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枝怎么也不会明白,仅仅是在东盛大营中走了这一遭,就招惹了东盛太子殿下的惦记。
他回到子合军中的时候,立即就吩咐下去,要马上做备战准备了。今天到东盛军中的时候,他也是四处瞧过的,倒是发现了几分端弥。
东盛大营中,虽说中军大帐的摆设依旧是东盛惯有的华丽奢靡,但细看之下,却有些不同的。太子殿下招待客人的茶叶是产自大梁境内的乌龙茶,比之南荒红茶来说,总归不那么正式;诸位将领面前的果盘中,也只有一两样单一的种类…
如此诸多迹象看来,东盛军费了恐怕已经是捉襟见肘。站在东盛的立场上来说,开战是破不容缓的事情。
那边东盛大营中,也确实是和也寒枝所想像的一般无二。军粮储备,不足半月;战马数目也是不够的,骑兵比之步兵总归是要顶事些。
闻人翼偏偏又是个长在富贵窝里的儿郎,身无二两肉不说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旦真刀实枪的对战,他做什么都将会是拖累。
如今,他满心满眼的又都是月寒枝皎若霜雪的身影,再开战,显得愈发艰难。
这些时间里,闻人正的书信倒是天天都会来。每天都在询问战况进度,闻人翼害怕自己的父皇,于是便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好歹来。
因而闻人正对他的军饷竟然也没有过问。
就这样一直拖到了四月末,军中存粮实在是坚持不了几天了。闻人翼这才勉勉强强不甘不愿地答应了手下将军们商议出来的作战计划。
四月二十八,两军终于辕门大开,正式开战。
知道了闻人翼的斤两,月寒枝甚至都没有亲自出战。陈靖带着大军,一天的时间,竟然就将东盛人逼退了上百里地!绿草如茵的草原上,散落着大片大片的鲜血,这里面,十之八九都是董事隔行人的。
陈靖在极北生活了二十来年,如今还是第一回这般亲自带着兵马将东盛人往南方驱赶,他鲜红愈发的激越。将领如此,手下的士兵们就更是心神澎湃,他们是为了故土而战。
说是子合大军,其实这一次月寒枝带来的人,多半都是极北兵工厂出去的人。他们对东盛恶人的恨意,足够驱使他们成功打得东盛人溃不成军。
夜里轻点战绩的时候,月寒枝亲自去看了被俘虏来的闻人翼。
“夜里风凉,帐子简陋,还望闻人太子不要介怀”
月寒枝命人为闻人翼送来了一套干净衣衫——寻常士兵穿在内里的布褂子,棉布裤子。闻人翼没敢吭声,他是阶下囚,有自知之明。况且,因为安排这一切的是月寒枝,就算是自己被绑在柱子上,身上还穿着从来没见过的贱民衣衫,他也是甘之如饴的。
“好生歇着吧,明日本王尽量带你的部下与你团聚”
草原地形开阔空旷,今天在追赶东盛人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就将他们冲淡开来,七零八落的,明日的任务,就是将那些个落网之鱼好好抓起来,一锅炖了。
夜里没有一丝月光,沉闷得吓人。闻人翼被绑在柱子上,满心满眼的都在想着今天白天时候,月寒枝凑近自己说话时,鼻端那一股子不可忽略的浅淡香味。不是女儿家的脂粉气,也不是男子大丈夫的汗水味道,而是一种他从未接触到的,淡淡幽香,跟他这个人一样。
后半夜,他终于想到了望月城,想到了父皇。
也不知道他的父皇会不会从月寒枝手中将自己救回去,毕竟他是一国太子,身份尊贵。
然而,他又想错了,或者说堂堂太子殿下,心性太过单纯了。
望月城中,同样是一片鸡飞狗跳。
闻人玖要求的战争赔款数额太大,东盛朝廷没办法支付,一时间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闻人玖乐得悠闲,日日里打着十九王爷的名号,在城中四处游荡,今天给城外贫苦人家送去一头驴子,明天给城南巷子里的眼瞎老阿婆送去几个仆从,害得阿婆更加束手束脚。
几天时间下来,望月城的青楼被他烧了四五家,理由都是他从街上走过的时候,被那花楼里的脂粉气息给呛住了。
因为酒水不够甘冽,他说人家酒楼掌柜在酒水中掺水;好不容易在驿馆中吃了几顿饭,他嫌弃猪肉中被人注水;青菜叶子不够鲜嫩……
衙门中,每天都有十九王爷的人前来告状上诉,于是医馆附近的大大小小的铺子都关门了好多家!
