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出现的十分突然，消失也只是眨眼功夫的事儿。等烟雾散尽，烟雾下的东西，瞬间激起了我浑身的鸡皮疙瘩，恨不得赶紧去洗一洗眼睛。
半空中的那个黑洞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降头师之前不知道他藏哪儿的身体。
降头师之前睡衣男的形象还在我的记忆里，原本的模样就算弱，但到底还算是个正常人的范围，这会儿，那副宅男的身躯，却变得格外的不忍入目。
黑黄的皮肤紧紧贴着骨头，整个人像是被骤然抽去了水分似的，身形却没多大改变，活像是医学院里收藏的标本——一具外表蒙了层人皮的骨架！
“所谓的召唤，就是遮掩你身体藏身之处的障眼法。”慕锦川就站在降头师身边，手里长剑向下，剑尖从降头师的左臂穿过，直直盯入了地板砖内。
“锦川？”我有些犹豫，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过去。
慕锦川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我走到一半，只见先前被慕锦川遮住的降头师的脑袋，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嗬！”
我止不住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异的抽气声，那已经不算是个人了！
睡衣男是个典型宅男的打扮，留海长过眉骨，可被慕锦川一击中的后的降头师，头发化作了黑色的残渣黏在头皮上，丑出了最高境界。
更让人骇然的是，降头师原本眼睛所在的地方，眼皮眼珠子之类的都不见了，独留下两个黑森森的孔洞，丝丝缕缕黑色的雾气，正从孔洞里不断朝外渗透。
我有些不忍看，侧开了头。
降头师的头颅就在慕锦川的脚边，可他却没能趁机偷袭，而他的身体与脑袋相连的地方，赫然有着一张明黄的符咒。
符咒上的阴文散发着微微带着红色的柔光，是种我没见过的符咒，就是这东西阻止了降头师脑袋回到身体之上。
降头师的脑袋跟个弹动的皮球似的，挣扎着前后小幅度跳动，想要离那张符咒远一点，却又像是想要回到身体上去。
慕锦川起身，抬手抽出长剑，长剑离开降头师躯体时，发出一声剑鸣，剑芒突然暴涨，又将降头师的身体划出了诸多伤痕。
“我已经毁了他的灵力。”慕锦川朝我走来，牵住我的手，这才对那五只亡灵说道，“要报仇么？”
怎么会不想报仇，又怎么会不报仇。
原本就是死在降头师手里，死后灵魂又被降头师封在头颅里，待在那方寸之地年复一年，无法投胎，没法死去。
就是因为积攒了太多的恨，这几只亡灵的灵魂颜色才会变成黑色。
这几只亡灵是降头师的“眼睛”，当降头师被慕锦川打败，这几只亡灵被降头师吞噬的部分，虽然没有意识，却还是本能的发动了反噬，将降头师的眼睛变成了那副模样。
多行不义，也是自作孽。
不用我们动手，五只亡灵就用他们的能力，将降头师使劲折腾了一通，直到死，降头师脸上的怨恨与痛苦也未曾消散。
我窝在慕锦川怀里，双手捂着耳朵，不断在心里背九九乘法表，努力忽视耳边的惨叫与咒骂。
降头师一死，他种在我体内的飞头蛮也没了作用，慕锦川说，虽然不会再被控制，但那东西必须净化掉，我们得去找万怀生帮忙。
“我们想要投胎转世。”在杀掉降头师之后，五只亡灵大概知道慕锦川他们惹不起，也不敢打逃跑的主意。
“慕王爷，我们知道为什么这个降头师为什么找上你们。”五只亡灵道。
“为什么？”我急忙问道，“他是不是受到别人指使？那个人是谁？”
五只亡灵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
这个降头师原本只是个普通人，坑蒙拐骗装神棍，四处流窜的惯犯，就在几年前，这个人开始拥有了神奇的能力，并且，名声逐渐传开了。
五只亡灵，就是降头师选定的“猎物”。
据亡灵们说，降头师身边的确有许多“小弟”，那些人都有至关重要的把柄在降头师的手里，又斗不过他，只能成为他的爪牙。
而降头师之前扮成的睡衣男，说的那个助理，也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其中一个亡灵直接点出，那个助理，就是我找大师算命时，那天出现在酒店的男助理。而那个大师和降头师，他们对这个男助理的态度，根本就是对待强者才有的。
