,“太后既是没醒,那本宫就在这大殿里头等着就是了。”
“是,娘娘且在这里等着,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碧乔躬身退下。
碧乔一退下,万欣然就将瓷碗重重放在了小几上,一脸惨白,并无一丝血色,只看得秋玲都害怕,忙得道:“娘娘,您别心急。”
万欣然如何不心急,贤妃如今醒来,若是知道了是已经追随毓庆宫的小桂子在饮食中做的手脚,自然要跟她鱼死网破,如今看来太后和皇后怕是都站在贤妃一边,只怕是方之衡心中也对她起了疑心。
且偏生在这个时候,自己还不知死活的动了那个丫头。
太后果然是动了大气了。
若是贤妃滑胎一事坐实了与毓庆宫有关的话,那她这个贵妃也做到头了,到时候,只怕连性命都难保,要知道蓄意伤害皇子和嫔妃,这可是实打实诛九族的大罪,且贤妃又是安家的独女,父兄皆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这等百年大族,尤其是她这个出身微贱的能够惹得起的?
更何况,阖宫上下的女人都巴不得她跌这么个大跟头呢。
一时间,万欣然心中似是长了野草似的,死死攥着手中的锦帕,指甲都几乎掐进了肉里。
只恨自己太年轻,太心急,入宫这些年了,做事儿竟还学不会稳妥。
徐令月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时辰方才悠然醒来,碧乔进了寝殿伺候徐令月穿衣梳妆的时候,外头天都开始擦黑了。
碧乔一边给徐令月梳妆,一边含笑道:“太后真是神机妙算,万贵妃一听闻皇后娘娘去了养心殿,便就一刻不停地来了咱们慈宁宫呢。”
徐令月抿了口茶,一边勾了勾唇,讥诮道:“若是连这点子机灵劲儿都没有,她万欣然又如何坐得上贵妃之位?”
“太后说的是。”碧乔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