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遥远而又很长的梦。梦中,金光闪闪的佛祖神秘莫测的淡笑着对鸢萝说:“这是他的劫,亦是你的劫。”鸢萝很疑惑,“我的劫?”佛祖阖目浅笑,轻轻伸手抚了一下她的额头。额间一阵灼热的剧痛,在失去意识之前,一个声音遥遥传来:“卿本仙身,还复其位吧。”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渐清晰。鸢萝慢慢睁开眼睛,却被映入眼帘一张脸惊的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张美得摄人心魄的脸,白皙却略带憔悴的面庞之上,一双艳丽勾魂的桃花美目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半晌,突然沙哑着嗓子颤抖开口:“小不点……”
小不点?“什么小?”话音刚起,突然被紧紧箍进了一个怀抱,用力之大像是要揉碎她。美男的声音低低的在耳边响起:“小不点你终于回来了。”
鸢萝想了想,还是挣脱了出来。然后非常认真的看着他:“请问…你是谁?”美男睁大眼睛,表情非常复杂。“还有我是谁?”问这个问题委实有些别扭。
美男的表情已接近垮塌,眼神也复杂的交织半晌。之后突然泫然欲泣颤抖开口:“娘子,你连相公我都不认得了么?”鸢萝着实受到了惊吓。相公……她拍了拍额头,但实在是记不起从前的事,脑中如白纸般一片空白。但也许真是我的相公也说不定。思及此,鸢萝便淡定了,甜甜道:“相公…”然后自己狠狠打了个寒颤。
“娘子…”美男一副非常受用的表情,迷离着一双水气氤氲的桃花眼深情的将鸢萝望着。突然门被大力的撞开,一个红衣小人儿旋风一般闯进来扑到床边,仰着一张粉雕玉琢梨花带雨的小脸,软糯道:“娘亲你终于醒了!”一旁的美男露出一副媒婆式的奸诈笑容,摸了摸他的发顶:“乖儿子。”被叫做桃桃的小人儿怔了怔,随即甜甜一笑:“爹爹”。
鸢萝干笑几声。不得不说,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美男又宠溺的摸了摸桃桃,温声道:“娘亲刚醒,还有点虚弱,你先回房吧。”
“哦。”桃桃抽了抽鼻子,不舍的看了鸢萝几眼便走了出去。
鸢萝定了定神,避开美男灼热的视线。“那我又是谁?”轻轻问道。美男微微笑了笑,突然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指尖灼热的温度停留在额间,美男顿了顿,温柔道:“原来你不是肉体凡胎。而是历劫归来的花神。”
鸢萝再次惊了,惊讶之余,剩下的也只有适应这个突如其来的身份。
据说,几万年前,先花神曾艳冠三界,颦笑间百花失色。但她却偏偏迷恋上仙界某个不知名的小仙,最终却为了保全那男子而神形俱灭,仅存一缕残魂被佛祖收于九重天一朵凤凰花中。万年后,花中神祉元神初现,却被佛祖封住神脉贬落凡间历尽情劫。
“而你,便是历劫归来的花神!”看着凤无夜那灼灼的眼神,鸢萝干笑几声,这怎么听都像是别人的故事。而那半世情劫,于她来说根本就是空白。
前尘往事如何,我还有必有再去忆起么?鸢萝问自己,不管怎样,现在关心的便是如今的处境。
平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鸢萝也慢慢了解了一些事情。比如,每天来陪她的美男相公叫凤无夜,是天帝最宠爱的九子。据说是只凤凰,但鸢萝见过他所谓的真身,明明就是只山鸡。而这只山鸡却偏偏一次又一次的面如菜色的说它是凤凰。鸢萝同情的点点头表示理解,俗话说,不想成为凤凰的山鸡不是好山鸡。想来他也算很有上进心的。
但最令人费解的是,那天闯进来的名叫桃桃的红衣小孩儿真身竟是只毕方,这让鸢萝很迷茫。一只小毕方,娘亲是花,爹爹是山鸡,这委实是件匪夷所思的事。
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人闪了进来。鸢萝抬头一看,来人果然是凤无夜。他放下手中拿着的衣服,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小不点,快换衣服随我去面圣。”鸢萝愣了一下:“面圣?为何?”凤无夜眨了眨眼睛:“花神归来,不去面圣,成何体统?”
