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刚刚到九月份,但在滨海行省已经有了冬天的气息,北风呼啸,早晨甚至还会结霜。
巍峨的大山之上,长满了高大的桦树,松树,如同一个个巨人似的遮天蔽日。
千百年来,这一代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山上植被茂密,河流中鱼虾成群,各种猛兽出没其间,处处充满了危险。
然而在三年前,一条铁路穿越大山,向数十公里之外的海边延伸之后,大山的宁静被彻底打破了。
伴随着钢铁怪兽的咆哮,成千上万吨的木材,矿石被运到港口,然后乘船运往遥远的欧洲。
和矿石,木材一起到的,还有大批移民和游客。
人逐渐多了起来,但这一带却更危险了。
正午,懒洋洋的太阳终于驱散了山间的寒气,挂在草尖上的露珠也都蒸发了。
“轰隆隆……”突然,一支小队出现在了山间小道之上。
这支小队由一辆马车和四个骑马的士兵组成,四匹马拉的马车,车厢漆成紫红色,边缘包裹着银质的蒙皮,车顶镶嵌着一朵雪绒花的标志,一看就知道是某个贵族家的马车。
车夫身穿黑色燕尾服,胸口打着领结,头戴礼帽,脚踩牛皮靴子,湛蓝色的眼睛和阳光交相辉映,显得贵气十足。
而四个紧紧跟随的士兵则穿着白色的军服,背着长枪,挎着弯刀,赫然是海军。
四个海军士兵竟然深入陆地,来护送一辆贵族马车,显得十分怪异。
马车之内坐着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金发少女,蓝色的眼珠,笔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肌肤有如凝脂一般。
少女头戴一顶由极乐鸟的羽毛装饰的紫红色小帽,穿一套碎花长裙,脚蹬鹿皮靴子,腰部纵横十几条布条紧紧勒着,腰肢显得极其纤细,而胸脯却夸张的丰满。
虽然没有蚊虫骚扰,但少女还是习惯性的拿着一把象牙为骨,丝绢为面的小扇子,偶尔轻轻晃动几下,慵懒的伸个懒腰。
“维克多,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啊?”忍受了近两个小时的点拨,少女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尊敬的喀秋莎小姐,如果顺利的话,太阳下山之前就到了!”马车夫恭敬地回答。
“真是倒霉,连续两个星期的长途跋涉,跨越欧亚大陆,坐火车都坐的要呕吐了,眼看还有最后几十公里,怎么就突然道路不通了呢?”喀秋莎偷偷看了一眼维克多,发现对方正聚精会神的赶车,连忙斜靠在座椅上,用手松了松束腰带。
勒得太紧了,呼吸的时候肋骨都是疼的。
该死,为了能给帕多罗夫先生一个好印象,穿戴是不是太正式了?
“帕多罗夫先生也是很苦恼,当他一天前得知铁路线上有塌方,火车过不来的时候,立刻就吩咐我们来迎接喀秋莎小姐了。”前方是个缓坡,马车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维克多回头看了一眼车厢,说道:“您不知道,帕多罗夫先生有多么渴望见到您,自从接到您要来的电报那天起,他每天都去火车站等候的!”
喀秋莎连忙正襟危坐,笑道:“他真的渴望见到我吗?那为什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去乌苏里斯克接我呢?”
维克多笑道:“尊敬的喀秋莎小姐,帕多罗夫已经来了!”
“他来了?”喀秋莎一惊,掀开车帘看了看周围的骑兵,哈哈大笑道:“您可真会开玩笑,如果我的帕多罗夫是他们这个样子,我宁可现在就回莫斯科去!”
“当然不是他们。帕多罗夫先生高大,英俊,是我们那里少有的美男子。”维克多也哈哈大笑,说道:“为了迎接喀秋莎小姐,为了表示对喀秋莎小姐的尊敬,帕多罗夫先生去南边打猎去了。”
“打猎?海军也打猎吗?”喀秋莎好奇的问道。
“当然打猎,海军和边疆区的军队一样,都喜欢打猎。”维克多说道:“帕多罗夫先生说了,他要送您一张西伯利亚虎的虎皮做见面礼,而且是他亲手杀死的老虎的皮!”
“我的帕多罗夫真是个勇士!”喀秋莎连忙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说道:“他为了我竟然要和老虎搏斗,不会有危险吧?不……我要去阻止他,我宁可让他送我一块鲨鱼的骨头,也不要他到大山深处去冒险!”
“放心吧喀秋莎小姐,捕猎老虎远比捕猎鲨鱼安全得多。”维克多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喀秋莎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呢?帕多罗夫先生不是海军吗,他在大海上应该更安全才对啊?”
“因为这里是符拉迪沃斯托克,因为我们是高贵的俄国人,因为我们是强大的北极熊。而我们的邻居,却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马车爬上坡顶,维克多哈哈大笑着向前一指,说道:“顶多还有四五公里路程,我们就能见到帕多罗夫先生了!”
“真的吗,请维克多先生快一点!”虽然语气充满期待,但喀秋莎的心却骤然紧了起来。
自己和帕多罗夫先生的婚事是双方家长在十多年前就定下来的,两人已经十年没有见面了,她不是道帕多罗夫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更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否是帕多罗夫喜欢的类型。
可是喀秋莎却不得不孤身前来,因为在两个月前,父亲因为赌博输光了家产,在莫斯科已经快要生存不下去了。
家里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促成这段婚姻,才能借助帕多罗夫家族的力量东山再起。
据说帕多罗夫已经是少校军衔,担任铁甲舰的舰长了,在符拉迪沃斯托克被称为海军之星,前途无量。
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奔波上万公里,难道要孤零零的回去吗?
“驾!”维克多一抖缰绳,四轮马车骤然加速。
很快,队伍就离开铁路所在的路线,东南方向的一个小山坳奔驰而去。
前进了大约三四公里,周围的山势逐渐趋缓,高大的松树和桦树逐渐稀疏,出现了大面积的灌木丛。
“稀溜溜……”突然,拉扯的四匹战马没来由地叫了一声,猛的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