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从何说起呢？”吕青陷入了一种痛苦无着的状态中，他用一只手柱着自己的头，可以看得出来，至今他都是无比得后悔。
“那就说说你和方文清是怎么认识的吧？”王风提议着道。
吕青点了点头，这才道：“要说和方文清认识，原本就是在我进入防空司令部之后，总是要与交换站打交道的，但是我和方文清也只是泛泛之交，也只是认识而已！真正与他熟识是因为段明宇的缘故，他和方文清是老乡，有一次方文清请他吃饭，他也叫着了我，所以我们两个就这么熟起来了！”
王风点了点头，看来，段明宇还真得有许多问题。
“我这个人有不少的毛病，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色和贪小便宜！”到这个时候，吕青倒是无所谓丢不丢人了，对自己的缺点并不忌讳地说了出来。王风听着，没有答话，实际上，对于任何一个普通的男人来说，好色与贪小便宜都是正常的，这也是人的本性，只是有的人可以通过合法的手段，正大光明得来为自己谋色谋财，但是有的人却是不计手段，那就有些卑鄙无耻了。
“起初的时候，方文清知道我家属并不在这里，就拉着我去找女人，都是由他买单，我也乐得接受；后来，他还在送了我一些钱物，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想要，但是他说大家都是朋友，今后可以互相照顾，被他送了几次，最后我也就收下了！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别有目的，因为我相信段明宇，所以认为是段明宇的朋友，就一定错不了，只是觉得他那个人很是慷慨热情，是一个值得交往的人！”吕青轻声地说着，虽然平淡，但是王风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他的悔恨。
“他很有钱吗？”李新惹不住地问着。
吕青点了点头，道：“他是很有钱！而且交际也十分广泛，我不得不说，我能够当上防空炮兵营长，实际上也是他帮的忙！”
“他哪来的那么多钱？”王风问道。
吕青道：“我也问过他，他告诉我说，他是和别人合伙开了一个贸易公司，从昆明那边走滇缅和滇越路运货到重庆、成都，很有赚头！”
王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实际上方文清和别人合伙开的那家贸易公司，他早就已经调查过了。虽然正如吕青所说的那样，在战争时期，冒着危险从滇缅和滇越线运货的确可以赚取很高的利润，但是这种贸易并不什么人都可以做得了的，因为其风险太大了，而且路上的土匪、官府层层剥皮，除非是有很大的势力，否则普通人根本就做不了。方文清的合伙公司，其实是挂靠在昆明一家大贸易公司名下的，就算是不做贸易的时候，也要向那家大公司交上数额不菲的管理费，那其实就是保护费，所以把那一项开销算进去，那家公司根本就没有多少的利润，最多也只能说是可以糊口而已。显然，开办那家公司估计很可能是方文清的一个掩护，他能够那么有钱，自然是因为别的原因。而这个世上，向来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正因为方文清的慷慨大方，所以他的朋友自然交得就多。其实，当初王风查这个案子的时候，之所以能够锁定到方文清的身上，还是因为对这个过于大方的站长产生了怀疑。
“你接着说！”王风道：“他让你都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吕青点了一下头，接着道：“不知不觉的时候，我已经陷入了他的陷阱里，不仅是欠了他一笔钱，而且还欠了他很多的人情。有一次我们一起去找女人，可是回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公文包被人动过了，而且里面有一份重要的防空图不见了，那份图是指导我们高炮营进行布置的图纸，如果真得丢了的话，我就有很大的责任！……”
“你等一下！”王风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你们去玩女人的时候，你还带着公文包吗？”
吕青的脸红了一下，连忙解释着道：“那天我刚刚从司令部开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回营，就在路上遇上了他，他拉着我先去喝酒，我推脱不过，只好跟他去了；喝完酒，然后我们就去找的女人！”
王风点了下头，接着道：“你接着说！”
吕青道：“我马上想到可能是他拿了我的图纸，因为那个公文包只有他有机会趁着我不在的时候翻看。但是，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却死不承认，然后又说可能是自己看错了，没有找到，然后他帮着我翻看，果然在一份文件的夹页里找到了那份图纸。但是我清晰得记得那张图纸我单独存放的，不可能塞进文件的夹页中。虽然那份图纸找到了，我也对他起了怀疑。”
王风点了下头，看来，这位吕营长还不是太笨。
“后来呢？”李新催促着问道。
吕青道：“后来我对他就开始警觉了起来，然后又一天，他在翻看我的文件时，被我抓到了，他只得承认他是汪伪的特务！”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就仿佛是终于将身上的一个枷锁打开了来一样。