鸢萝恍然大悟。将死命要赖在屋里不走的凤无夜推了出去之后,拿起他留下的衣服仔细端详,却不知从何穿起,这天上的衣服果然复杂。
正凝眉思忖,门外却突然进来一个粉衣小仙,低眉道:“九殿下命我服侍您穿衣。”鸢萝别扭了一阵,还是把衣服给了她。
半个时辰之后。鸢萝呆呆的看着镜中,只见镜中女子一身水绿色金丝朝服,层层薄纱流云般摇曳周身。三千青丝绾着飞仙髻,斜插一只展翅欲飞的玉蝶簪。白皙的皮肤上,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如纳入了阳光般,让人移不开视线。鸢萝嘴角抽搐了几下,镜中女子也轻轻动了动水润的唇角。
门再次被推开,鸢萝慢慢转过身。却见凤无夜突然滞在门口,一双桃花美目呆呆着定在她的身上。半晌,他才大梦初醒般开口:“小…小不点?”
呃……小不点这个称呼好像跟这身妆扮不相符吧,鸢萝双手扭捏着裙裾,低头羞羞一笑,忽然眼前飘过一双桃花美目,骇她一跳,可是恍惚间这种感觉似曾相识,鸢萝又有些迷惘。
凤无夜上上下下仔细打量鸢萝九九八十一遍,这才低低呻吟道:“小不点……萝儿,你,我……”忽然欺身过去,鸢萝下意识推他一下,双手却被顺势紧握,贴到他胸膛,触手处一阵温暖,隐约间还有“砰砰”的跳动,那是他的心吧。
鸢萝一阵心慌慌,双手却抽不出,他的手白玉脂滑,被他紧紧握住,感觉像是被他那飘渺的温柔缠绕。鸢萝抬头凝眉,却见一片氤氲的朦胧,凤无夜的眸子深处让鸢萝的灵魂有种醉醉的感觉,好不容易启唇,说出句让他满脸期待瞬间变成满脸黑线的话:“山鸡,你捏疼我啦……”
山鸡,不,凤无夜的鼻翕动了又动,终于咆哮了:“我是凤凰,不是鸡!”
一个小红脑袋探头进来:“妈妈,咦?爸爸的脸很黑啊……”
鸢萝忍俊不住,唇角勾起,凤无夜白皙秀气的脸庞黑了又黑,终于忍下口恶气,抬头挺胸收腹,做了个深呼吸,瞬间又变得红光满面,然后趁鸢萝惊诧他的表演出神入化时,突然在她唇上一吻,然后不由分说拉起她柔荑飞门而出。
那一瞬间,鸢萝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任留唇角凤无夜清清的淡香慢慢散入,仿佛还残留了他舌尖的热度,恍惚间鸢萝又想起了什么,却又抓不住。眼前的凤无夜衣袂翻飞,牵着她流云般向金殿飘去。
后面跟着一团火绒球,不住的喊:“等等,妈的,累死老子了……”
九重天外宫殿甚多,祥云缭绕,彩雀鸢飞,琼台楼宇若隐若现,偶尔能见仙子挎篮飞翔,凤无夜说那是仙女去摘鲜果,鸢萝看着她们在祥云中自由自在,艳绝群芳,不由得有些向往。
凤无夜告诉鸢萝面圣的礼仪,他的嗓音磁力而又张扬:“小不点,到了大殿可不许瞎说,玉帝不管说什么你要点头,我知道你遗忘了前生,可不能再丢掉今世……”啰啰嗦嗦一大堆,鸢萝茫然听着。
金銮殿流光四射,宏伟气派,金碧辉煌。鸢萝有些畏惧望了望那耸入云霄的金銮顶,拉了拉凤无夜的衣袖。凤无夜回头给她一个迷人的笑,那一弯明月轻轻勾起,轻抚手背,让萝儿安心。
桃桃幻成幼童,一起进殿。
玉帝身穿九章法服,头戴十二行珠冠冕旒,一脸慈祥望着鸢萝,不住捋髯,鸢萝却瞅着他的长胡子,心里盘算能做多少拂尘。王母娘娘身穿白色绣着淡粉色的荷花抹胸,腰系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雾烟绿色拖地烟纱,风鬟雾鬓,雍容平和。
“你就是花神鸢萝?”玉帝上下打量一番,微颔首,甚为满意地问道。
鸢萝心砰砰跳,这是玉帝,天界的老大,想不紧张都难。轻轻点点头,记得凤无夜的告诫,不肯多说一个字。
“情劫归来,六道轮回,想是你早已忘记前世,只是朕九子对尔念兹,今日朕破例一次,让你看看前世情劫。”说罢玉帝长袖一挥,漫空星星点点,逐渐变成一幅幅画面,正是鸢萝纷扰的前世!