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风将白青舞抱上了楼,轻轻把她放在了床上。他安置好了白青舞又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带着咬咬来。
一切似是又回到了慕容风刚刚认识白青舞的时候。慕容风轻轻解开了白青舞的衣服,他拿着湿毛巾亲自为她处理着伤口,那么仔细,那么用心,就连他的助理抱着咬咬上来他都没有发觉。
咬咬轻轻呜呜了一声,慕容风回头看去,见自己的助理放下了咬咬自己抹着眼睛下楼了。
慕容风看看楼梯口处的咬咬,又看看床上白青舞,他坐在地板上不动了。咬咬似是能懂得他主人的心事一样,它轻轻到了慕容风的身边,坐在了他的腿边,慕容风疲惫地笑笑轻轻揽住了咬咬的脖子。
他再次与白青舞独处时,竟然是这样的情景。他电脑的图片还是没有换,那时的白青舞如今已经伤成了这个样子,而那时的咬咬已经长大了,它比白青舞健康,也比白青舞自在。
慕容风看着床上那张容颜,想着她可能以后再也不会与自己有交集了他就痛苦万份。然而他眼里的痛苦却在渐渐地变化,变化成了狡猾,变化成了深邃。
慕容风去厨房做晚饭了,床上的白青舞醒了。
她一伸手便摸到了一个毛茸茸地活物,她吓得立刻从床上做了起来,等她看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后,她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她已经不是在冷绝城手里了,她被救了,她现在正在慕容风的工作室里。
身边的咬咬因为白青舞过激的表现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此时它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白青舞。白青舞看了咬咬好久才想起来这是她养过的那只小金毛。
它都长这么大了,看哪,它站起来都要到自己的膝盖了。白青舞将咬咬揽在了腋下,她闭上了眼睛用自己的脸蹭着咬咬,咬咬发出了轻轻的呜呜声。
它越来越像个人了,它还知道满足?白青舞抬起头来双手捧着咬咬的头仔细看起了它,它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布点儿了,它已经不再是那个自己一只手都能托起的小家伙了,它是一位漂亮温柔的少女了。
慕容风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了,他见白清舞醒了,忙冲她笑了笑:“快下来喝点水吧,这顿饭可是我咨询了医生才花心思为你做的哦,这个对身体好。”白青舞一如往常的冷漠,她没有话对慕容风说,眼里虽然不再是空洞却依然是冷漠。她坐在桌子旁边,咬咬就蹲在了她的脚边上。
慕容风盛好了一碗汤递给了白青舞说:“先尝尝这个,我第一次做这个,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白青舞没有拒绝,她接过了慕容风递来的汤,嘴唇抿过了勺子,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对于白青舞的表现,慕容风心里早就有数,他看了看白青舞,对她说:“我和石雪琪要结婚了。”他想看看白青舞是什么样的反应,她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点遗憾,有那么一点点惋惜。但白青舞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她只是说:“恭喜你。”
这样也好,起码她对自己说话了。慕容风在想,她心里是不是还为她的男朋友难过,她心里是不是还在介意是自己害死了她的男朋友。他不想让白青舞这样下去,冷绝城已经死了,她还有什么好冷漠的?是为了她的男朋友么,可人死不能复生啊。
慕容风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口:“青舞,你心里还在介意你那个死去的男朋友吗?”慕容风以为白青舞还会像平时一样冷漠,还会像平时一样面无表情。然而他想错了,但他赌对了。
白青舞拿着筷子的手就那样颤抖了起来,她发黑的眼眶里开始向下滴落泪水,她的嘴唇也在颤抖了。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慕容风叹了口气说:“青舞,你还在在意什么,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他会在那个世界里得到安息。你为什么还要抓着过去的人不放。不但不肯放手,还将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我想你也知道吧,我和石雪琪的婚礼就是一场交易,我们做的交易就是将你从冷绝城的手里解脱出来。好吧,你对任何人没有一句感谢,因为我爱着你,我不需要你的感谢,但你还是一如即往地冷漠,对周围的人和事一点都不关心,你还在执着着什么?”
她也不知道,她就那样。她因为那个男孩的事把着自己的心不放,她用对那个男孩的愧疚囚禁了自己的心。虽然她的人从冷绝城手里解脱了出来,但她的心却没有。谁来解救她的那颗心?