“难道就这样就结束了吗？”王风又问着。
吕青发出了一声苦笑来，自嘲一样地道：“如果这样结束了，那倒是好了！”他再一次换了一口气，又道：“在他的身份被我发现之后，他就一直对我威胁利诱，他的手里有很多对我不利的证据，有我和别的女人在床上的照片，还有他从我那里获取到的一些情报的底版，这些东西只要是有一件放出来，我这一生就毁了！他要我加入他们，但是我没有同意！”
“那么，他会放过你吗？”王风问着。
吕青摇了摇头，道：“他当然不会放过我，因为我也知道他还要在重庆潜藏，所以不可能那么快就把我扳倒，我要是被抓了，他也跑不了，实际上我们两个人已然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但是，他总是时不时地打电话找我，逼我就范，搞得我不胜其扰，而且一直就生活在恐惧当中，我自己都觉得快要疯了！”
“你为什么没有答应他呢？”王风又问着。
吕青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道：“他说他是为汪精卫办事的，但是我知道他其实就是为日本人办事！”
“哦？”王风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呢？”
吕青道：“汪精卫和日本人是穿着一条裤子的，他为汪精卫办事，就是为日本人办事！”
听到吕青如此一说，王风有些失望，他原以为可以从吕青这里，得到方文清与日本间谍接头的证据呢！
“不过，方文清肯定和日本人有勾结的！”吕青肯定地道：“有一次我奉命去珊瑚坝架炮，但是方文清却劝我让我不要去那里，他说那里很危险，我当时没作理会，就在我们刚刚抵达珊瑚坝的时候，敌人的轰炸就来了，我们损失了一门七五炮，还有一个兄弟受了重伤。后来想一想，他怎么会知道珊瑚坝有危险？除非日本人轰炸珊瑚坝的消息他事先就知道！”
王风严肃了起来，吕青的猜测不错，如果不是直接与日本人勾结，方文清是不可能知道日本人要轰炸哪里的！珊瑚坝那是长江中的一个沙洲，后来被开辟成了机场，可以停泊水上起飞的飞机，也是重庆重要的民用机场之一。既然方文清就是间谍，那么截断重庆通往遂宁的电话线路，令中国空军在璧山上空惨遭失败，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你现在的交待还算是老实！”王风肯定着吕青的表现，又接着问道：“既然你没有加入敌特组织，为什么那些特务要杀你灭口呢？你是不是知道很多他们的事？”
吕青沉默了一下，却是摇着头：“我对他们那里面的事根本就不了解，他们之所以要杀我，是为了方文清报仇！”
王风和李新再一次地对视着，吕青所说的这个理由的确也算是说得过去的理由，但是，方文清被谋杀，那些敌特份子那么快就把杀人者锁定到了吕青的身上，不得不说他们的行动还是非常有效率的，并不比自己这方面来得差。
“你现在可以谈一谈，那天早上，你是怎么杀死的方文清了！”王风把话题一转，直接谈到了方文清的案子上来，到现在为止，他还有不少的疑团没有解开。
“是呀！”李新也紧跟着追问着。
吕青点了点头，先是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仿佛是又回到了那个雾气弥漫的时候！
“那天晚上吃完饭之后，我没有马上回营地，就在江边抽了根烟！”吕青回忆着那天晚上的经历，他的脸还在抽搐着，稍作停顿，又接着道：“我是想等方文清和段明宇出来，好好跟他们谈一谈的！”
“你先等一下！”王风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段明宇跟方文清的关系真得就只是老乡那么简单吗？”
吕青愣了愣，道：“方文清与段明宇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跟我一样被利用的？或者他和方文清本来就是一伙的？这些问题我也搞不清楚，当然我也曾经去想过，但是他跟我不一样，他老婆在这边，而且他现在又是在陆大上学，现阶段没有可以利用的价值！说实在的话，虽然我和方文清之间相熟，是段明宇介绍的，但是我和方文清见面的时候要比段明宇和方文清、又或者我和段明宇之间要多得多，毕竟他住的地方太过远了一些！”
王风点了点头，分明听得出来，吕青是在为段明宇作开脱，当下他也没有说破，继续地道：“好，你接着说！”
吕青点了下头，又道：“我在外面也只是抽了一根烟的功夫，他们就从里面出来了，只是有些奇怪，方文清是扶着段明宇出来，段明宇显然是喝多了，他走起路来东倒四歪的，一不小说就摔倒在地！”
“你不觉得奇怪吗？”王风问着：“你刚才还说，在离开蜀香阁的时候，还看到段明宇在与方文清说话，而且先前他们两个人还在吵着什么？这么一会儿，段明宇就醉成了那个样子？”
吕青愣了愣，想了一下，马上点起了头来，道：“是呀，你不说我还真得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有些奇怪！”他说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跟着又道：“我现在想想看，原来我和方文清一起喝酒的时候，觉得自己并没有喝多呀？可是也有几回是醉得不省人事，看来，肯定是方文清捣了什么鬼！”
王风点点头，既然方文清真得是一个间谍，那么用这种手段来对付并不设防的朋友，定然是百试百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