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怀抱着十万分的歉意又跟老板娘请了假，没想到老板娘真的待我非常好，问也没问一句，只让我把所有事情处理好，再回去安心工作。
我将我爸拜托给一条领带收买的秦香莲后便直奔火车站买了去X市的火车票，等我风风火火赶到X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
梁妈妈告诉了我地址，等打车去到梁森家的时候，梁妈妈已经在楼下等我好一会儿了。
许多年没见，她的模样变化不是很大，只是头发却白了不少。我局促不安地坐在梁森家的客厅，梁妈妈给我倒了杯水，“胜男啊，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赶过来。”
我笑了笑，“没事，反正交通很方便，几个小时就到了。”客套完，我问，“姐……”‘夫’字没出口，我忙改口，“梁森……到底怎么了？”
梁妈妈坐在我侧边的单人沙发上望着我说：“其实从你姐姐去世后，梁森的状况就很不好，我以为他会慢慢好起来，不过，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他确实是慢慢好起来了，可是现在……”
我拼命按压着想要摇晃她的冲动，心平气和地问：“他到底怎么了？”
梁妈妈眼神黯了下来，“其实他一直有酗酒的问题，而且一直在做心理治疗。”
我顿时心脏漏掉了几拍，“阿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从你姐姐去世之后开始，后来已经渐渐好了，可是我前一阵子去收拾他的房子的时候，我发觉他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我……真的很害怕。”梁妈妈眼圈开始湿润，“梁森性格一直很内向，心里的话从来不跟人说，其实，我知道他心里对我当初阻止他跟你姐姐交往的事情一直很不满……”
我有些不敢相信，寡言温和的梁森怎么会长期在做着心理治疗，为什么这些我从来都不知道？我不是那个喜欢他好多年的人吗？我怎么会从来没有留意到这种细节？
这时，梁妈妈拉着我的手说：“梁森没什么朋友，跟他比较亲密的就只有你了，所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胜男啊，你帮帮阿姨，阿姨真的很害怕他再像过去一样……”
直到我离开了梁森妈妈的家，也未能从慌乱中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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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梁森工作室的对面街角拨出梁森的电话号码。
“小男，有事吗？”梁森温和好听的声音一如既往，只是今天听起来却稍稍有些不同了。
我故作轻松地说：“姐夫，得让你破财了。”
梁森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
“我到X市了，你得请我吃饭。”我认真地说。
“……”梁森微微停顿，“别开我玩笑。”
我笑说：“你打开窗户就知道我是不是开玩笑了。”
我仰头望向梁森工作室，他并没有打开窗，而是直接下楼穿过马路走到我的面前，然后有些失神地说：“出什么事情了吗？你怎么来了？你一个人吗？”
我摇了摇头，“总麻烦你去看我跟我爸，还不准我来看看你？快，请我吃饭，上回你跟我提你们这里的那个什么很出名很好吃来着……”
“真的没事？”梁森又一次不放心地问。
我认真地说：“当然没事，我是想着快要上班了，然后老秦又很好人地帮我照看我爸，我就出来见见世面。”
梁森这才露出一丝微笑，“好，带你去吃饭。”
到了餐馆，梁森领我进了包间坐下，点好菜之后，我故作轻松地说：“姐夫，我们喝两杯不？”
梁森目光一怔，尔后笑说：“一个女孩子家喝什么酒，我给你点了饮料了。”
我点了点头，“那你呢？”
梁森说：“陪你喝饮料。”
我“哦”了一声，望着梁森美好的眉眼之间，突然间有些心疼，他在心里埋藏了这么多的疼痛记忆原来一直没有散去。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直理所当然地接受着他的照顾与关怀，甚至自以为是地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花过一分钟的时候真正去揣测梁森的心理感受。
正这么入神，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低头一望，我的三魂七魄顿时离开了我的身体。我捏着电话跑出包间走到过道的尽头才诚惶诚恐地接了起来。
“余胜男，你跑哪里去了？”苗三的声线跟一个惊雷一般炸进我的耳朵。
我忙虔诚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急事去了X市？”
“什么？”苗三的声音更高了，“余胜男，你居然屁都没放一个就跑到X市去了？你啊你……你很有种啊你？”
