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我家老爷断后,会不会有问题?要不要小的回去接应?”
刚刚虐了人,心情正爽的菱雨哲被一提醒,也露些许疑惑。思忖半响,说:“好!你们人谁知道去天舟城的路?留一下一个,其他人回去接应四叔。我们在天舟镇汇合。”
“是,天舟镇迎来送走客栈见!”
原本不想叫萧鼎再倘这滩浑水,毕竟萧鼎还要在天舟城继续呆下去。可是,凌雨哲到现在还没有机会问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必须要他来处理才行?只要如此安排了。事不宜迟,一队人一分为二,凌雨哲跟着一位向导,直奔天舟镇。
弯曲的管道上,两骑疾奔,带出一片灰烟。“少主,再有半个时辰就到天舟镇了。要不歇歇再赶路?”
“不用,放慢马力,等到了迎来送走客栈再歇吧!”
“是!”随从领命,些许是为了打发赶路的枯燥,他笑着说:“前面不远应该有条岔道,那地界是通往英雄山。小的听萧爷曾经讲起,英雄山里葬英雄,那山原本并不叫英雄山,是因为曾经有两位灵仙倾尽全大陆灵师灵宗之力,封印结界细缝,堵截外界侵入的妖魔,殊死一战,血流成河,所有才有现在的英雄山。”
凌雨哲心里一动,暗忖:“原来老头子说的英雄山却有其事,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想罢,凌雨哲接话道:“你们可曾认识路?去过没有呢?”
“少主,有所不知,十年前英雄山附近的连绵山脉中,发现了一处巨大的灵石矿脉。朝廷派出漠北军营驻守此地,让英雄山从此成了军事禁地。所以,近十来年再没有机会去英雄山,瞻仰前辈们猎魔的古战斗场了。”
“那真是可惜……”
两人虽放慢马力,过了一刻钟,终于到了通往英雄山的岔道。放眼望去,那条岔道山势陡峭,就像是生生被人一剑劈开一般,蜿蜒曲折一眼望不到尽头。凌雨哲立马伫立,良久方才回神。似乎那条山道上,藏着永恒的辛秘一般。
“走吧!”凌雨哲轻叹一声。“咦?那是什么?”
山道深处,居然突然出现了两道人影,轻雾迷茫下看上去渺茫无定,诡异之极。“喂,刘三,你不是说十年来,没有人涉足那次军事禁地吗?那两人又是怎么回事?”
叫刘三的随从,看着远处那两道人惊为天人,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一张脸腾腾腾刷成了红纸。挠了挠脑袋,沮丧道:“少主,这个,这个……呃,估计是附近采药的山民吧,不过,我想啊,禁地驻扎的哨卡附近是不允许靠近的,对,一定是这样的。对,没错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等等,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觉得呢?”
“这个,好的,好的。小的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山民,要胆量去那儿采药。”
山道上的两人,渐渐近了。一头毛驴,一匹瘦马;一位貌若天仙下凡的少女,还有一位老得掉渣的老头。这两人,横看竖看都不像山里采药的药夫啊!
他们到底是谁?凌雨哲和他的随从齐整整地在各自的脑海里涌现出着个疑问。
直到两人走近,凌雨哲依旧没有答案。那少女停下,问道:“姐姐,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凌雨哲答了一句,回神,发现有些不对。刚要纠正,只听对方说。“我也觉得……不认识你盯着我看什么,还流口水呢,你很饿吗?”
美女永远都是少年们致命杀招,凌雨哲多么坚定的一个人,刚一接触就昏了头。“谁流口水了,那是出的汗,出的汗,明白嘛!”
“那你身体一定很虚,多多注意身体哦。再见!”
少女走了,骑着一头小毛驴走的。
“喂,你叫什么名?”莫名的情绪下,凌雨哲突然大声问起。
骑瘦马的回头一望,只一眼,那深邃有神的目光里,有种无言的威严。似乎只要有人再打扰他赶路的雅兴,下一刻就会承受毁天灭地的打击。
小毛驴调转头,骑驴的少女,灿灿一笑:“月月。大姐姐你呢?”