一时间,变形们敢怒不敢言,悄悄到衙门里说了好几回了,就盼着这位十九王爷赶紧回到西南封地去。
到了四月三十,极北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闻人正终于是松了口。
闻人翼被月寒枝拿捏在手中,这京城中还有个闻人玖赖着不走。城外三十里地,驻扎着闻人玖的几十万大军,情势所逼,他不得不重新考虑闻人玖的条件。
双方终于能够坐在御书房中好好谈谈了。
闻人玖将自己的条件一一提出来,最终达成协议的有四件事情。
其一,就是他的赔款,闻人玖网开一面,大营了东盛分期赔付的要求;
其二,南方十八城正是归闻人玖所有,作为十九王爷的封地;
其三,青玉美人像,到底是被闻人玖拿到了,但估计到百姓的看法,这件东西是私下里悄悄给他的;
第四件事情,便是将三皇子闻人焰送到南方十八城十九王爷的逢低中,其实,是为质子;
同时,闻人玖答应朝廷,不会无端挑起战事;释放战俘。
除此之外,闻人玖离开望月城的时候,特意拜会了顾太后,至于说了什么谁也不能得知。但在他离开以后,顾太后曾经卧床好几个月就是了。
南方其实并不是表面上看来的简单。在百姓眼中,南方十八城是十九王爷的封地,但只有闻人玖明白,那里其实是个大麻烦。先不说它夹在两大国之间的尴尬地理位置,再来,就是大梁最近又开始作妖…
要说那回来的是千暮言,闻人就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他对于那到底是谁,其实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差的只是一个验证而已,但那人一定是来者不善就是了。
闻人玖风光无限地进了望月城来,走的时候,更是万人空巷,十里红毯相送。
尽管,谁都知道,这种排场只是在庆祝他这个瘟神带着大军离开了京城而已。
他并不在乎外人怎么想,一出了京城,甩开了闻人正的视线,般带着小花同学,朝着北方去了。
五月初八,月寒枝军中迎来了闻人玖。他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在月寒枝的帐中。
“你的身体,这般下去,活不过三十”
“闻人玖?你来这里做什么?”月寒枝冷不防听见他的身影还是有些诧异的,从沙盘之间抬起头,就看见情敌那张可恨的脸。他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不是应该再往北走么?
“看你过得并不好,本宫心中甚是高兴,你若是早死,本宫就少了一个情敌,如今正是高兴呢”闻人玖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座,就开始嘴贱了。
月寒枝的情况很不好,她如今的身体早已病根深种,若是不好好修养个三五年,只怕最多还能活过十年。这其实是他不希望的,活着的情敌不足为惧,就怕死了的,一旦死了,就是小桑心上再也挥之不去的阴影,即便小桑对月寒枝并没有男女情爱。
他在这里并没有多做停留,离开的时候给月寒枝留下了一小瓶药丸。虽然不能让他的病有什么大气色差,但多活一两年是没什么问题的。
真正见到小桑,则是在两天以后。
小桑面对的,是顾兮之。
她每天都严防谨守,紧紧盯着对面大营的动作,如今月寒枝那里已经拿下了闻人翼,恐怕顾兮之再好的耐性也要陪她玩完了。
开战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月寒枝打开了闻人翼的防线,就意味着,剩下的两支军队——顾兮之和林老将军,都将断了补给线。
这一步棋走得很好,恰到好处,就算不能达到预期的小锅,但也够闻人正耗费一番心神了。
小桑夜里在自己的帐中架着一只木桶,她这几天来了月事,小腹实在是疼得紧张,今夜便物色着泡泡热水,暖暖周身穴位,也好叫自己身上舒服些。
微烫的热水包裹着身体,暖洋洋的,她实在是累了,这般泡着,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闻人玖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她睡得昏昏沉沉的样子,单薄的身子,埋在宇通中,仅仅将那小脑袋留在水面上,满头青丝散乱地垂着,沾了热气的脸颊泛着红晕,白生生的脖子……
鼻端的血腥味道却是将闻人玖吓了一大跳,感觉一瞬间自己的双角似乎都失去了知觉,不敢往前走,去看看那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直到,他看见了那丫头微微翕动的鼻翼,方才微微放下心来。
龙族天生的灵敏味觉提醒着他,那丫头尽管没什么大碍,但一定有不妥的。
走到浴桶边的时候,他又是大惊失色,这一桶水都成了淡红颜色,这丫头,身上一定有大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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