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颜一个人想事情到天亮。
他和衣而卧,却因为过去的种种往事,心中不忍。他知道,自己是个冷血无情之人,哪怕是空口无言的一句承诺,也不会让嫣然至此也衷心等待。
那些事情,远远没有乌颜的命更为重要。
夜颜只身一人进谷。
此处鸟语花香,确实是人间仙境。如果可以在此终老一生,和心爱的人盖一座小屋,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只是,这里看似平常,却暗潮涌动。
夜颜前脚踏进山谷,便被水草缠住,他用手中的利剑轻轻的一划,那些水草似乎有些害怕,便缩了回去。
他看准地方,循着山路下去。
在山崖周围,是灵芝生长最好的地方,也是慕渃依常常光顾的所在。他绝不可以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几处山崖找遍,还是没有慕渃依的影子,夜颜不免有些焦急。
这周围的一草一木,看似平常,却聚集天地之精华,通有灵性。如果带着侵犯的意味,必然是要走不出去这里的。只要一颗平常心走下去,夜颜相信,他一定会平安归来。
他有些累了,找了一块石头歇脚。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尖叫,从不远处传来。
夜颜用石头垫脚,轻轻一跃,便找到了那个尖叫着的主人。
慕渃依,她原来在这里。
两人四目相对,异口同声的大叫对方的名字。
“你怎么在这里?”慕渃依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夜颜,觉得奇怪。
“我来寻你。已经一天一夜了。”夜颜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并不多说。
“你找我有什么事?没看我正忙着呢吗?”慕渃依撅了撅嘴,看着近在咫尺的灵芝,心中不悦。
“你胳膊太短。”夜颜也是仗义执言,并未考虑对方的感受。
“你胳膊才短!你腿也短,你身上都短!”慕渃依还是个活泼开朗的小丫头,对一个大男人如此直接的评价,还是心存不满的。
夜颜此时才察觉,自己有些多嘴,不过他并不是想要嘲笑慕渃依的意思。没想到,这个丫头却不高兴了。
“我来帮你。”夜颜转身,想要用轻功摘下灵芝。
慕渃依想要阻止,可是夜颜手太快,灵芝已经在他的手中了。
“可不是我要求你帮我的。你说,找我到底什么事?”慕渃依知道,夜颜这个人,轻易是不求人的。
“乌颜病了。”夜颜阴沉着脸,满面愁容。
慕渃依气的牙根痒痒:“你这个人,实在可笑。乌颜生病了,为什么不早早告诉我?还采什么灵芝?”
慕渃依说完,顾不上夜颜手中的灵芝,风风火火的就往前走。
“你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吗?”夜颜不由得在背后补了一刀。
慕渃依才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两人马不停蹄,回到了客栈之中。
司宇清看到慕渃依的脸,喜出望外。
慕渃依没做任何耽搁,便给乌颜把脉。
她全程皱着眉头,看来情况并不乐观。
“你们这些人,实在是胡闹。她身体本来就没有恢复,却强行给别人治病。你们是不是想让她变成一个植物人?”慕渃依不由得出言责怪。
几个人低头,并不反驳。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们只是等待慕渃依可以让乌颜恢复。
“你们随我来,这里不适合治病。”慕渃依说着,就把乌颜扛在肩膀上。
“还是我来。”夜颜淡淡地说道。
“行,你来,你胳膊长!”慕渃依赌气一般的说道。
不过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其余的人并不明白。
大家只是你看我我看你,觉得很奇怪。这两个人刚刚见面,却势如水火,实在不合常理。
“这是我平时炼药的一个地方,没有人知道。我喜欢安静。你们,捡一些柴火来,烧一大锅热水,就在洞口外面等着好了。”慕渃依吩咐道。
自己一个人分头行动,没有一会儿,就架起了一口大锅,柴火烧的正旺,便把洞外的泉水倒进去,等到水开。
“如果没有我的要求,你们谁都不要进来。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可以进来。清楚了吗?”慕渃依一脸凝重的说道。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便守在洞口。
慕渃依进洞之前,在水里撒了些粉末,没有半炷香的功夫,水已经开了。
“来个人,倒水。”慕渃依命令道。
夜颜走进洞中。却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乌颜身上只有一层薄纱,身体美好的曲线隐隐约约浮现。他马上低下头,不敢逾越。
