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领美国赢得了独立战争，却输掉了另一场战争—口腔里的战争。
美国国父乔治·华盛顿总是抿着嘴，这是他的一个标准表情。他带领美国赢得了独立战争，却输掉了另一场战争——口腔里的战争。1789年就任美国首任总统时，他整个口腔只剩一颗牙齿！他不能哈哈大笑，否则满嘴假牙恐怕会掉下来。牙病是困扰18世纪欧美人的噩梦。
《华盛顿的假牙》书名很有意思，内容也很有趣。整本书是在讲华盛顿的假牙吗？完全不是。它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八卦历史书，而是由学术论文和散记构成的严肃著作。作者罗伯·丹屯（中国内地译为罗伯特·达恩顿）是我非常心仪的一位历史学家，现任哈佛大学图书馆馆长，写过很多阅读史著作。他特别关注书籍作为认识历史的一种手段，这使得他与众不同。
这本书研究的是罗伯·丹屯最擅长的主题，即探照18世纪欧洲启蒙运动一些不为人知的角落。“华盛顿的假牙”的故事只不过是个引子，用来提醒我们若想了解那个年代的真实情况，就不能用今天的眼光套回去看，应该去了解当时人是如何感知世界的。比如自古以来都有人牙痛，但对于牙痛的感受及其处理方式，古人与今人有很大差别。
《新闻在巴黎：早期信息社会》是这本书最长的一篇论文，探讨在没有互联网、Facebook、微博的年代资讯是如何传播的，比如在1789年法国大革命爆发前，老百姓是如何渐渐改变对国家的看法，从中央集权制度下的王朝臣民变成共和国公民。当时的信息传播方式跟现在不一样，比如巴黎有一个很有名的沙龙叫作杜布莱夫人公寓，很多人会到那里聚会，聊一些到处听来的八卦。那些八卦消息事先记录在一个大登记本上，这些人聚会时逐条讨论真伪。这本八卦记录簿由杜布莱夫人的仆人备办，那位仆人可能是法国历史上第一个新闻记者。
我们今天怎么知道当年这些故事呢？这要归功于法国警察部门。当年法国警察常常乔装便衣，在大街小巷的咖啡馆、理发店、沙龙听老百姓闲谈，有点像今天的网络警察在网上收集舆论，分析潜在的危险信息。
据当年法国密探记录的档案显示，1729年路易十五的王后即将临盆，咖啡馆里喜气洋洋，大家热望诞生一位王太子。有人说，先生们，如果上帝惠赐我们法国王太子，你们将看到巴黎和整条河流燃烧的烟火！人人为此祈祷。王后不负众望生下王太子，巴黎人欣喜若狂，终于盼来了王位继承人。国王路易十五与民同乐，来到百姓中间一起庆贺这一国家盛事。然而，20年后密探汇报的消息完全变了。在一个假发制造商的店里，有人当着一位军官的面大声朗读对路易十五的攻击，说陛下被无知且无能的大臣们所支配，而且陛下跟一家五姐妹的风流韵事冒犯了人民的道德观念，再这样下去的话，法兰西会万般不幸。
当时法国百姓渴望知道国家正在发生什么，却又缺乏可靠的消息来源，因为市面上流通的报纸全是政府的喉舌。在这种情况下，当然谣言四布。大家将讽刺时弊的词塞进流行歌曲里，就像今天微博段子的格式、句法不变而内容不断变换一样，一传十，十传百。在这样一个谣言网络里，国家的统治权威荡然无存，为后来的法国大革命奠定了道德基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