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有人辗转难眠,颜玄荣的脑海里全是婉儿的影子,那浅浅的笑,柔情似水的美眸,还有坚定的回答——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每回想一次,颜玄荣的心就狠狠刺痛一次。他想,他就不该同意楚王请求,来到这南夏……
司徒伯达亦是于心难安,前所未有的觉得累赘,就像好几年前,有人要为他介绍一门很好的婚事,他很淡然的回道,何必祸害人家姑娘呢?比高祖母更远开始,他这一脉就没有一个一出生就健康的孩子。据说,这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没有人能活过四十岁。父亲更是连三十岁的寿命都没有。直到今天,明明王爷需要自己出谋划策,却因为这副病弱的身子而就此作罢……
赵娅的寝殿银烛闪烁,锦纱宫灯透出暖黄的烛光映在了芙蓉帐上。赵娅毫不避讳的在宁墨轩面前褪去外衫,换上寝衣,完全没有最先那种扭扭捏捏。对赵娅来说,都已经摸了无数次了,还怕被人看了?!
赵娅急着找周公去了,一天的奔波本就疲惫,接下来怕是连个好觉都睡不了了。
宁墨轩静静的等着,等到枕边人的呼吸变得平稳而又均匀,他这才侧过身慢慢靠近她。动作轻柔而且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像呵护着最重要的东西,呢喃道:“你需要我,我知道的。比起司徒伯达和颜玄荣来,你更需要我。”
宁墨轩轻轻拨开赵娅额头上那一缕调皮的黑发,静静的凝视着眼前人的睡颜,分明是自己的脸,却仿佛看到了那个沉静而又美丽的女子,浓密的睫毛下,女子清澈而又深邃的眼睛,如星夜一般浩瀚,看不到尽头。他就这么靠着赵娅,将头埋在赵娅脖颈间,听着枕边人均匀的呼吸声,渐渐沉睡。
翌日,将醒未醒之际,赵娅只觉得脖颈间毛茸茸的,痒痒的,说不清的滋味。鼻尖触及到阵阵幽香,她挣扎着睁开的双眼,却发现宁墨轩整个人都凑了过来。眼前只看得见墨色如锦缎般的秀发。赵婍还在世时,也喜欢这么靠着她睡觉,像一只小猫儿一般,蜷缩在她身边,抱着她的手臂。赵娅挪了挪身体,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宁墨轩紧紧拽住,她这么一动,吵醒了宁墨轩。
“吵醒你了?”赵娅问道,清晨的嗓音有些黯哑。
宁墨轩注视着赵娅的眼睛,笑道:“我愿意一辈子都被你吵醒。”
赵娅的心不由得一抽,她忽然想起来,曾经网上流传过一句话——“如果你和一个妹子说,我想跟你睡觉,那你就是流氓,如果你和妹子说,我想跟你一起起床,那你就是徐志摩”。赵娅定定的看着宁墨轩,忽然觉得他身上颇有几分文人气息。还是婉约派的柔情。
赵娅不置可否,朝他淡淡一笑,如果知道她不是昭惠,他还会跟她说同样的话么?
说到底,宁墨轩心底还是没有十成十的想好好跟昭惠一起过日子。若是他真的足够喜欢昭惠,就不会这么犹豫不决,早该雷厉风行的抱美人入怀了,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去试探她。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自己不够自信。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先准备准备吧!”赵娅叹了口气,爬起来洗漱,开始投入到新一轮的战斗之中。
天才和庸才的区别就是懂得另辟蹊径,经过一夜的沉思,司徒伯达眼下多出了一块青乌,惨白的面容带有倦意,但精神尚好。既然受邀从政辅佐楚王,那么,他就该尽到自己的责任。
赵娅没有前来送行,因为她知道,很快她这几位谋士很快又要齐聚一堂了。
陈钟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禀大人,晋南侯朝北而去,看样子,是想回晋中搬救兵。颜将军和司徒大人往西南方向而去。”
陈钟捋着胡须,狡黠的笑道,“昨天他们看到本官暗中做的手脚,终于沉不住气了。叔父说得不错,这宁墨轩自负得很,总以为有了完全准备就能与陈家抗衡,哼!这次,就让他插翅难逃。”
“去,按计划行事。”陈钟对着收下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他要趁着楚王分兵行动之时,开启罪恶的潘多拉魔盒。
要不了多久,南夏上游湖泊决堤的消息传至行宫。
无论晋南侯和司徒伯达是选择继续求援还是折返救驾,陈钟都有信心能给楚王沉重一击。
陈钟邪魅一笑,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楚地而已。
这场大雨如一首悲凉的乐曲,在南夏上空弥漫开来。像是在悼念即将逝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