也就是说，我们要找的线索，在那个男助理身上！
亡灵们交代完他们所知道的，便齐齐朝慕锦川躬身行了个大礼，求他帮忙净化灵魂，好去地府轮回。
“好。”慕锦川点头，示意我稍等，便要开始净化。
这就要开始了？我愣了一秒，急忙捏了捏他的手掌，不赞同的看他：“不行，你受伤了。”
身上一冷，亡灵们迁怒到了我身上，我抿了抿唇，转头对他们解释道：“你们可以等几天吗？至少等锦川处理好身上的伤好吗？”
“不要紧，这些亡灵还是早些送走的好。”
慕锦川伸手推开我，主动站远了几步，掐了个奇特的手势，嘴唇翕动，快速念起了净化灵魂的咒语。
淡金色的灵力自他的身上出现，星星点点的光芒汇聚成了一条微型的银河，灵力一出现，五只亡灵齐齐朝中间飘了几步，就贴在“银河”的边上。
灵力被亡灵吸入体内，淡金色的颜色在他们黑色的灵魂上十分显眼，两种颜色相抵，却呈现出了半透明的模样。
人的灵魂便是这种颜色，内心越是黑暗，颜色越黑，而内心纯洁无暇的，则会使得灵魂的颜色朝柔和的白色转变。
这是一场“采补”式的灵魂净化，等仪式完成时，慕锦川的身体可见的摇晃了一下。
“锦川！”我大叫着冲了上去，轻轻扶着他，心里有些埋怨的情绪，“可以了吧，我们走，我们回去，回A市找人治好你。”
逞什么能啊，自己都成什么样了不知道么。
“还不行。”
我的手被慕锦川抓住，他转身，灵力在手心聚集，之后猛的朝墙壁上一扔，灵力触及墙壁，墙壁上骤然出现了一扇样式古旧的黑色大门。
那扇大门像是被什么人从里面拉开，门扇无声的朝后退去，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仿佛来自远古的奇异声音从门里传出：“魂兮归来——”
随着一声喊，那五只亡灵排成了一队，快速朝门飘了过去。
在最后一只亡灵进入那扇大门后，门扇又出现，渐渐朝中间合拢关闭，先前出现的那个声音飘飘忽忽的传了出来：“多谢……”
门扇彻底消失，那扇墙壁重新变回了普通的水泥墙面。
最后看了眼降头师的尸体，我收回视线，随着慕锦川几张烈火符同时扔出去，尸体在火焰中腾腾燃烧，最终只留下一堆灰白色的灰烬。
我都走出门了，还是忍不住拉着慕锦川回去，将降头师的骨灰收拢，用一只干净的罐子装好。
放着不管，估计就会被人当成灰尘清扫掉。即使只是一堆骨灰，我也过不去我心里的那关。
我们从居民楼上下来，走到一楼时，却发现下面已经有人在等着我们。
清一色的黑西装，若不是整体颜值不均衡，简直就是一个酷男团了。
为首的人中年男人笑眯眯的看着我们，见我们没反应，还心情相当好的冲我们挥了挥手：“慕兄，相逢就是缘啊。”
“万队长。”我干笑着搀扶着慕锦川过去，对他突然出现在B市感到十分好奇，“万队长您这是出公差啊？”
“嗯，对啊。”万怀生笑吟吟的点头，摸着下巴打量我与慕锦川，“你们这是……那降头师死了？”
我下意识看了慕锦川一眼，见他没反对，这才老实承认：“呃，的确死了。”不仅死了，还是被他自己养的五只亡灵给弄死的。
万怀生咧嘴一笑，笑呵呵的冲他身后的酷男们一摆手，命令道：“目标死亡，收队！”
回去的路上，万怀生特意蹭了我们的车，按他的意思，那就是他过来这边，也是因为这边搞不定那个降头师，他是外援。
这会儿事情解决了，他就不再麻烦A市的同僚们了，直接与我们一道回去。
上国道前，万怀生还是被A市的特九科成员给拦下了，趁着他们道别的功夫，我担心的看了眼慕锦川，他正低头研究那把能够刺伤他灵体的匕首。
“锦川，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虽然他脸色挺好，但刚被我在胸口插了一刀，我恨不得扒了他的衣服，把眼睛黏在他胸口上时刻盯着。
他抬头，瞧见我满脸的心疼，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轻笑道：“不用担心，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老婆，这把匕首在制造时融入了些特别的东西，能够刺伤所有的非人类，你留着防身。”
说着，他伸手将匕首放进行李包里，说是还需要配上一个好看的刀鞘才可以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