她不想给任何人机会,她自愿这样继续下去,她似是要将自己的心囚禁一辈子,直到她从这个世上消失。
她已经忘了怎么样去感谢别人,也忘了怎么样去感激别人,更忘了怎么样让自己快乐。她的冷漠就是她自己不能逾越的一道高墙,她自己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她也不想这样抓着不放,但她的心不会放过她。她感觉自己好残忍,自己好该死!他是那样美丽的的一个男孩,他是那样礼貌的一个男孩,他是那个温婉的一个男孩,他是那样柔弱的一个男孩!可是,因为自己,他就那样从世界上消失了。
她害怕,她的良心受到的是如同堕入地狱般的谴责,她无法放过自己,也不想放过自己,她是一个坏女人,她是一个杀人犯。
白青舞哭出了声。
有些伤心的事要等到好长时间后,你才感觉原来自己还可以伤心成这样!原来它带给自己的痛苦并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减淡,相反的,时间越长,自己感受到的痛就越深。
她现在就是这般。她感觉自己都要痛得窒息了,却没有人来拯救她,别人也拯救不了她。那男孩没有流一滴血,但在她看来,那样的场景要她见到真正的血腥还要血腥上百倍;那男孩在走的时候是笑着的,但在她看来,那种笑就是一条锁链,时间越久她的心就被捆绑地越紧;那男孩没有说一句话,哪怕是一句埋怨她的话,一句不放心他自己事情的话,可在白青舞看来,就是自己毁了男孩的一切!他的生命,他的家人,他的学习,他的快乐,他的梦想……
白青舞哭到撕心裂肺,楼下的助理也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哭了。他从自己的老板那里也多多少少听说了白青舞的事。好像这些年来白青舞就是等着这个爆发点。她心里痛苦要么会杀了她,要么被发泄出来然后她才好受些。
慕容风就看着白青舞哭,他想她从来没有那样不顾形象,从来没有那样狼狈过吧。他很荣幸,他也很高兴。他高兴白青舞最痛苦的样子是给他看见了而不是别人。他要走进白青舞的心里,他要为难扯断那根锁着她的心的锁链,他要治愈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白青舞哭得累了,哭得声音哑了,哭得头脑发胀了。
慕容风抱着她去了浴室,他小心地帮她清理着身子,生怕弄疼了她。
白青舞在床上睡了,石雪琪给慕容风打了好几个电话,慕容风都没有接,最后他干脆关机了。
助理已经回家了,白青舞发出了轻微的打鼾声,她怀里的咬咬也时不时发出低低的呜呜声,慕容风回头看看床上的白青舞和咬咬,一丝欣慰地笑容浮上他的脸庞。
他不想睡,他就坐在电脑前面看着白青舞的照片发呆。他发着呆,眼里又似有了光彩,他忙拿出了自己和笔记本快速写下了什么。
夜已经深了,慕容风已经伏案好几个小时了。当一丝凉风从窗户外钻进来时,他才直起身来舒了个懒腰。他起身把窗户关严实了,坐在了白青舞的身边。
她吃得苦够多得了,她受的痛也够多得了,他慕容风发誓他一定要让她快乐起来,活泼起来,幸福起来。
东天上的启明星升起来了,慕容风趴在床边睡着了。月亮悄悄地往下退了,东边的天边开始发白了。
因为昨天下过雨,今天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新。一大清早咬咬便醒了,它不吵也不闹,见自己身边的女主人还在睡着,便伸了舌头去舔她的脸。白青舞动了动脑袋睁开眼看见了咬咬红红的舌头。
她伸手去抚摸咬咬,又看见了趴在床边上的慕容风。
是的,他在那里呆了一夜,没上床,也没有占她便宜。白青舞转过身背对着慕容风将咬咬抱住了。
她害怕好多事,她知道慕容风对自己不是一般的喜欢,不然也不会用结婚换来自己的自由。但她无以为报,她不想在他身边呆着。她是不再是个完整的女人,不管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但慕容风却是那个耀眼的一颗星星。她配不让,也不敢想,她只希望她不要再给他造成伤害了。
白青舞不需要行李,她也没有行李。她只是抱了咬咬离开了。咬咬不适合呆在慕容风身边,他看见了咬咬只会增添他的伤感。
白青舞带着咬咬在大街上走着,公车是不允许宠物上车的,她也不需要坐公车。因为有人来接她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她身边,石雪琪从车窗户里探出了头来问她:“白小姐要去哪里?”
石雪琪来得正好,白青舞回答她说:“我要离开这个城市。”白青舞的回答正合石雪琪的意。她冲她摆了摆手说:“上车吧,我带你离开。”
好,我离开。谁都不知道,谁也不会再记得。
黑色的矫车驶离了市中心,驶上了高速公路。白青舞没有说要去哪里,石雪琪也没有问,石雪琪知道白青舞是无处可去的,她把白青舞带到哪里,白青舞便会在哪里落脚。
窗户外的景色在快速向后退后,白青舞微微放下了车窗户让风吹到了自己的脸上。一路上石雪琪一句话都没有对她说,刚好她也没有话要对石雪琪说。就这样离开,到一个别人都不认识自己的城市,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