我缩着脖子费力地解释，“真的是急事……”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对方的手机已经变成了忙音。我赶忙拔了回去，可是那边的苗三显然怒意未减，直接摁掉了我的电话，连接都不想接了。
我又试着拔了几回，那头依旧是这个状况，最后，我放弃，给他发了条短信：等我回去给你解释。
直到我跟梁森吃完饭，苗三也没有给我回半个字，以至于我一整晚都有点心不在焉。
吃完饭，梁森将我带到他住的地方，一套简单装修的两房一厅，其中一个房间当卧室，另一个房间里却是暗红色的灯光，原来是一间冲洗照片的工作室。
这是我头一回来梁森住的地方，看着那间工作室我觉得很好奇，梁森笑着让我进去参观。
梁森跟在我身后，突然说：“小男，有一张很珍贵的照片给你看……”
我忙点头，很有兴趣。
昏暗的灯光下，那张照片刚出现在我视线当中的时候，我便已经泪流满面，我歪了歪脑袋，试图阻止自己的泪，扯着笑说：“天哪，这多少年了？”
镜头推得很近，两张笑脸几乎占满了整张照片，在阳光的照耀下两张紧挨在一起的年轻面孔正放肆地笑着，一眼望过去仿佛那快乐会从平面的照片上溢了出来似的。是啊，怎能不快乐，相片中的两个姑娘都爱着眼前拍照的男人呢。
我擦了擦泪，笑着说：“我姐真的好漂亮，好像我也不差啊，那时我还不够十六岁吧……”
梁森笑说：“嗯，那是我第一次带你们出去玩的时候。”
我点头，“对，你跟我姐还教我骑自行车来着，后来我摔倒了，我姐还埋怨你来着……”说着说着，我的视线又模糊了。
我盯着照片，装作轻松地问梁森：“姐夫，你一定很爱她吧？”虽然跟梁森认识这么多年，可是对这个话题，我好像还是头一回问出口。
我见梁森不出声，又问：“你是不是一直忘不了她？”梁森将那张珍贵的照片收了起来，然后故作轻松地问：“走，我去给你泡茶。”
“姐夫，你别走……”我头一回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跟梁森说话。
梁森果然停下了脚步，我走到梁森面前，抢回那张珍贵的照片随手撕得粉碎。此时，一向波澜不惊的梁森顿时闪过一丝慌乱，“小男，你在干什么？”
我将碎片往空中一抛，流着泪说：“姐夫，我对她的不舍，比你多千倍万倍。如果我姐活着，我会拼了命对她好，让她幸福让她不受到一丁点伤害。虽然现在每次想起她我的心里都像是被刀刺一般疼，可是我知道活着的我还得继续生活下去，我懂得对逝去的人放手。因为我总觉得我姐在某一个地方偷偷地看着我，所以我一定要过得很好非常好，不让她操心，让她安安心心地在另一个世界好好地生活。”我摇了摇头，“可是你呢？如果我是她我一定会不安会担忧，她那么爱你，为什么你不可以为了她而好好地去生活……”
梁森伸手去捡一地的碎片，我蹲下去狠心地推开他，“再不舍再想念，她也回不来，她也不可能再对着我们笑了，你让她安心地走行不行？”
梁森没有出声，一直任性地捡着那一地的碎片，而我便坐在一旁的地上不停地流着眼泪，而眼泪也仿佛流不尽一般伴随着我的心痛源源不断地放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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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梁森睡在客厅的沙发，而我在梁森的房间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半夜，我被断断续续的冲水声吵醒，我起身悄悄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梁森没在客厅，声音来自厨房，于是，我蹑手蹑脚走到厨房门口，发觉梁森正将一瓶瓶各式各样的洋酒倒进洗手池中。
我眼角顿时湿润，我慢慢走了过去，拿起剩下的瓶子学着梁森的样子往洗手池里倒。
梁森侧首望我，没有说话，只是对我扯出一个淡淡地笑。
我也笑了笑，低头认真地将所有的酒全都倒进水池里，然后将空酒瓶全都装在垃极袋里。
整理好一切，我回房，梁森靠回沙发上，全程我们谁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没有了睡意。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爱会刻骨铭心成这样？姐姐是不幸的，相反她又是幸运的。而现在，姐,你是不是可以放心地走了呢？
我叹了口气，看了看手机，依旧没有苗三的消息，可是我却又不敢给他打过去。于是，我恋恋不舍地将手机放回床头柜上。
我刚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可以说我是从床上弹了起来的。一看，果然是苗述，我紧张万分地接了起来。
我还没有说话，苗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余胜男，这种事情，我这辈子也做不了第二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