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中夜宴在阴谋之中开幕。
风择内心之中的担忧无可明说。每当他想起来,这世界有个人要对乌颜不利,甚至无孔不入地存在于她的生活,风择就觉得毛骨悚然。他不能接受,如果不把这个人找出来的话,他夜不能寐。
乌颜换了件青色的衣衫,这样淡雅的颜色,实在是太衬她洁白的肌肤了。
众人落座。乌颜坐在离风择最近的位置,旁边便是德妃。
乌颜仔细观察过德妃,此女子,做事沉稳,和后宫中的女人完全不同。她出身名门,自然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与寻常女子相较,总多了一分清新脱俗。
她清楚,后宫中的人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她的到来,本来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如果宫中没有朋友,乌颜的生活将会寸步难行。
表演开始了。
一些伶人在舞台上跳着奇怪的舞步,这是乌国没有的。这样的舞蹈,欢快喜庆,是提升气愤的上好作品。
“云绮罗,你古筝弹得不错,不如上台给大家表演一曲。”风择正在兴头上,拉出云绮罗来表演。
云绮罗气得直哆嗦。她不是什么戏子,也不是什么伶人,是他风择的后宫妃嫔,当日,她自愿表演的时候,陛下看都没有看一眼,如今为了乌颜,却把她当做一个玩物,推了出来。
“启禀皇上,臣妾没有带古筝来。就没办法给姐姐表演了,真是遗憾。”云绮罗字里行间,带着幽怨与拒绝。
“妹妹,不必担心。既然妹妹无缘上台表演,不如,姐姐给妹妹表演一个节目可好?”乌颜微笑,难得如此好兴致。
风择一听,喜出望外,可是转念一想,她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有好,不适合强行上台表演。
“乌颜,你舟车劳顿,还是不要逞能了。”风择的语气,满是温柔。
看得后宫众人嗤之以鼻。
德妃在一旁打圆场:“就是,陛下担心妹妹的身体,还是不要让陛下担心了。”
“陛下放心,这个节目,是我一位故人表演,无需我亲自上台。希望大家喜欢。”乌颜笑里藏刀,这女人的心思,就连风择也只能猜个大概。
乌颜话音刚落,在舞台的正中央,突然间掉落一根绳子。而绳子的另一头,吊着一个清秀的男子。
如此出场,让人吓了一跳。
众人惊呼,却不知道乌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男子全身都被绳索束缚住,脸上还有一抹红色,似乎是受过了酷刑一般。
风择的脸色,暗淡下来。
他知道台上的人,就是白云,云绮罗的贴身侍卫,在云国的时候,此人和云绮罗来往过密,被云国国主斥责多次。
白云对云绮罗的心思,整个云国上下的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是,云绮罗嫁过来以后,白云便消失不见,甚至很少在江湖之中走动。如今在宫中夜宴出现,难倒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吗?
阿紫松开了绳子,扔上去一把刀。音乐响了起来。
“原来是舞刀的节目啊!”众人窃窃私语。
只有云绮罗一人的脸色,忽晴忽暗。
白云有些尴尬地站在舞台上,还是随着音乐起舞。他的一招一式,在许易深沉的眼中,已经烙下了印记。
“乌颜,你是怎么认识这位壮士的?”德妃还未意识到,这是一个局。
“在来风国的路上。”乌颜不动声色。
云绮罗的脸,一阵阴暗,她手心的汗,密密麻麻地沁出来,不知如何是好。
“妹妹,我看这人眼熟,妹妹看这人眼熟吗?”乌颜突然之间发难。
云绮罗一脸尴尬,不得不承认:“此人是我在云国的贴身护卫,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在此出现。”
“原来是这样,看来妹妹和故人好久不见,不如,让白云下来,与妹妹叙叙旧怎么样?”乌颜歪着头问道。
风择坐在一旁,全程并未出声。
他心中早就清楚,白云到底是如何到风国来,又是如何如此狼狈得被迫上台舞刀。这环环相扣的事情,都是乌颜精心送给云绮罗的一份大礼。
既然是送礼,他何必要打断这场好戏呢?
