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目光无所畏惧地看向宫千锦,只见轻抬左手,五指轻轻地流转在七色琴弦上,一时间无稽崖上立即弥漫着一种低沉且浑厚的旋律,有些刺耳。
一旁的东方凌有些不适地捂住耳朵,又何况是被七色琴弦栖身的涧兮公子呢!
下一刻,原本低沉的旋律迅速激扬起来,那只白如玉的手也从一开始信信弹,突兀地变得急速了起来,那速度快速闪电,连番翻转在七色琴弦上,高昂且悲怆,一股浓浓的苍凉之感瞬间就渗透到无稽崖的每一个角落里。
“锦儿……”东方凌有些不适地呢喃。
宫千锦侧眼看了他一眼,素手依旧不停。只是东方凌原本捂着耳朵的手突然放了下来,一时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就是凤凰诀第七诀——绝铩之羽!
果然,她第一梦还是有她骄傲的资本的。
石室里的枫雪念自从听到凤凰诀第七诀的旋律,整颗心就没有安定过,两只手相互紧握,指尖泛红。她想,他怕是快不行了吧……
凤凰诀第七诀一出,天崩地裂,山河动摇,万物俱灭。当然,弹琴者本身也会被自身内力反噬,经脉尽损,相当于自毁武功。
那么多年的努力,那么纯厚的功力,她第一梦也当真是舍得。果真,是这爱,太深;是这仇,太血腥;是这恨,深入骨髓,她第一梦如何能坐视不理!
琴声突然一顿,枫雪念心咯噔一下,停滞了。这是……这是结束了……
他,他,他死了吗?他会死了吗?
枫雪念终是忍不住了,她想翻身上无稽崖看看,可是树却断了……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吗?!
而事实上,并不是结束了,而是宫千锦只让涧兮公子一人听到这种旋律。这种琴声波及得远,她只想对付涧兮公子,不想伤及无辜。
无稽崖上,涧兮公子已然失去了平日里的风度翩翩,强劲有力的琴音穿透他的心肺,渗透他的骨髓。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颤,一张一合地膨胀,似乎是在跟随着每一个琴音波动,很不舒服。他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气息,好像近了,近了……
“宫千锦……”涧兮公子很费力地开口。“告诉枫雪念,我不爱她,从来没有,叫她……忘了我……”
“……算我求你的。”
“可以吗?”
宫千锦不答,继续自顾自地地弹琴,状似从未听到他涧兮公子的请求。
“可以吗……拜托了……”
宫千锦依旧不答。她就是不想让涧兮公子好受,即便是面向死亡!她就是要让他难过,要让他死不瞑目,要让他抱有遗憾去死!
涧兮公子终究是识趣了,勾唇恬淡地一笑。看来,她宫千锦真是恨绝了他!也罢,也罢,就这样吧……
“宫千锦,我知道若是我现在跟你说抱歉,是有些微不足道,那么我便不会去说了。”
“若是杀了我达奚涧能让你解恨,那便是我死了也值了。只希望,希望……”鲜血顺着涧兮公子的嘴角倾泻而出,接着眼睑,鼻孔,耳朵,纷纷流出鲜红的液体,一滴一滴富有节奏感地滴落在无稽崖上,混合着清晨未干的雨露,染红了深秋里枯黄的小草。“希望你放过我的属下……他们是无辜的,只是受命于我……不得不从……”
素手快速拨过琴弦,宫千锦依旧是静静地弹琴,对于涧兮的话仿佛是充耳未闻。只是心下忍不住阵阵发凉,她没有想到像涧兮公子这般心狠手辣的人也会顾忌到他下属的安危。其实,他本性也是好的,只是生错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