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公墓的山道上，栽植着一簇簇低矮的树丛，枝条上，冒出鹅黄色的嫩芽，在春风的吹拂下，肆意舒展腰身。
上顶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离山顶越近，她脚步越快。黑色的风衣被风掀起一角，黑色的纱巾也在风中猎猎作响。
褐色的土壤里，有倔强不服输的小草窜出嫩绿，委委屈屈地顶破地面，在昭示着春天的到来。
脚步匆匆走在上山路上的高挑女子，可没心情观看旁边的一切。
她，沉静知性的面容上，有泪水汩汩流淌下来。那泪水随着脚步的加快，越来越凶猛。
随着离山顶越来越近，她脚步也越匆忙。顾不得擦一把，她朝着山上那既定的一点跑去。
临近墓碑，慕清颜踉跄着摔倒在地，她爬着靠近墓碑，抱着冰冷蚀骨的大理石，放声大哭！
墓碑上镶嵌着一张黑白色的照片，一个年轻的少女羞涩地笑着。那表情与痛哭流涕，泣不成声的慕清颜截然相反。
“姐，我来了！我来看你了！
姐，我是清颜，你跟我说说话！
姐，你怎么忍心抛下我？姐，你说话，你说话呀！”
慕清颜抚摸着那张青春的笑脸，指尖儿传来冰凉的温度，顺着指尖儿，流变全身。
“姐，究竟是怎么回事？谁是肇事者？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指尖儿的凉意让她混乱悲痛的心情逐渐冷静下来。
她抹了一把眼泪，目光专注地盯着照片问。
“姐，是不是有人加害于你？严家人是不是欺负你？
姐，你不要怕，我会替你查清楚。果真有人害你的话，就是拼了命，我也会给你报仇！我不怕死，等给你报了仇，我会去那边找你，我们姐妹再相聚。”
一边哭，一边说，泪水越来越汹涌，竟然怎么也擦不干净。
“姐，你是不是又在说我莽撞？
你是不是又在教训我说，生命宝贵，要我好好珍惜？
可是，姐，你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好好念书，就是想给姐姐看，让姐姐高兴。我当空乘，就是想赚好多钱，给你买漂亮的衣服穿。
别人羡慕我考上了大学，羡慕我有一份报酬丰厚的好工作。我就对那些人说，是我姐供我念书的，为了我，姐姐她小小年纪就辍学出外打工了，小小年纪就嫁人了，小小年纪就生了孩子。
我对那些人说，我姐就像我妈妈，比妈妈对我还好。我努力工作，就是想给姐姐争光，让姐姐你高兴。可是，你扔下我走了，你让我怎么办？以后，我还表现给谁看？
姐，我就剩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这么走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办？以后，我再也接不到你的电话，再听不见你的声音，再看不见你的笑脸，我怎么办？
再回到这个城市，没了姐姐，没了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姐，你让我孤零零一个人以后怎么活？
姐……”
慕清颜声音嘶哑，痛不欲生，任泪水蜿蜒着爬满脸颊。
她用额头“砰砰”地撞着坚硬无比的墓碑，在死寂阴郁的墓地里，灰色清冷的雾霭中，传出好远好远……
就在她低着头，撞得头晕目眩的时候，一只男人的大手搭在她肩膀上。
她迟缓地抬起头，扭过身子，看向身后。
她身后站着一群人，不知他们站了多久，她竟然没有一点儿觉察。
“韩特助，你们来了？”她声音沙哑，试探着把蜷缩跪着的双腿伸直，然后，借着韩正胳膊的力量，哆哆嗦嗦站起来。
站稳了，才集中注意力打量身后的一群人。
严谨站在人群前边。他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羊绒大衣格外扎眼。另一侧，两个孩子，自己的外甥女和外甥都瘪着嘴，对上她的目光，眼泪走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可是，他们没敢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那泪水深深刺痛了慕清颜的心，她刚刚擦干的泪水再一次奔涌而出。姐，你看见了吧，孩子没了妈妈，多可怜！
严谨身后，则站着七郎八虎，每人都带着墨镜，脸色沉重，看不清眼里的表情。
慕清颜最后把目光落回到严谨身上，他也带着墨镜，一身黑色，高昂挺拔的身躯周围，弥漫着沉重的压抑。他紧抿薄唇，冲着她点点头。
慕清颜也点点头。她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严谨身边的女子，那女人正紧紧挽着严谨的胳膊不撒开，警惕地瞪着她。
严谨没介绍，慕清颜也不好多问，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她攥了攥拳头，收回目光，没说话。
严谨上前一步，拉着身边的女子站在墓前。
慕清颜让开一步。
就听严谨缓缓地，听不出情绪起伏地说道：“清秋，今天，我带着孩子们来看你。清颜也在。今天，我领来一个女孩子，也让你看看。她答应嫁进严家，像对待亲生孩子一样，照顾我们的孩子，我们明天就去办结婚手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