“请他上来,朕也想看一看,我们静妃的贴身侍卫到底是长成什么样子?”风择龙颜大悦。
“皇上,只是一个粗鄙的下人,不用劳烦皇上了。我定会找人把他送回云国,不让皇上操心。”云绮罗马上起身,阻止这件事。
“爱妃可知道,你云国的贴身侍卫闯入我们风国的皇宫,这意味着什么?”风择的眼神,带着不可捉摸的恐怖。
“陛下,是臣妾愚钝,才会让这死奴才擅闯皇宫。请皇上降罪。”云绮罗终于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扑通一声跪在了风择的面前。
“陛下,你何苦要这样吓妹妹?是我让白云进来的,而且,我和这位贴身侍卫,颇有渊源。”乌颜微笑着说道。
一旁的德妃,此时才明白。
台上的那个少年,根本不是什么请来的伶人,而是两个女人斗法的底牌。
这后宫,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乌颜刚刚来第一天,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果真是乌颜。她无非是让所有人清楚,她不是后宫中人,却不受后宫任何人欺凌。
“此话怎讲?”风择有些迷惑。
“再来风国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一队人马的伏击。许易还因此中毒受伤,如果不是陛下精心安排,估计我们逃不过这一劫。而在最关键的时刻,白云挺身而出,救大家于水火之中。他还因此负伤。听说我们要来风国,才被我带了回来。”乌颜解释了一切。
而风择听到的,却是另一个版本。
那队人马,冲杀出来,首领的一位,被阿紫姑娘的蛊毒击倒,作为人质带了回来。全程大家都保守秘密,从未和任何一个人说起过。甚至连当今的兵部尚书也未曾了解此事。
乌颜居然把这个人的身份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实在难为她了。
“原来是这样,那朕更要好好和这个人见一见了。”风择微笑。
“陛下……”云绮罗几乎是带着哭腔的。
“妹妹,你也算我半个救命恩人,何苦如此担忧?不过是一个侍卫,皇上要召见他,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乌颜收敛了眼光,微微一笑。
白云已经被许易带了下去。
云绮罗的心,悬在半空之中。
而后面的表演,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思了。
好多人都看不明白,台上的那位少年和静妃娘娘到底是什么关系。看云绮罗紧张的样子,估计两个人定是旧时相好。
勤政殿。
众人在喧哗之中散去,回到了自己的宫中。
乌颜也在怡梅园换好了衣服。她把这个难题,抛给了风择去处理。
一方面是要告诉他,风择的皇宫,带进一个人来,他都毫无察觉。当初答应保护乌颜的话,并未奏效。另一方面,她让云绮罗知道,那个侍卫,已经身份暴露,如果再次在背后搞小动作,乌颜一定不会客气。
众人都各怀心事,心中在猜测,那个侍卫,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就是白云?”风择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跪着的人,一脸平静。
“正是奴才。”白云回答道。
“你在半路上救了乌颜?”风择的语气,变得冷淡起来。
“是……陛下。”白云略显迟疑。
“大胆!”风择的语调,拉得老长。
“陛下,这一切事情和公主无关,不,和静妃娘娘无关。”白云自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无法再隐瞒下去。
“朕没有说什么,你何必这样恐慌?”风择收回了眼光,笑着回答。
“陛下,都是奴才愚钝。”白云不再作声。
“你和你主子,多年的感情,让你们分开,是朕思虑不周了。你今日既然救了乌颜,就留在宫中,继续保护云绮罗。她一人在皇宫中,也是寂寞。有个朋友陪在身边,便不会做那些幼稚的事情了。”风择突然间抬头看着白云,似乎已经知晓他到底犯了什么错误。
“陛下……”白云不敢相信。
“你不能光明正大的在她身边,也会暗地里保护她。其实,都是一样的。”风择叹了口气,并不想要杀人。
“谢皇上隆恩。”白云匍匐在地,感激涕零。
“只是,朕要看着你,如果乌颜再受伤,你又刚好出手相救,朕,就用静妃的命,来和你说话。”风择的眼神,带着威胁。
“奴才……明白。”白云的心,七上八下。
此时的合欢宫,一片灯火辉煌。静妃在宫中来回踱步,就是想要找到一个完全之策,把白云平安地带出来。
皇上聪明至此,他不会不知道,乌颜来时的路上,是如何受的伏击。两伙人交战,白云被扣押成人质,却被乌颜打了个太极,便摇身一变,成为了救主的英雄。
而皇上,断断是不会放过任何伤害乌颜的人的。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云绮罗咬着手指,气得不行。
没想到,白云武功高强,去还是败在了那个妖女的手下。真是气人,气死人了。
“娘娘,你别担心了。白云大人不会有事的。”杏儿安慰道。
“现在白云还在皇上的勤政殿之中,皇上一怒之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况且,白云的身份十分特殊,本来进入风国,就已经很不符合礼数了。现在又闹出这种事情。就算是父王和母后出面,也解决不了这种困局。”云绮罗的眼泪,簌簌地流下来。
他们二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白云对云绮罗的情感,绝非那样简单。但是在云绮罗的心中,白云就和亲人一样。这样的陪伴与唯命是从,是任何一个人也无法比拟的。
“娘娘,白云大人回来了。”杏儿略显兴奋地喊道。
云绮罗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便冲出了合欢宫。
外面有几个守卫,面无表情。
云绮罗看还有外人在,便收敛情绪,并未过多激动。
“娘娘,陛下吩咐,今后让白云做您的贴身守卫。从属于守卫营。特来让老奴把白云大人给带过来。想必娘娘和大人还有话要说,老奴就不打扰了。”老太监笑里藏刀,把人带过来便走了。
云绮罗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皇上居然会放他一马。白云犯的可是死罪,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