“凌雨哲!”掷地有声。
“很古怪的女孩名字!”少女嘀咕一句,挥挥手,悠然而轻盈的骑着小毛驴走了。
只留下主仆两人,喝着凉风,惆怅满怀。
环山拥抱,旗帜飘飘,错落有致的哨堡将官道的一切动静尽收眼底。官道的尽头,是三丈高的巨型牌坊,书写着天下飞舟四个大字,苍劲有力,栩栩如生。光看其气势就让路人久久敬仰。牌坊后一条四马齐驱的大道,笔直延伸至深,嘹望无尽。
天舟镇的历史悠远,早在群英除魔时代就已存在。岁月变迁,早已物是人非,而永久未变的却是那天下飞舟四个大字。仿佛岁月的年轮,已经把它遗忘了一般。
一座古镇,一座军营,遥相呼应,让途经此地的游人联想翩翩。过了牌坊,进的镇子,古朴的气息席卷而来,让人不由得放下凡尘碎事,体会着倾入心扉的宁静。
迎来送去客栈简陋得可怕,青石台阶,有两根原木立柱,原木的店门能看到树轮的圆纹,屋顶的是用碱草堆盖而成,阳光下泛起惨白的暗光。迎客的是位老人,蹲在他身边的家狗,舔着蹄子,很是有心,客人的脚步丝毫影响不到它的投入。
“打火,还是留宿?”老者摸着狗头,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刘三倒也机灵,赶紧答道:“留宿,四间房,两小,两大。”
老者手一滞,随即恢复原状,抬起眼皮看了看马上的凌雨哲。“客,屋里请!”说完,也不起身。
看着眼前的老头,凌雨哲有种错觉,彷佛眼前的人跟师父的形象重叠起来,虽然外表看起来并不相似,就连老头身边的家狗跟黑鸾也是天壤之别,可是不知为何,这种错觉在老者开口之时刹那出现。原本心里涌现的不爽,也在这种错觉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畏。在这样错觉影响下,他甚至产生了深深的顾忌,噤口不言。
刘三乖巧牵着两匹坐骑,去了后院。而凌雨哲却站着哪儿,他不进屋,也不四下张望,行人的脚步和交谈声,丝毫没吸引他的注意,他就这样看着清理蹄子污泥的狗,亦或者是狼,看的很入神。
福祉心灵,猛然一醒。“原来是这样!”他嘀咕一句,脸色挂起笑意,灿烂迷人。径自走进客栈内,几盏豆光的油灯,漂浮摇曳,忽明忽暗,幽深阴森的很。空荡荡的大堂,没有一个人影,就连账房先生都不在柜台后边。他独自找了张原木桌子坐下,随手抄起桌面的水壶,倒了一杯凉水,一饮而尽。咂咂嘴,又倒了一杯喝光。
原来店里的伙计刚去了后院,这会儿已经跟着刘三回到大堂,伙计倒是热情两人有说有笑的,比起门口遛狗的老头要好得多。见到凌雨哲吓了一跳,半响才看清楚是一少年而非人妖,这才回过神。赶紧热情招呼,生怕怠慢了贵客一般,很有职业操守。
打发刘三去街角天舟布庄量几身衣服回来穿,现在这副摸样,半男半女,难怪会引起误会,就连客栈门口的那条母狗都不正眼瞧上一瞧,这男扮女装的化妆功夫倒有几分入神。刘三不敢笑,借问衣裳价格为由,拉着店伙计边走边偷偷笑。走不到远还回头张望一番,生怕凌雨哲发现了,会做出不同寻常的举动。
大堂又一次空荡荡起来,凌雨哲坐在原地,依旧不动。这回喝热茶,吃糕点。那条母狗,亦或者是母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座脚边,眼巴巴望着凌雨哲手里的茶点直流口水。“你叫什么名?”凌雨哲问道。
没有回答。只是后退了几步。凌雨哲自言自语:“风狼,大地之子。前世今生,辗转轮回,宿命归一。以前我不相信这些,今天见到你,我终于知道,师父他没有骗我。生命守护召唤兽能够寄托已经逝去的灵魂!”
身后不知何时已经进到大堂的老者,精神烁烁。朗声道:“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一直等待的人,只是你一身装扮让我无法辨别,直到你刚才的表现,我才最终确认你的身份。老童儿一切安好?”
“老童儿?”
“徐衍!”老者流露一丝迟疑,“你……不是他的徒弟?”
“是的咯,只是不清楚师父老人的雅称如此特别。嘿嘿……”凌雨哲笑着答道。“老先生如何称呼,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就师父的徒弟呢?”
老者哈哈大笑,进门前的懒散冷淡早已经化做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换成了一副精神烁烁,热情无限的神态,能够让他如此动容动情的时刻,天舟镇里的街坊邻居少说也有十年没再见到了,自从幻雪帝国一夜间被两大帝国偷袭成功而灭亡之后,朴实无华,待人真诚,性格温和的迎来送走客栈掌柜李青云,突然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整日烂醉如泥,直到妻子死去,他才终止了那段深度堕落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只是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
李青云,坐下来,为自己斟上一杯茶水,一口而尽。“我是李青云,当年我与老童儿可是天生的一对宿敌,他效力在四王爷的幕下,而我是大王子地下世界里的大总管。阵营不同,当然就是敌人。可惜啊……”老者情绪受染,久久难以释怀,往事沉沉,不堪回首。过了许久,李青云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叹息一声,说道:“你的长相让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还不敢确定。四王爷那一次千里突围的万丈豪情,天下谁人不知,只可惜最后却意气用事,断送了性命,传言说已经是全军覆没,进而不敢冒然辨认。可是,你刚刚坐姿吃相却让我猛然想起了一个人,进而确定了你的身份。”
“不错,李师叔好眼力,我就是帝君之家的凌家后人凌雨哲……”
昔日的明争暗斗,早已经随着帝国的轰然倒塌,而失去了任何意义。在强大的犹如沧桑巨变的侵略面前,在超强大国强强联手偷袭下,幻雪就像纸糊的巨人一般,一捅就破,一点就燃了。
昔日的宿敌,变成了遥远相望,惺惺相惜。刘三卖了几套衣服回来之后,李青云干脆打烊了。以他古怪孤僻的性格,开客栈等于亏老本。十四五年的固守,为的就是给自己一个希望,如果希望没有了,他的生命就没有存在下来的价值了。今天,固守十多年,终于让他等到了希望所在,那么客栈存在的价值大大贬值,打烊停业都再无所谓。
等到萧鼎一群人敲开店门时,已经是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了。见到李青云的表情,萧鼎没有说话,心里已经跟明镜似地了。原本,他还担心,性格古怪的老头子会不会一怒之下,犯下滔天大罪,将少主给咔嚓了。这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胆,一夜未眠。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
已逝的大王子得力干将,跟已逝的四王子的幕僚们,因为一个少年而整合起来。就这么一股弱小的力量,却花了三天时间激烈讨论夺回失去的土地,失去的子民,还是失去的帝国的荣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把火已经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