“你小子,还是个君子。念你是个君子,所有的水,都由你一个人来挑。”慕渃依坐在一旁说风凉话。
夜颜知道,她只是不想让太多男人看到乌颜而已。
他为了乌颜,什么都能忍。
夜颜累得满头大汗,一个人挑水。几个人就在外面烧水。
洞口中,冒出氤氲的气息。
“你们闭气。不然有毒。”慕渃依在洞中再次提示道。
几人只能照做。
乌颜只觉得通身火热,可是这火热,十分舒服,放佛是暖流,打通了身体所有的经脉。淡淡的药香,从她的皮肤纹理之中慢慢的渗透进去,让她开始有了神志。
慕渃依看到乌颜睁开眼睛,不由得大喜。
“你终于醒了。我都担心死了。”慕渃依的突然之间红了。
两人之间姐妹情深,彼此之间能互通那种担忧的感觉。
“我就知道是你,别人想不出这个办法来。那五谷散,可是剧毒,你不会……”乌颜心中担忧,慕渃依下药过猛,会伤害到医者本身。
“我提前服了解药,你放心好了。”慕渃依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不要动气,这东西药效太猛烈了,你出去好了。”乌颜也是半个郎中,只是不敢用这么猛烈的东西。
“不用,这东西我已经百毒不侵了。你不用担心我。我是一个郎中,对下药的事情比你清楚。你尽管睡觉,醒来以后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慕渃依微笑的说道。
乌颜只觉得眼皮发沉,这似乎不太正常。可是她却没有力量反抗。
慕渃依明白,乌颜的病,必须要用极端的手段来处理。刚开的药粉,已经是剧毒了,世间没有任何解药。虽然可以闭气,但是作为医者,她不可能和外面的人一样。
如果不用功处理掉乌颜身体之内所有的毒和伤,以后很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只要动气,她必然是要中毒的。
慕渃依拿灵芝吊住了自己的精神,就等着上天决定一切。
她的经脉,需要逆行,才可以催化出不一样的力量,让慕渃依体内的毒素和淤血自然而然地排出体外。否则,用常规的手法,必然会拖的太长,乌颜的身体已经经不起这种折磨了。
蓝色的气息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旋转。
慕渃依的心,犹如刀割一般,十分痛苦。
经脉的逆转,犹如凌迟之刑,身体上的每一寸皮肉,都在爆裂之中,没有人知道,那是如何的惨痛。
慕渃依咬紧牙关,不肯放松。
乌颜只是昏昏沉沉的睡去,却觉得体内有一种异样的力量,来回盘旋。
慕渃依低吼一声,那逆转经脉而出的力量喷发出巨大的能量,肃清了乌颜体内的所有毒素与垃圾。
乌颜一口黑血吐出来,便觉得身体轻了很多。
慕渃依突然扬手,蓝色的粉末在洞中爆裂开来。
几个人看到洞中烟雾缭绕,心中不由得担心。但是因为答应过慕渃依绝不进洞,便只能守在外面。
两个时辰过去了,乌颜终于苏醒过来。
她看到身边的慕渃依,自觉大事不好。
“快来人,快来人。”乌颜惊恐地大吼道。
几个人冲进山洞,却看见乌颜已经康复,慕渃依独自一人倒在血泊之中,脸色发青。
“她中毒了。”乌颜看着好姐妹,那种疼痛。
这个傻丫头,为了救别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这么危险的事情,她怎么可以不商量一下,就独自一个人做决定呢?
“她经脉逆行,估计是撑不过去了。”夜颜是个高手,知道慕渃依的办法虽然可行,却要搭上另一条性命的。
夜颜以为,慕渃依是一个神医,无论如何会想出更好的办法。没想到的是,慕渃依居然铤而走险。
“我们该怎么办?”乌颜突然之间有些迷茫,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一向为人冷峻,对任何人会轻易留情。但是,眼前这位是她最好的姐妹之一。她们之间,早已经超越了生死,却不想要面对生死的分离。
“我的血。”乌颜在悲痛之中突然之间回过神来。
“你什么意思?你刚刚醒过来,身体十分虚弱,绝对不可以冒险。”大家上前阻止。
“可是,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慕渃依很可能就没命了。”乌颜一意孤行。
她用利刃割开了手指,她的血液中,还有可以对抗五谷散的部分,只要她喝了我的血,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夜颜你用所有的办法把她的经脉逆转过来。“乌颜命令道。
夜颜责无旁贷。
两人便开始动手,几个人在背后辅助。如果有需要,人多力量大,他们总是会把慕渃依的气血重新回归正位。
乌颜的鲜血,缓缓地流出,在慕渃依的口中,开出了朵朵的梅花。慕渃依只是喝着那带有解药的血液,便脸色恢复了大半。
夜颜动用真气,把慕渃依体内的逆转之气转过来。
司宇清在背后,也帮了一把忙。
大家七手八脚的忙活一通,才算让慕渃依缓过来。
乌颜脸色有些苍白,毕竟失血过多,她还是要恢复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